文/醉书南飞
镜头之中,暴雨倾盆。
令人紧张的心跳声放大数倍,穿着女装的杀人狂提起细长刀刃,落在垂死挣扎的男子喉咙处,慢慢切割。
刀刃切割之时,低哑的大提琴声音随之响起,仿佛他在享受着的,只是脑海中的琴弦震颤声,而非手刃一个生命的快感。
鲜血如瀑,染红了他的连衣裙,这一刻,疯狂的他终于取得片刻安宁。
“卡!”副导演喊了一声,“可以收工了,大家辛苦!”
‘杀人狂’也随之睁开双眼,深褐的眸子迅速恢复清明透彻,他松开道具将演员扶起来,露出一个温和客气的微笑,“大家辛苦了。”
下午四点半,祁鸣终于结束了新曲的mv拍摄。
mv之内,他一人分饰两角,是可怕的罪犯,也是追逐罪犯的正义侦探,疯狂与理性厮杀角逐。mv之外,他是乐曲的主要演奏者,是作曲者,也是mv的编剧。
卸妆完毕时,祁鸣就接到了顾得白的电话。
他累了一天,但对于工作狂来说,这是充实的一天,累并快乐着,其性质不亚于废寝忘食打游戏的快乐。
“你好。”祁鸣的声音有点干哑,清了清嗓子才恢复。
旁边的助理小勤拿了未拆封的冰饮过来,他也不觉得多渴,尝了一口就觉得太甜放下了。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顾得白叹了口气,都在一起几个月了,祁鸣说话还是这么客客气气的,
“忙完了?你是不是又一整天没喝水。”
“喝了。”
祁鸣大言不惭,一天只喝了刚才那一口,也是喝了。
“那我过来接你吧,好久没和你聚聚了。”
“现在吗?那等会儿在停车场……”祁鸣估算着,二十分钟,应该够他换衣服收拾东西下楼,也够顾得白过来。
“不用,我很快,”顾得白那边传来了电梯的叮咚声,“等我。”
电话放下,祁鸣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了。
“祁哥?怎么了?”
“顾总要过来了……”祁鸣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卸妆后脸色有些苍白,黑眼圈也淡淡显露,嘴唇更是没有血色,还有些发干。
身上的衣服,更是染满了吓人的‘血迹’,连衣裙还没换下,这么一搭配,倒不像变态杀人狂了,像厉鬼。
“给我拿点温白开水过来,还有化妆师也叫回来。”
助理小勤连忙去办,目瞪口呆地看着祁鸣灌进去大半瓶温水,接着就让化妆师重新抹了唇膏,遮去了黑眼圈,上了直男看不出来的裸妆,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
“祁哥,您这真是……”小勤欲言又止。
“对了,到时候别露馅了,”祁鸣透过镜子看向他,眼神和交代工作时一样认真,“我一天没好好吃饭喝水的事,别让他知道了。”
“好的好的,我懂!”小勤嘿嘿笑了起来,只觉得吃了一大口狗粮,“保证不让顾总担心!”
担心?
不,他可不是为了避免顾得白担心,而是为了在甲方面前展现最合格称职的一面,比如,见面时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那位‘白月光’。
不让助理多嘴,也是怕影响代入感,觉得没必要说这么多。
作为和顾得白签过合约的替身情人,他当然会尽职尽责,顾得白说那个人什么样,他就尽力朝着什么样模仿。
上一次,顾得白就说过,‘那个人’很懂保养,气色很好,从不熬夜消耗身体,嘴唇永远水润有弹性。
这次是来不及提前保养了,只能用淡妆代替一下,应该……差不多吧。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祁鸣秒接,还没出声,那边就问了出来,“你在哪个房间呢?”
“会客厅在工作室楼下那层,你去那里有坐的地方,我马上就……”
话刚说了一半,顾得白就笑了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同时从门口和耳机里同步传出,
“就这么不想早点儿见我?”
“……”
祁鸣一抬头,就和斜倚在门口的顾得白对上视线。
明明自己能找来,还要问他在哪个房间。
见顾总径直走来,化妆师和助理小勤都麻溜儿地闪人了,非常有电灯泡的自觉,把空间留给这对热恋期的人。
果不其然,桌上的唇膏和化妆品暴露了祁鸣,顾得白更不是什么好骗的直男,他抬起手指,捏着祁鸣的下巴抹了抹他的下唇,就把淡粉的润唇膏蹭掉色了。
“你果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顾得白垂眼看着他,两人一站一坐,带着些微妙的压迫感,
“脸色不会也是化妆的吧?把我当上司应付差事了,嗯?”
祁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然后看看躲远远降低存在感的其它人,心中纳闷,替身不就是干这种表面功夫的身份么?
啊,对了,顾得白是在努力扮演他的男朋友吧,这也是他们恋爱合约里的内容。他私下里做好替身,顾得白在人前好好扮演男友。
“你不用这么卖力,他们离得远,听不清我们讲话的。”
顾得白:“……”
他撇撇嘴,直起身子,略带不满的视线扫过躲在房间另一头的小勤和化妆师。
拜这两人的及时撤退所赐,顾得白都没法名正言顺地关心关心人,顺便腻歪一下了。
小勤&化妆师:???
怎么回事,祁哥他男朋友好像有点不爽。
小勤拽拽化妆师的袖子,小声嘀咕,“咱们快撤吧!隔壁不还一间么?你看顾总都生气了!”
化妆师点点头,和小勤一前一后从后门溜走了,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顾得白:……?
很好。
顾得白长长吸了一口气,撑着虚假的微笑,靠在桌边和祁鸣闲聊,“你这员工……”
“特会看气氛,还很机灵,对吧。”祁鸣补上后半句,还略带班主任式的骄傲,“回头给他们发红包。”
“哈、哈,嗯。”顾得白点头,咬牙应和,“太机灵了。”
祁鸣发完了红包,就起身去换衣服了,顺便把化妆师帮忙干洗过的头发吹干。
顺便把唇色的润唇膏又抹了一遍。
顾得白这才注意到,祁鸣穿的那一身,就是mv预告里杀人犯的女装裙子。
单看博客上的宣传动图,和眼前的人做比照,完全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哪怕衣服一样,感觉也相差太多了。
他反复多看了几遍,等祁鸣换上休闲白衬衫出来了,才按下转发,退出博客。
一条消息提示从上方弹出,来自李医生。
祁鸣的私人心理医生。
“车停在哪儿了?”祁鸣走近时问他,也拿起自己的手机。
他也有驾照,就是运气不太好,一直摇不到号。
“地下2,C区。”顾得白报了坐标,抬头看过去时像是有话要说。
祁鸣立刻猜到了什么,“查理又问你了?”
“嗯。”李医生的全名,李查理。自从两人有了对外宣称的情侣关系,就和顾得白加了好友,定期问问祁鸣的情况。
在两人的恋爱合约上,所谓的帮祁鸣冒充男友,也主要是在医生面前。认识顾得白之前,祁鸣经常好几次因操劳过度,精神又过度紧绷,被李查理安排强制休假,禁止工作。
只是直到现在,顾得白也没太明白,祁鸣到底哪儿有问题,非要说的话,就是工作狂过头了。
不让祁鸣去忙工作,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好在现在有顾得白帮忙,查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严格。
祁鸣听着皱了皱眉,“嗯,你别说我没好好休息的事。”
顾得白听着就想笑,唇色苍白成那样,还理直气壮。
祁鸣又补充了一句,“你就假装不知道我化了妆。”
不然查理知道了,没准又要让他强制休假了,他这次不想休长假,一个礼拜已经是极限。
被祁鸣认真嘱咐着,顾得白捏了捏手机,却没听他的,直接将真实情况发了过去。
包括祁鸣偷偷加班了,脸色其实很差,嘴唇苍白,被发现试图化妆掩盖,为了掩盖连头发都不吹干不怕感冒这些事。
也包括祁鸣做这些,都是因为得知他开车过来了。
“顾得白,你——”
祁鸣瞧见了,皱着眉差点要生气,下一秒,却看到李医生发了个哈哈笑的表情包。
李查理:【这个狗粮,够甜!朕心甚慰!】
祁鸣:?
“把你说得太乖,会被看穿是我们合伙骗他的,现在这样,更自然,”顾得白低声解释着,像是为了说悄悄话,凑到了他的耳边,嘴角微微勾起些笑意,
“你喜欢我,在乎我,怕我担心你的身体,也盼我能看到你最好一面,这样很正常。”
祁鸣愣了下,这才想起之前小勤的那些话,明白过来。
是啊,查理如果也像小勤那样误会,就没问题了。
耳边有温热的气息,祁鸣感觉有点痒,转头看过去,眼里带了些自己未察觉的雾气,
“顾得白,你这样说话,好像电影里的催眠师。”
电梯门开了。
祁鸣把顾得白说愣神了,就率先走出去,感觉到兜里的震动,也拿出手机看了看。
什么消息没看清,倒是先看清了屏保上的日期时间,八月六号。
他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
“祁鸣?怎么了?”
祁鸣放下手机,眼神有点复杂,欲言又止地,“你……”
顾得白:“?”
祁鸣:“你今天,不去扫墓吗?”
顾得白:“墓?”
祁鸣的目光变得困惑、微妙起来,“‘他’的墓啊。”
那个英年早逝却永远活在心尖的白月光。
然后一整天守在墓前,不吃不喝扫墓烧纸泪流满面,以悼念那逝去的爱情——这都是顾得白亲口说的。
顾得白面不改色:“……哦,祭日嘛,之前是今天,现在不是了。”
祁鸣:“……为什么?”
顾得白:“因为他过阴历的。”
祁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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