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程雨竹趴在自己房间那张正方形大床上，刷着微博。除了意料之中的，关于秦子翊孟钰同一航班的微博，以及工作人员霸气维护的热搜之外，她还看见了紧挨着这一条的，令人惊悚万分的下一条热搜，话题是：
“秦子翊孟钰酒店私会。”
她点进去了，一下子看到微博配图就是此刻他们入住的酒店，二楼咖啡厅的位置，时间就是今晚，大概走廊偶遇秦子翊之前。昏暗的灯光下，秦子翊和孟钰相对而坐，茶桌上还摆放着两杯咖啡。
热搜内容详尽阐述了秦子翊和孟钰约会的情形，底下粉丝们炸锅了。
不是被人偷拍的借位图，也不是意外拍到的某个同框瞬间，而是两个人，就那么实实在在地坐在酒店的咖啡厅里，神色平静地说着话，甚至还有人拍了长达好几分钟的视频。
据说，有跟机来的粉丝当时就哭着订机票回家了，有大大小小属性不明的粉丝开始动摇、疑惑，开始有那么点确信，自家哥哥恋爱了。
程雨竹差一点大晚上的去拍江若尘的房门，不过想想终究作罢。江若尘能干什么，能打他还是能骂他？连飞机上请孟钰让出座位都不敢。枉费她闯进头等舱不顾一切地维护他，结果被他这一个热搜，狠狠地打了脸。
倒头来只有她自己成了一场笑话。
她登录自己半年多不用了的粉丝号，在一条热门微博“秦子翊孟钰is real”下面，大大方方地点了个赞。
她又想激情辱骂秦子翊了。
她的确多数时候比较佛系，但那是由于多数事情她都不在意，可一旦遇着了她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她也可以脾气比谁都暴。
她觉得，她从半年前被他误会成私生粉那时候起，就该顺其自然地成为一个黑粉，而不是还抱有幻想地来当他的工作人员。
他是真的没有心。
如今想来，之前看到的那些诸如“秦子翊夜会一线女星”、“秦子翊约会私生粉”等等话题，一点也没有冤枉他。
她想给远在大帝都的安栗打个电话，跟小姐妹分享一下今天自己干了多么傻X的事，不过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这个点想必安栗已经睡了，只得作罢。
当晚，她做了一个神奇的梦，梦见秦子翊和孟钰官宣了，微博相互表白的那种。这也太惊悚了，吓得她天没亮就早早地起床，洗漱收拾打点妥当，换上一身精致的职业装连衣裙，将披肩的长发梳顺，用心地画了个妆容。
她又恢复到从前程老板的样子了，艺人算什么？艺人只是她用来赚钱的工具！
走出房门的时候，一下子撞见了也出来准备开工的江若尘。江老板顶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昨天连夜对付热搜来着。
节目组和各艺人团队忙碌着准备开工，她的手机上收到了安栗的微信。原本她都把昨晚要辱骂秦子翊的事儿给忘了，结果一收到安栗的微信，她立马就想起来了，逆着人群绕开电梯间，在走廊的角落里，给安栗发了几个语音。
“栗子我跟你说，秦子翊就是个渣男！”
“在粉丝面前乖巧少年优质偶像，背地里被女明星一勾搭就走，好像这辈子没见过女人。”
“戏子无情，表子无义，秦子翊跟娱乐圈那些乱搞的男明星也没什么区别！”
“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拿自己前途当回事的艺人！”
“天地造物不测，生出他这等二货！”
噼里啪啦地给安栗发了一连串语音后，她回过头，赫然就看见她艺人本尊——秦子翊，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定定地望着她，神色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差一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下完了，打杂的小助理骂了自家艺人！并且还被当场抓包。
为了缓解尴尬，她从容不迫地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洗干净的苹果，悠闲自得地啃了起来，目光却毫不避讳地直视眼前的人。
秦子翊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任何反应，而是转身便跟着宋礼和江若尘去电梯间了。
半日的录制，一切照常，这是个平台的新综艺节目，一共十二期，七个男艺人、两个女艺人的搭配，恰到好处，室外的游戏环节，艺人们也全身心地投入配合。
程雨竹没什么心思看节目，她穿着高级白领的职业装，干着小助理打杂的活，闲暇时跟吕沫坐在一块卖呆。等到傍晚休息时分，江若尘忙前忙后地跑过来了，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递给她。
“这什么？”这玩意不是她熟悉的范畴，她看了看，没有接。
“秦子翊让我给你的。”江若尘答。
啥？秦子翊给她个录音笔？她疑惑地接过来，“里面是啥？”
“我哪知道啊，他说给你的，我也没敢听，你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听听。”
江若尘催促着，又匆匆去忙别的了。
她捏着手里的录音笔，百思不得其解，溜达回酒店自己的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她想，该不会是由于她今天上午骂了秦子翊，这家伙要报复她吧，这录音笔一打开没准她的电脑就原地爆炸了。
心里念叨着，她还是将录音笔连在电脑上了，里面只有一段语音，她点开了播放键。
几十秒的走动的嘈杂声，紧接着安静下来了，最先入耳的是一个轻快女声：
“翊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会。
“翊哥，你说咱们今晚在这，会不会被粉丝看到啊？”
“孟钰，说正事。”清冷的男声，即便只有几个字，也能够听得出，是秦子翊的声音。
“你都不请我喝点什么吗？……哎呀，好了好了，我先说正事还不行嘛。”
秦子翊给两人点了咖啡，然后问：
“那天你来找我了？”
紧接着是孟钰的一连串回答：
“是啊，那天我打听到了你外公的病房，去医院找你，你没在，你外公醒了，保姆和护工说你连着一个礼拜通宵没睡了，回家去休息了，晚上才会回来。然后，我从病房出来，就在走廊看到了，看到了何蕾和萧潇。”
“你放心，我和助理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她们没认出我来，粉丝也没认出我。”
“我看着何蕾和萧潇进去了，好像在和你外公讲话，起初声音小，我没听见说了什么，后来，她们好像是和保姆吵起来了……”
“我听见何蕾跟你外公说；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让秦子翊天天泡在医院，不去工作，耽误了组合多少通告，到头来都是要他个人赔钱的。”
“她还说你现在就把他给我找来，我要当面问问他，究竟是你这老东西多活一天重要，还是你外孙子的前程重要！”
“后来，后来她还要动手打你外公，你外公气得说不出话来，一直咳嗽，萧潇劝了两句，你家保姆也一直拦着，让护工去找医生去了，再后来，医生护士和保安都来了，闹了很久，才把他们送走。”
“我一直躲在门外面，看着她们走了，我才跟助理悄悄走的。”
“再后来……就听说你外公病重被抢救的消息了……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我家保姆阿姨基本也是这么说的。”秦子翊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听不出语气。
“那，你拿什么谢我？”孟钰的声音里，带着撩人的笑意。
秦子翊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开口：“陈导那部戏，女主的角色，我会向制片人和平台方推荐你，其他方面我帮不了你，工作可以。”
后面是一些短暂的杂音以及电梯的声音，再后来就没有了。
程雨竹看了下时间，昨晚她在走廊里遇见秦子翊的时候，刚好是这录音结束后的几分钟，想必聊完正事，他便回来了。
这是，误会他了？
可是微博上明晃晃的热搜还挂着呢，昨晚经过江若尘一个通宵的努力和财力，热度已经降下来了，结果今天白天，又被刷上去了。
秦子翊跟孟钰见面，就是为了把孟钰的话录下来，当做他们害死他外公的证据。可她不明白的是，秦子翊为什么要给她听这份录音？就因为她今天骂他了？于是他要自证清白？
可自证清白这种事，不是应该向粉丝解释吗？就算不能够向粉丝说明，那至少应该向他的经纪人江若尘解释清楚，可他给她听了这么一个录音，算怎么回事啊，她就是打杂的一块砖，哪有需要往哪搬。
听完录音，她回了现场，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一点钟，录制结束，在艺人退场回到保姆车时，她等到了秦子翊，将录音笔递给他。
“听完了，还你。”
许是录制了一天十几个小时，他黑曜石般的明眸中染上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之色，接过录音笔时，笑问：
“你是不是觉得，不谈个恋爱的艺人不是一个正常人？”
“……”她一时哑口无言了，不就是道歉么，她能屈能伸宠辱不惊：
“误会你了，对不起，明天开始我努力工作，不开小差了。”
“看来我以后得多上几个热搜，才能让你努力工作。”秦子翊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被我误会不要紧，你不觉得应该跟你的粉丝解释清楚么？她们现在觉得你就是谈恋爱了，你从前的优质偶像人设都是假的，觉得你骗了她们。”她如实道。
“那不是她们觉得，那是你觉得。”
秦子翊说出这句话时，那样不经意间流露的气场，竟然让人无言以对。
她叹了口气：“算了，粉丝们不用你骗，女孩子只要她喜欢你，她自己会骗自己。”
言罢，她转身准备上保姆车，“我回去接着给你控评撤热搜了。”
“那不是宣传和执行经纪的事么？”他反问。
“让我帮忙而已，反正从前也做得很熟练了，举手之劳。”她满不在乎地说着。
他看着她的身影上车，在车门关上前突然没来由地说了句：
“别不好意思拒绝别人，反正那些好意思为难你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针见血，程雨竹差一点咬到舌头，她总算一点点了解了，秦子翊说话原来是这个路数啊。
按照节目组两期连录的模式，这次行程还有三天的录制，她原以为关于“秦子翊孟钰is real”的热搜，已经是这次通告最棘手的麻烦了，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两天里，每天都有更惊悚的麻烦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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