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程嘉慕仅仅向对方点了下头示意，回应的十分冷淡疏离。

    严锦看着他的态度，再联想程维维说的话，意识到祁轩的熟稔全是对顾谨华来的。

    望着面前的男人，严锦镇定地开口了：“嗯。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就比你们早了一点。我们前后脚。”说话间祁轩已经走近，一手揽住了严锦的肩，“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严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已经全好了。”

    祁轩的脸色微微有一点尴尬，放下手笑了笑，道：“在生我气么。都怪我，当时应该管着你、不让你喝酒的。”

    严锦也察觉自己的表现或许过于冷淡，毕竟好朋友之间勾肩搭背再正常不过。

    但他还真不习惯这样，尤其对方对他来讲还是个陌生人。

    再想想程嘉慕说的“随心所欲”，他索性也没在行动上弥补，只是语气稍微热络：“这哪儿怪得到你。还要多亏你发现得早。”

    大概是跟顾谨华做朋友久了，祁轩自我调节能力也挺强，很快又微笑着摇摇头：“算了，好兄弟不提这个。”

    扫了一眼旁边已经跟来参加活动的其他商界人士寒暄起来的程嘉慕，他做了个手势，将严锦带到了几步之外，关心地问：“你们两个，这是和好了？”

    严锦也往程嘉慕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正在跟一名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谈话，目光却是一直望着他这边的。

    他收回了视线，漫不经心道：“算是吧。”

    祁轩说：“那就对了。年纪轻轻坐到他这个高度，又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程总是很喜欢你的，你对他多点信任。”

    严锦是不懂他们这个圈子，不过倒是十分配合地答了句：“嗯。”

    祁轩挑眉看他：“看来是真的和好了。我之前劝你，你差点要连我也一起打。”

    严锦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温文尔雅的男人看着他笑了笑，似乎是跟他心照不宣的模样。

    慈善拍卖会名流云集，除了娱乐圈的明星，还有不少商界人士、文化名人，是慈善，也是一次合作交流、沟通感情、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祁轩跟严锦聊了几句，似乎是看到了熟人，撞了下严锦的手臂：“我看到陈导了，过去打个招呼。谨华，你要不要一起？”

    严锦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过去，感觉衣角被一直跟在身边的程维维拉了一下，便开口道：“你去吧，我先不去了。”

    “还记仇呢？真是孩子气。”祁轩轻笑，“反正一会儿我们肯定是坐同一桌的，那我们回来再聊。”

    严锦说了声“好”，看着他向不远处一个身量颀长的中年男人走过去，寒暄起来。

    严锦偏过头去看着助理姑娘。

    程维维立刻机灵地解释：“您跟陈导有点矛盾，您平常都不爱搭理他。”

    “为什么？……那祁轩还？”

    “一点儿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啦。互相看不太顺眼，但还没到影响合作的地步。”

    严锦大致明白了是什么程度的矛盾，点了点头。

    拍卖会还有点时间才开始，程嘉慕在旁边跟别人说话，程维维便趁机给严锦介绍陆续进门的那些人。

    这时候就体现出一个爱八卦又记性好的女孩子的优势了。程维维认识的面孔非常多，无论是各路大小明星，还是各家商界领袖。望着大门的方向，几乎每个进门的她都能说上几句。

    这个是哪家的歌手，那个是某公司的CEO……说着说着，她突然疑惑道：“咦，谢家的代表今年换人了？这个叫谢、天……”

    有谢二少那么一出，严锦现在听到“谢”字就已经神经敏感了，听到第二个字更是有冲动想要转身就走。

    所幸下一秒程维维想起了那个无辜的名字：“谢天骄！他是程总的好朋友谢二少的弟弟。他长得好好看哦。”

    严锦注意到她给谢天逸的定位是“程总的朋友”，而不是“顾老师的朋友”。

    谢天骄跟谢天逸的五官细看的话有一点像，只是要更年轻一些，不过因为性格完全不同，呈现出的气质也丝毫不一样。如果说谢二少是能用英俊帅气来形容的，这位弟弟则可以说是神清骨秀的美少年。他的表情高冷，略显傲气，是程维维这种小女生很喜欢的酷酷的样子。

    看到他们，谢天骄倒是主动走了过来打招呼。

    程嘉慕也结束了那边的寒暄，过来跟谢天骄说话：“今年换成你来了？”

    谢天骄：“嗯。二哥说他老婆生病了，他走不开。”

    谢家人丁兴旺能人辈出，但到了他们这一辈，有意从商的却只有谢天逸和谢天骄两兄弟。慈善拍卖会这种活动以谢家的习惯向来是交给小辈来长见识的，谢天骄年纪还小，所以之前都是谢天逸代表出席。

    程嘉慕关心询问：“还没有好转吗？”

    谢天骄摇摇头：“没有。”

    程嘉慕似乎有一点为好友抱不平的意思：“天逸真苦。他够尽心尽力的了。可那人……”

    “不必这么想。”谢天骄语气平静，“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程嘉慕没有再往下说，转而换了个话题。

    看时间差不多了，几人便不再在外面逗留，一起入场。

    根据活动安排，顾谨华要参加开场合唱表演以及做第一轮嘉宾主持，所以严锦并未跟程嘉慕一同落座，而是随着主办方工作人员的引导，直接来到了后台。

    后台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等待表演的明星们、主持人和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影帝的人缘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严锦一进门，便有不少人主动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有意思的是，他看得出，这些人里头有一部分是出于友好，另外一些却明显有些怕他。

    不过这时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利用最后这点时间顺了下活动流程，便将手机交给助理姑娘，跟着诸多明星踏上了舞台。

    开场的大合唱顺顺利利。

    正如程嘉慕所说，这个节目上的人多，参演的也不全是歌手，几十个人站在那，混在里头滥竽充数不出声的、甚至跑调的绝对不止一个，只要在镜头里能对上口型，便没什么大问题。

    更何况，严锦本身的乐感就挺好，顾谨华的嗓音条件也很不错，所以这次他还出了声。

    很快，合唱结束，众人下场，主持人上来致开幕词，邀请第一位嘉宾主持顾谨华上台。

    在台下响起的雷鸣般的热烈掌声和欢呼声中，严锦面上镇定自若地出了场。

    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他开始讲述今天这场慈善拍卖会的第一个募捐项目——关爱农村留守儿童。

    各项数据、农村现状、募捐需求……严锦记性不错，背诵得很流利也很自然。

    根据台本，在他讲述完这些内容之后，这里将插播一段之前顾谨华亲自参与拍摄的农村留守儿童的VCR，进一步起到“任务1号”中被他标注为“煽情”的作用。

    身后的大屏幕上，原本只是个背景作用的图片慢慢消失，VCR开始播放。

    荒凉的街道，破败的村落，低矮的民房，房间内的土炕上，是一老一小。老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皮肤黝黑满脸皱纹，小的大约四五岁，乌溜溜的眼睛十分灵动，正是调皮可爱的年纪。

    晨光熹微，老人关了房门，骑三轮车带小男孩到几十公里外的镇上去卖菜。

    到了集市，小男孩帮忙将筐里的菜拿出来一部分摆在摊子上，然后乖乖站在那里，任老人用麻绳将他的腰系了两圈，另一端则拴在了三轮车上。

    面对记者的采访，老人看着小男孩，眼神心疼，语气却是苍凉又无奈：“待会儿忙起来就顾不上看他了，集上人多，怕他跑丢了。”

    “放家里没人管的。学校？他还小，学校不收呢。得到七岁。”

    “爹妈都在外面赚钱啊。”

    “都这样，谁也不容易。”

    临近中午，集市上的人少了一些。

    老人去旁边的早点摊子买了一个不大的肉饼，回来拿给小男孩，自己则从三轮车上掏出一张烙饼和一壶白开水，就着早点摊主送的咸菜，吃起了他的午饭。

    小男孩拿着肉饼非常开心，用力咬了一口，然后从小板凳上跳起来，踮着脚把肉饼举到老人嘴边：“爷爷你吃！”

    “爷爷不爱吃那个，爷爷这里有吃的。”老人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饼。

    “吃嘛吃嘛，可好吃了！”小男孩似乎不相信居然会有人不爱吃肉饼，学着他在集市上看过的大人哄孩子的语气，“吃一口嘛，就一口。”

    老人拗不过他，只好低下头，珍惜地咬了小小一口肉饼边儿。

    记者问小男孩怪不怪爷爷把他绑在这里，小男孩睁大眼睛满脸不解：“为什么怪爷爷？不绑上坏人把我抓走可怎么办呢？”说着拍了拍胸口放零钱的布兜子，“那我要被抓走了，谁来给爷爷收钱呢？

    ……

    满场的寂静里，严锦看着VCR，觉得这个小男孩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可显然，顾谨华的身体表现得更为强烈，因为严锦这会儿已经感觉到泪眼模糊，一时间甚至说不出后面的台词了。

    绷着一张脸，依然止不住眼泪，严锦心中无奈，暗道：真是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