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消息发完，再抬头时，林牧就看见邵冷被江童叫住。
只见江童攥着衣角，微微红着脸颊，看上去十分紧张。由于声音太小，距离又远，林牧听不见他们在交流什么。
很快，他看到邵冷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出终端，不知道在和什么人回消息。
林牧的屏幕亮了一下，是卡诺的回复。
卡诺：「你要主动接近他，才能让他没有防备。」
林牧：「主动？」
卡诺：「让他坐你旁边。」
邀请邵冷坐自己旁边？
林牧看了眼自己左边，位置的确是空着的，但那是因为方宸去了洗手间。
那家伙向来八卦，要是一回来看见邵冷坐在这里，鬼知道他会往什么方面想……
还没来得及回复，林牧余光就瞥见邵冷离开了江童那边，朝自己这里走来。
要叫住吗？
随着距离一点点缩短，林牧的心也变得有些忐忑。
十五米……
五米……
一米……
就在某人目不斜视从面前经过时，林牧清了清嗓子，淡淡开口：“邵同学。”
邵冷停下身，直视向他，唇边保持了淡淡的微笑：“什么事，副会长？”
林牧伸出手臂，拉开椅子，面无表情：“说点事，先坐。”
邵冷在方宸的位置坐下，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很快收敛了：“副会长有什么吩咐？”
“其实也——没什么事，”林牧正襟危坐，语气冷淡，“比赛快开始了，坐前排认真看。”
“知道了，”邵冷点头，“我会认真看副会长的比赛。”
林牧：“……”
他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气氛有些尴尬。让他对邵冷主动，简直比当O还羞耻。
林牧深吸了一口气，给卡诺发了条消息：「然后呢？」
卡诺：「建立亲密的关系，往往从一顿饭开始。」
林牧收起终端，尽可能心平气和：“今晚有事吗？”
话音刚落，就看到邵冷收起了终端。
在和什么人聊天呢？
林牧有些好奇，但是没有问出口。
邵冷：“没有。”
林牧：“晚上一起吃个饭？”
邵冷：“好。”
很好。很顺利。
校内赛决赛，竞争最大的指挥院和机甲院，医学院的人选在学院内选拔中就已经决定，不需要参与今天的决赛。
代表第一军校去参加四校联赛的学生只能有二十名，谁都知道这样的机会在毕业时还有正式参军时都是巨大的加分项，所以竞争异常激烈。
决赛的考核项是机甲对战，参赛者共十名，但最终成绩却会综合这次的成绩以及上次近身战的成绩，是一个综合成绩。
场上对战已经开始了第三场，场下十分嘈杂，林牧却如坐针毡，哪怕是热烈的目光和欢呼声也无法融入。
“如果刚才的预判再快一点……”邵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副会长，你在听吗？”
林牧回过神来，神色一暗，淡淡应了一声：“嗯。”
刚回应完，屏幕上就出现了他的名字。
该上场了。
林牧起身，缓缓点了下头算作回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进了比赛用的机甲驾驶舱。
屏幕上显示出对手的名字。
机甲院三年级，谭嚣。
一个嚣张跋扈的家伙。
接入精神连接装置，比赛开始。
望着对方自信冲上来的样子，林牧勾起嘴角，手指轻扣住操作杆。
未中。
未中。
全闪避！
紧接着，借着这闪避间的微妙空隙，机甲左腿轻悬，炮火强势打中了对方机甲腿部！
场外议论声四起。
“从机甲院的人手上全闪避完胜，这种事只有当年的封昊上将做到过吧……”
**
同一时间，机甲考核监测室。
秦纵手指在控制台上轻微敲击着，略微疲惫的面庞反射着屏幕上的光。三个屏幕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呈现着比赛的画面，林牧以刁钻的角度躲过了对方的进攻，强势的攻击逼得对方接连后退，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精准的预判能力立刻引发了全场的尖叫。
完美得就好像人与机甲成为了一体。
第五代机甲，能够与精神力形成完全共感，精神力极高的人，操控机甲的速度几乎就是意识闪过的一瞬间。
敲门突兀地响起，秦纵侧过头，目光却没有从屏幕上离开：“进来。”
机甲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男人无声走进来，见秦纵神情专注，于是没有打扰，站到一旁观看起来。在看见林牧轻而易举地以满分成绩拿下胜利的时候，终于笑着开口：“很厉害。”
秦纵颔首，目光中不乏赞许：“的确是很优秀的学生。”
“哦？”男人眼中流露出几分兴趣，“是那位全校第一的学生吗？比你低一届的学弟，学生会的副会长？”
“不错，”秦纵点头，“他是林谦上将的遗孤，各方面成绩都很出色，等学期结束，我打算向军部推荐。”
“不会是Omega吧？”男人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开了个玩笑，“很少见你对人这么上心。”
秦纵重重咳了一声，目光在屏幕的反射下，有些看不清楚：“3S精神力的高纯度Alpha，信息素能逼退百米之外挑衅的其他Alpha。”
男人失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兴趣了。”
“有这必要吗？你一个医学院的，和指挥院的较什么劲，”秦纵顿时误会了他的意思，从旁边拿出一份资料递过去，“对了，先前你让我帮你准备的资料，都已经全了。”
“谢谢。”男人伸手接过，随手翻了几页，就将东西敛入怀里。
“开学才两周，学院已经发生了三起以上信息素失控的事件，”秦纵说，“事后校方对信息素进行过提取分析，结果都在这些报告里了。”
“好。”男人点头。
“是两名三年级的学生发现的，”秦纵再度看向屏幕上回放的林牧操控机甲的画面，笑道，“这就是其中一位。”
“是吗，这一届三年级还真是人才辈出……”男人轻声喃喃着，不知在感慨些什么，语气里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感情。
秦纵看了看他，未置可否。人才辈出不假，但发现这件事情纯粹是个意外，值得这样感慨吗？
秦纵没有多问：“对了，还有一位转校生也很优秀，想见识一下吗？”
“不用了。”男人轻声，目光落在屏幕上的参赛名单上，若有所思，眼底笑意不知不觉中收敛了几分。
“还有事。下次吧。”男人补充了一句作为解释，转身离开了监测室。
**
场外欢呼声不断。
林牧从驾驶舱里出来，揉了揉太阳穴，刻意避开了从指挥院某个方向传来的眼神。
就在快要回到指挥院坐席时，林牧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林牧顿住，顺着声音的来向望去，居然是楚南逸和他的Omega，除此之外，还有江童。
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Alpha信息素呛鼻，让林牧也有些不舒服。
“怎么回事？”林牧语气严肃。
“撩Omega翻车了。情侣闹别扭呢，差点打起来。”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喻恬主动给林牧解释道，就差没当场售卖瓜子花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当场被拆穿，江童看到林牧朝这里走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眼神都不敢对视了。
“就这Omega？还不如我呢！”楚南逸的Omega小男友指着江童怒骂着。
“不就说了两句话吗？”楚南逸脾气也不怎么好，“你至于？”
“林学长，他欺负人！”Omega一看林牧来了，立刻告状。
“……”林牧无语至极。平时你帮着楚南逸的时候，也没见你对我多尊敬。
楚南逸心里也憋屈，他做过的事这个Omega知道不少，要是当着林牧的面全抖出来……
一想到这里，楚南逸立马换了个态度：“是他主动勾引我的，你让其他人闻闻他身上那味儿，放那么浓的Omega信息素，我一不小心受了点影响，我怎么可能对这种Omega有兴趣？”
江童猛地抬头，气急：“你——”
秉持着对楚南逸的了解，林牧一听就明白了，这显然是楚南逸看江童长得细皮嫩肉，就去勾搭，不料被自己的Omega当场抓包，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楚南逸为了自保，立刻把责任都推到了江童身上。
楚南逸没让他说完，朝林牧挑了挑下巴：“副会长，你是Alpha，你应该也能感觉到的？”
的确……江童身上的Omega信息素味道不是一般的浓，就像是喷了伪信息素诱导剂一样。
但昨晚新生活动上，江童分明已经被林牧拆穿过一次，更何况他喜欢的人是邵冷，怎么可能用这种方式去引诱楚南逸？
江童心下一慌，对上林牧目光，咬紧了牙关，说不出话来了。
林牧冷静地看了江童一眼，没有出声。
楚南逸向来阴险，江童身上是否再次喷了诱导剂的事也是未知。军校是禁止伪信息素诱导剂出现的，这件事尚有疑点，他不能就这么信楚南逸一面之词。
“有吗？我倒是没闻到，”林牧轻笑，说着还问了下围观的另一名Alpha，“你呢？”
某Alpha在林牧和自家Omega的死亡凝视下瑟瑟发抖：“没有……没、没味道……”
江童怔住，看向林牧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
楚南逸一愣：“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你们鼻子坏了？”
“不如楚部长去检查一下？”林牧对楚南逸的Omega比了个手势，“如果不怕耽误比赛的话，请便。”
楚南逸狠狠看了他一眼，终归还是觉得比赛更重要，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江童咬住下唇，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林牧，似乎在纠结是否要开口说些什么。
“不用道谢，不是为了你，”林牧淡淡撇清了关系，“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身上的味道是怎么来的？”
“不、不是我……”江童脸一阵红一阵白，松开了攥着的衣角，露出半干的褶皱，“楚南逸刚才故意撞了我一下，还把我衣服给泼湿了……”
“泼湿你衣服？”林牧眉头轻蹙，目光落到江童衣角处，果然有一片深色的水渍。
是楚南逸做的吗？他又是从哪拿到的这种违规药剂？
江童见林牧脸色冰冷，忍不住道：“我、我知道林学长你不信……可我今天真的没有——”
林牧朝他走了一步，注视着他：“如果不想被误会，你实话告诉我，昨晚你用的诱导剂，是从哪买的？”
江童被脸色的眼神吓了一跳，慌慌忙忙说了实话：“是……在黑市。随便买的。”
林牧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交代不远处没走的人：“喻恬，你先带他下去休息。”
“知道了，林学长。”喻恬说。
目送两人离开，林牧神色渐渐凝重，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独自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
林牧双手撑在洗手台边，嘴唇轻微抿起，面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水声贴着耳膜嗡嗡作响，冰凉的水沿着轮廓分明的面庞缓缓滴下，落在雪白的皮肤上，冰冷的温度带着轻微的刺激感，晕开一道淡淡的红。
怎么会……是刚才那种诱导剂对他产生了影响吗？
隐约间，一股香气在洗手间里弥漫开来，刺激着Omega的神经。
是Alpha信息素！
淡淡的醇香，既熟悉又陌生，是他没有接触过的酒的味道。
有别于邵冷身上伏特加的味道，这个男人的味道最初闻起来温和，深入下来却像是带刺一样，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林牧不知道这种针对性究竟是自己对信息素的直观感受，还是因为他身上沾染了太多邵冷的信息素。毕竟，当Omega身上某个Alpha信息素很强烈时，自然而然会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产生一定程度的排斥。
这种排斥，林牧在和自己两位室友，还有秦纵，甚至是楚南逸接触时都没怎么察觉，但这一次却尤为明显。是因为这个人的信息素是酒吗？还是因为自己这些天和邵冷接触太多了？
林牧撑在洗手台上的手扣紧了几分，转过身去，看见门口站着的陌生Alpha。
男人个子高挑，长相相当斯文，眼睛是罕见的湛蓝色，倒是和喻恬有几分相似，但瞳孔的颜色却明显要更深一些。
“让开。”林牧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略微不耐烦。他知道有些Alpha为了显摆，走到哪儿都喜欢故意释放点信息素，他对这种人向来没什么好感。
再加上这个Alpha现在莫名其妙挡在洗手间门口，林牧对他的印象简直烂上加烂，直接在心底打了个负一百分。
“抱歉，我以为是个Omega。”男人一开口，声音如沐春风，像是在笑，却让人觉得彬彬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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