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发情来得突然，提前准备的两支普通抑制剂都留在了宿舍。
终端上的时间已经显示夜里十一点。
林牧拎起军服，拉开卧室的门，却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下停住。
去药店买抑制剂必须要Alpha陪同。
这意味着要向对方坦白自己是Omega的事实。但Alpha……他有认识能帮他这个忙的Alpha吗？
林牧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熟悉的Alpha名单，首先就把自己两个八卦室友排除了出去。方宸和叶添知道了，就等于全校都知道了。
秦纵学长和他交情不浅，但他毕竟是学生会会长，又提前被选入军部，身负军衔，让他帮自己隐瞒这种事，等同于让他包庇自己。
至于学生会的其他人……这一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林牧掐灭在脑海。刚入校时被高年级学长当做Omega追求的事，他一点也不想重复上演。
或许可以找Omega帮忙？可他前几天刚找借口从校医务室拿了两管抑制剂，现在再去难免会引起怀疑。
林牧收紧了手，拿出终端翻起了联系人列表，左手随意把门关上，这一幕却正好被邵冷撞见。
一只手抵住了房门，邵冷抬眼看时间：“副会长这个点出门？”
“我……”林牧语塞，不想被他察觉，临时编了个谎，“去洗手间。”
说完，就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那里是厨房。”邵冷的声音不急不缓从身后传来。
林牧身体僵住，轻轻咳了一声，正要借口不认识路，邵冷就再度开口。
“你是觉得我闻不见吗？”
“……”
林牧差点忘了，对方是Alpha，还是一个和自己有过亲密接触的Alpha。自己想瞒过他，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林牧在黑暗中与他对视，呼吸渐渐平静。这个时候，利用一下他……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一次。等这件事过去，就和他划清界限。
林牧咬咬牙，偏过脸，艰难开口：“你……方便陪我去一趟吗？”
“好啊，”邵冷掀起眼皮，伸手撑住门，身体微微倾斜，凑到他耳边，呼吸有意无意擦过他脖子，“不过，得麻烦副会长——装一下我的Omega了。”
“……”
半夜三更出门买抑制剂，林牧换了身便服。要是被人认出他是军校的人，就麻烦了。
药店距离邵冷家不远，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不料还没走到门口，就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从药店里出来。
男人穿着第一军校的军服，外套半敞着，背影在夜色中带着一股狠劲，仿佛一道凌厉的刀疤。
是楚南逸。
他带着一个Omega，说话的语气很不耐烦。
“麻烦死了，大半夜的还要出来买抑制剂。”
Omega撇撇嘴：“我帮了你那么大个忙呢，要是被人知道我在学弟送林学长的礼物上做手脚，我就完蛋了。”
这个Omega林牧很眼熟，正是楚南逸在学生会办公室挑衅他时带在身边的。
楚南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就这么个小事也要计较，你们Omega真是麻烦。”
Omega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说呢，差点就被林燃那小子发现……”
“他这不是没发现吗？你急个什么？”
“喂，你怎么跟秦纵会长说的啊？”
“呵呵。林牧有没有包庇Omega不重要，就算他自己是个Omega都无所谓。只要会长知道他对那些Omega有想法就够了……”
林牧注视着他们离开，神情渐渐凝重。
“担心你弟弟？”邵冷余光瞥见林牧，仿佛看得出他在想些什么。
林牧脸色微沉，漫不经心地敷衍：“没有。”
然而他却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听到的那声虚无缥缈的“逸哥”。
一时间，内心动摇，记忆纷纷倒流，隐约间，十年前的那只小舟也逆行而上，在某个汹涌的河段，与他隔岸相望。
年幼时那场事故，让他永远失去了父亲林谦，也让他和林燃之间的关系有了间隙。
此后十年，演变得愈发恶劣。
所有人都说林燃比他更像林谦，就连林牧自己也不否认。
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说话时漫不经心的语气，举手投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优雅和随性，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林牧有些走神，一时竟忘了他们是出来做什么的，直到耳边有声音响起。
“是。他是我的Omega，我们最近不太节制，导致他身体受了点内伤，所以想开点抑制剂。”
林牧猛地转过头去，嘴唇动了动，硬是把话憋了回去。神tm内伤！
药店老板拧眉，目光在林牧身上来回扫过，不知脑补出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发情期的Omega身体那么脆弱，怎么能这么粗暴？万一把生殖——”
“抱歉，是我的错。”邵冷及时出声，将某个羞耻的名词堵了回去。
药店老板并没有被说服：“你们这些Alpha，一点也不拿Omega的身体当回事，就知道趁Omega发情期为所欲为，出了事才知道严重。”
邵冷点头，表情正经：“抱歉，以后我会注意。”
说着，象征性搂住林牧的肩膀，语气温柔：“Omega发情期需求会很大，有时候我也会不忍心拒绝。”
林牧一直努力绷着脸，脸颊却已经红得快没法见人了。
“这是为Omega的身体考虑，你们这些Alpha就知道找理由，”药店老板嘴里念叨着，目光突然集中在林牧脸上，眉头紧蹙，“嗯？总觉得在哪见过你……让我想想，该不会是第一……”
林牧喉咙轻轻滚动了下，脸色白了几分，手心里都是汗。学校曾经从药店成批购买过抑制剂，难道他见过自己？
正想找个说辞掩盖过去，却听邵冷开口解释，态度十分礼貌。
“不会的，我家宝贝儿今年刚来首都星，人生地不熟的，遇到我才和我在一起。”
林牧对上邵冷目光，眸中淡淡的笑容似乎在暗示他配合。
林牧很快拧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药店老板摸了摸下巴，观察林牧更仔细了：“是吗？可我真觉得像。上个月去第一军校送抑制剂，好像是指挥院在训练吧，带队的那个……”
林牧表情凝固，瞬间在脑中权衡完毕，手指覆盖上邵冷的衣服，只犹豫了一瞬就攥紧，语气生硬地演戏：“亲……爱的，我好难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林牧说完这句，胃里一阵翻涌，简直想把自己喉咙放进洗衣机里搅搅。
“宝贝儿，乖。一会儿就回家了。”邵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意外宠溺。
药店老板嘴角抽搐了几下，眼中写满了来自单身Beta的恶意：“大概是我认错了。三管抑制剂，三百星币。”
眼看着邵冷付完钱，一直到药店门口，林牧还在咬牙维持自己的娇弱人设：“亲爱的，达令，老……那个，能不能扶我一下，我腿软……”
邵冷看了他一眼，停下身，手臂穿过他腋下，暧昧地揽近他身体：“靠过来，我抱你。”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让林牧身体发生了轻微的颤抖。
离开药店后，林牧立刻脱离了邵冷的怀抱，大脑自动遗忘掉刚才的画面，假装成无事发生。
一路上气氛都莫名尴尬。
回到邵冷家后，林牧很快进了卧室，脑子里浮现出刚才在药店的尴尬行为，脸热得快要烧起来。
邵冷睡在林牧隔壁，房间的门半掩着，透出微弱的光，就像是特意为他而留。
记得邵冷一直有这个习惯。两人从结婚第一天起就开始分房，邵冷却很少会把门掩实，也很少关灯，林牧把这种行为总结为：Alpha对Omega耍流氓的行为。
他曾经怀疑过邵冷是不是怕黑，最后得出的答案是否定。
倒是他自己好几次发情期，借着微弱的灯光才准确摸索到了洗手间的位置。
林牧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毫无睡意，很快又睁开眼睛。
目光扫过被夜幕重新粉饰过的墙壁，上面折射出毫无温度的光芒，却并不让人感觉冰冷。
这是林牧第一次仔细观察邵冷的家。宽敞简洁，丝毫不拘谨。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林牧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从邵冷房间散发出的黯淡暖光。
脚步像是被牵制住了，突然驻足。
窥探之间，林牧心中莫名烦躁，有一瞬间想推门进去看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最终及时忍住，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回了房间。
三天后，林牧回了学院。
不出意外，一路上遇到不少关心慰问。林牧一律点头回应。
还没抵达宿舍楼，就迎面遇上一个熟人。
“林学长，你刚回校？”楚念从指挥大楼里出来，朝他招了下手，不知道是刚在指挥院上课，还是去指挥院开会。
“嗯，”林牧看他神色纠结，主动问出了口，“还有事？”
楚念抓了把头发，有些犹豫：“那个……刚刚秦会长跟我问起你，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找你。”
“是吗？”林牧看了眼通讯终端，上面只有秦纵昨晚慰问他身体状况的消息。如果有要紧事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联络他？
“有说是什么要紧事吗？”
“呃……好像是和Omega有关。早上我去的时候，秦会长接了条通讯，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
“谢谢，我去一趟。”林牧收起终端，调转方向去了学生会会长秦纵的专属办公室。
不用去确认，联络秦纵的人想必是楚南逸的Omega。至于他将事情暗示到了何种程度……林牧心里大概有数。
推开大门，办公室里只有秦纵一个人。
见进来的人是他，秦纵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微笑着点了下头：“林牧，你没事了？”
林牧没有忽略掉视线交错的刹那，秦纵眼中的迟疑。
对视许久后，林牧率先开口：“会长有话想问我？”
“林牧，”秦纵这一声唤得严肃，语气也是说不出的沉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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