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叨扰军师了,”裴衍向着李儒行了一礼,“现衍之宅邸已经修缮完毕,便不麻烦军师了。” 这两天他之前烧了的那个宅子刚刚完工,就不太好再借住在李儒这儿,裴衍便打算向李儒辞行。
李儒淡淡地点了点头,他从袖中抽出一份竹简,递给裴衍,“太师欲举办一场大宴,邀群臣共饮,时间便定在十日之后。”
裴衍双手接过,“多谢,太师之宴,衍必会前往。”
说完,他拜别了李儒,坐上马车,离开。
待裴衍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裴衍思考着,有些疑虑。
董卓突然如此邀请众人宴饮,怕只怕宴无好宴,可是他又能有什么目的呢?
“道君,暗道挖通了!”卢小七飞快地跑到裴衍的面前来,“道君要来看看吗?”
裴衍索性便不再细想宴饮一事,他点点头,跟着卢小七走到暗道入口。
“你们将出口开在了何处?”裴衍跟着卢小七下了暗道。
暗道幽深暗沉,大约八尺左右那么高,换算成现在的单位大概在一米八左右。
裴衍只好微微弯着腰向前走着。
每隔十米墙壁上都嵌着一盏青铜行灯,在幽幽地散发着光芒。
“道君吩咐我们要把出入口做得隐蔽些,可是那个院子小,找不到什么特别隐蔽的地方,然后我们寻思了一下,打了一口井,出口就开在井里。” 卢小七边走边为裴衍讲解道,这条暗道并不算长,他们走了一会儿便能看见前面的出口处有隐隐的亮光。
裴衍看了看出口,出口在井壁上,井中并没有水,是泥地。整个井幽深漆黑,从上方看应该只能看见一片漆黑,这个出入口确实一点也不显眼。
“聪明!”
裴衍弯了弯嘴角,夸赞道。
卢小七“嘿嘿”傻笑了一声,用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浮出丝丝红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用这根绳子就可以爬上去了。”卢小七拉了拉垂落下的一根粗绳,“就是稍微费劲了些。”
裴衍仰头看了看上方狭小的天空,脚尖点在井壁上,猛地向上跃起,一眨眼之间便已经站在了井外。
卢小七大张着嘴,仰头看到他家道君唰地一声就窜上去了,然后过了一会儿在井口探了个脑袋出来。
“把自己拴好,我拉你上来。”裴衍吩咐道。
“好嘞!”
把卢小七拉上来后,裴衍这才有时间大量一下这个院子。
院子不大,是很普通的制式。
而京兆府就在这院子的一墙之隔。
“道君,是打算去京兆府一探吗?”
裴衍仰头看了看天,再摇了摇头,“白日去太过显眼,未免打草惊蛇,等到夜半之时,我再去一探。”
突然,院中井里又探出一个脑袋。
“道君,快来,宫里来人了!”
裴衍一愣,这时候宫里怎么会来人?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裴衍快速从暗道走回,他从书房中走出来时,卢任立刻迎了上来,同他说明情况。
“道君,是宫里来的宦官,说是来宣赏的,我同他说您在炼丹,他也没说什么就在厅堂里等着了,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裴衍轻咳一声,表示自己大致了解,他稍微拉了拉自己的衣襟,摆正一下头上的发冠,确保自己形容整洁后,迈步进入厅堂。
那个被派来的宦官就是之前被喂了药的那个,姓张,他现在是刘协心腹,被一举提拔成了小黄门。
“劳中贵久侯,是衍失礼了。”裴衍赔礼道。
小黄门看见裴衍后猛地站起,脊背都挺得笔直。
他极力扬起唇角,连连朝裴衍摆手道,“哪里哪里,此番还多亏了道长,陛下龙体才堪痊愈,道长的功劳极大,这不是,我这便来替陛下走一趟。”他轻咳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卷金丝绢帛的诏书,正经了神色,唱道,“太祝令接旨——”
裴衍单膝下跪接旨。这个圣旨明面上大意便是褒奖一下裴衍诊治有功,然后再勉励一番。
“——食百户,赏布帛百匹,钱万铢。”
话音刚落,裴衍谢道,“臣谢陛下隆恩。”
小黄门将绢帛卷了卷,腾出双手扶起裴衍,“道长请起吧。”他再一向后一挥手,那些跟着他来的侍卫,将一个个箱子抬进来,再一个个打开。
裴衍起身,接过绢帛,邀请道,“中贵不如坐下用些茶水?”裴衍也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直接命卢任去准备茶水。那些侍卫放下赏赐后都自觉地退了出去,整个厅堂之中只留下裴衍与小黄门两人。
茶很快就端上来了。
裴衍将被捣碎成粉末的茶叶放入小炉中炙烤,再稍加水,葱,姜等常用的煮茶调料一同烹煮。
“道长煮茶手法之精妙,难能一见啊。”小黄门叹道。行渊道长一举一动之间皆是令人赏心悦目,其人又和善,仿佛是天上的仙人一般。那些个说道长是祸事妖道的人多半是猪油蒙了心,是非不分,当真令人唾弃。
裴衍抿着唇谦虚道,“哪里。来,尝尝?”他分了一碗茶汤给小黄门。
小黄门双手接过,抿了一口,“好茶!”他接着又喝了一口。
“最近陛下心情可好?”
小黄门听到裴衍的问话,连忙放下手中茶碗,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回复道,“陛下近日心情甚佳,饭都多用了些。”
“太师可曾再去寻你?”裴衍摩挲着自己的茶碗,却没有喝上一口。
小黄门点了点头,“太师有问起陛下近况,以及陛下和您、和王司徒都谈了些什么,仆都按您的吩咐来,紧要的一丝一毫都未曾透露给太师。”
“那关于太师设宴一事,你可曾听闻到些什么?”
“不曾,似乎太师只是心血来潮的打算,不过……”他压低了嗓音,眼珠子瞟了瞟四周,“听宫里的传闻,这次是把在京城的大小官员都请来了,似乎是太师又打算作什么妖了……不过,这只是些传闻……”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接上一句,“道长,最近宫里禁卫似乎多了些生人。”
裴衍一皱眉,“生人?”
“多是带着西边的口音,仆猜应该是凉州人。被抽走的人,仆有认识,多是些并州人。仆就觉得有些怪……”
裴衍没有说话,他指节微微弯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案。
“我知道了,”裴衍微微抬眼看着那在等他吩咐的小黄门,他从袖中拿出一小袋之前用剩下来的碎银,交到小黄门手中。
小黄门连连推却,“这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裴衍制止了小黄门的举动,“君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自当有此报酬,只是之前切记,谨慎行事,董太师疑心甚重,又好杀人,千万小心。”
小黄门只好接过,他看了眼便知这一小袋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子,而不是什么劣币小钱。想想董太师拥具天下财宝,可是赏发的多是他私铸的小钱,远比不上道长这般。而且,道长竟然还会提醒他小心行事。
“谢道长,”小黄门的心情有些激动,他站起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道君以后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同仆说,仆一定竭尽所能。”
等小黄门和那些宫中侍卫离开后,裴衍看着送来的赏赐揉了揉眉心。
卢任看着裴衍陷入沉思,便自己轻手轻脚地将那些茶碗小炉收了下去,过了不久,又端上来一碗清澈、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没有加的茶汤。
“道君为何事烦忧?”
裴衍接过茶碗,轻抿了一口,“太急躁了……”
卢任没听懂,但是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陛下这步有些急躁了……” 而且,裴衍看了看诏书,分封的食邑远在并州。
平常人可能不太注意这些。并州偏僻,时常又羌胡作乱,人口极少,说是百户食邑,恐怕实际来看可能就一二十户。再者,董卓兼领并州牧,能不能拿到这些食邑还是两说……故此,这些个赏赐只是说来名头好听。
“诶,道君,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劣钱?”卢小七走进来,看着其中一个箱子,撇了撇嘴,“这些个无文小钱拿来也没什么用,现下在市上用这些小钱买一斛谷都要一两万。”
裴衍在看到送来的钱币的时候便知道了。董卓私铸钱币,可是这些钱的品质十分低劣,钱上的字也模糊不堪,所以被百姓称为无文小钱。
董卓他为了收拢财富,大量地造这种小钱,导致现在物价飞涨、通货膨胀严重。
想到这里,裴衍又头疼地叹了口气,钱币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现在百姓大多不愿意再将东汉五铢钱拿出来市物,若是再这样下去,劣币驱逐良币,导致钱币无法流通,要恢复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陛下这也太……这给的钱就只够买一斛谷……”卢小七腹诽道。
“应当不是陛下的本意。”裴衍放下茶碗,“先将这些收拾一下,我去一趟太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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