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看到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木然。
这妖狐，她从未见过。
体型巨大，两眼猩红，一身妖气令人骇然。
可她却不觉得害怕。
因为她从这狐妖的眼中完全感受不到对她的杀意，以及--妖兽天生对人类的敌意。
后面，林落识海里的白雾慢慢散去，她意识逐渐清晰，弄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认出了现在在她面前，满口鲜血的妖兽便是她那宠物小狐狸。
她要裂开了。
反差是挺反差的，可是真的不太萌。
以前喜欢窝在她怀里，可爱软萌的小团子狐狸，就这么变成了山一般大的妖兽。
满身邪气，血红眼里满是野兽撕碎猎物般的兴奋感。
……
林落看到这场景，呆滞了一会，随后走至狐狸面前，费劲地仰起头，以他主人的身份命令他：“变回去。”
下一秒，眼前这杀意浓重、满嘴血腥的狐妖一下便变成了往常般软萌的、毛茸茸的小狐狸。
他摇了摇尾巴走到林落身下，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后又将脑袋靠在她脚旁，如往常一般，讨好温顺地蹭着她，亲昵非常，仿佛在求夸奖……
只是它嘴角残留的血迹使它在林落眼里变得不可爱了。
林落甚至想揍它一顿，抬脚将它踹回妖界……
林落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到那两人身旁查看时，发现早已无生命迹象。
真的死了。
林落看着这血肉模糊、双目圆睁的两具尸体，心里有点发怵。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鲜血淋漓的尸体。
虽然她是胎穿至书里的修真界，但林落内里，脑子里还留有现代人的思维和观念。
在现代，她是根正苗红，遵纪守法的社会好青年。
她从未伤过人，从来没见过杀人的场景，更别说这般骇人的尸体了。
而她自穿书到这世界后，其实也从未下手杀过人。
所以，当林落看到这场景时，她有些被吓到了。
这两条人命若要深究，似乎和她摆脱不了关系。
虽然刚刚在她被这红莲强行灌输灵力之际，她对周围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晓。
但当时那些隐隐约约好似从梦里传来的对话声让她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应是两其他仙门的修士也循着灵力到了此处寻宝，两人应是被红莲灵力所蛊惑，放大了内心欲|望，发了疯般地要从她手上抢走这红莲。
后……
被护主心切的妖狐双杀了。
而且看着两人身上所穿的弟子服，应是另一修仙大派里的弟子，
这件事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
“师妹……”寒若走了过来，脸色仍旧惨白，他轻扯唇角，“这狐妖的事你瞒不下去了。”
林落弯腰提起了地上的小狐狸，将其放在怀里，然后重重地敲了一下它的脑袋。
小狐狸一下又被敲晕了。
小狐狸有些委屈，呜呜叫了两声。
主人为什么要敲我头呢，我杀了那两个人，主人不是应该开心吗。
“或许你不应该在这人界生活，或许你们妖怪，皆不应该踏足人界。”
林落说出这一句话时惆怅无比。
很可怕的，她现在……居然开始理解她大师兄的想法和做法了。
自她开始出任务后，那些妖怪，小妖，其实她也杀了不少，
林落除妖杀妖，看着妖怪的尸体时心里毫无波动，只当完成了一个任务而已。
可如今她面对两具人类尸体时，却觉得窒息。
……
之所以会有这般矛盾的感受，不知是因为她这穿书现代人身份，还是因为，妖怪与人类，或许天生就有着无法调和的、你死我活的矛盾。
在她大师兄眼中，妖皆该杀。
在如小狐狸这般的妖兽眼中，人类的性命与蝼蚁无异，杀了便是杀了。
其实这也没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林落叹了口气，她想，她也许那时候就不应该将这小东西留下来，养在身边。
这秘境内死了两个其他门派的修士，其他仙门定会问罪天华门。
到时候，她得怎么和师父交待……
这小狐狸是妖怪的事再也瞒不住了。
而林落怀里的小狐狸此时显然对她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被他主人一敲，脑袋是晕乎乎的，也并不明白林落刚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如往常般惬意地窝在他主人怀里，为了不让他嘴边的血迹沾污他主人的衣服，他还伸出舌头将这血舔了个干净。
他并不喜欢人类，也不喜欢留在人界，他只是喜欢待在他主人身边而已。
他讨厌人类，特别是刚刚那两个人类。
居然妄想抢夺属于他主人的东西。
他作为他主人唯一的契约兽，当然得用獠牙狠狠地将他们撕碎，喝他们的血了。
小狐狸自始至终都不觉得杀几个人类有何不可。
他是狐妖，自小便待在妖界，在他们狐妖看来，在他们妖怪眼里，人类自私残忍，划界为王，屠杀了他们万千妖怪不说，还将他们的领地划成了那一小块，令他们永世不得踏出妖族地界，否则一律诛杀。
哼，要不是他喜欢主人，得和他主人结契，他才不想留在这人界呢。
小狐狸这样想，在林落怀里又翻了身，浑然不知他后面将会面临什么。
“师兄，你的意思是我要把它交出去吗？”林落不禁抬手抚了抚这小狐狸身上的毛，虽然她觉得这句话问得有点多余。
“师妹，你觉得呢？”寒若不出意外地反问一声，对这狐妖他是没有任何感情和好感的，自然也对这狐妖的生死不甚关心。
可他不能让她死。
狐妖死可以，甚至他自己死也无妨，独独，他绝不会让林落死。
“此二人为天剑宗宗主座下弟子，如今双双殒命，还是被妖怪活活咬死，你认为天剑宗宗主会善罢甘休吗？”寒若接着道，为林落设计了一套完美的脱身方案。
“你和宗主这般说，说你捡它之时并不知这小东西是狐妖，只当它是一寻常狐狸，去秘境历练时便一并带了去，可谁知这狐狸在秘境内突然化身成妖杀了人，你完全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师妹，你只需反复强调，你完全不知情即可，我会为你作证，你放心。”寒若又重申道。
此时的小狐狸终于是听明白了他们在讨论什么，浑身毛发倒竖，爪子扒拉了两下林落的袖子，呜呜叫着。
主人要抛弃他了吗？！
林落听完寒若这一番话，越发觉得他们两个人像想要潜逃遁走，正商量如何毁尸灭迹洗掉嫌疑的杀人犯……
就算这人不是她杀的，被寒若一说，林落都觉得自己心脏了。
……
“师兄，这不好吧。”林落并不打算执行寒若为她设计的这一套方案，她做不到。
而且，她师父太了解她了，平日里若是她说谎，她师父一眼就能看出。
更何况是关于这人命的谎话呢，林落想，她若对她师父撒这谎话，必定是破绽百出。
“我不会这么做的，而且我骗不过师父，你知道的。”
寒若幽幽的目光继续停在她身上，眼底情绪不明，探不出他此时的任何想法。
“这件事，严格意义上说，我也有责任。”林落垂眸，看了眼怀里的睁大着眼睛看她的小狐狸，语气里带了些自责和悔意。
“是我救下的他，是我自作主张将他带他回了天华门，是我在明知他为妖之后还把他留在人界，我还和他结了契。”
“我几乎忘了他是妖力强大的妖怪，我一直拿它当宠物养，忘了他身上的妖性和兽性随时都能被激发出来。”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或许我不适合养宠物。”
“啊不……”林落改口，“是养妖兽……”
林落情真意切，甚为自责地说完这一段话后，怀里的小狐狸有些不高兴了。
主人竟然一直拿他当宠物吗？……
他可是一直把主人当交|配对象……
尽管现在不在发情期，可不知为何，他只要一看到他主人，便想化成人形扑倒他主人。
虽然当羽霖每次想这样做时，都被林落一榔头给敲晕，但他仍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他想就这么当一只小狐狸，窝在她主人怀里。
也想将他主人带回妖界，交|配生一窝的小狐狸呢。
主人怎么可以只拿我当宠物呢！他明明就不只是宠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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