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王榛心如死灰。

    然而，无论如何，通关难度提升20%，对于回家心切的他来讲，简直是堪比毁天灭地的惩罚。

    万一永远被困在这个狗屎游戏里，那才真的是生不如死！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了男人面前，腿上像是挂着两个千斤的秤砣。

    半道上，总裁停顿了一下。

    又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是在做心里建设。但几秒种后，“邪魅一笑”的光环渐渐失效，总裁大人的嘴角开始神经质地抽搐，宛如中风。

    不能再等了！

    王榛猛地伸直手臂，瞄准男人脸侧斜上方45度，以雷霆万钧之势，“咚”地一巴掌拍在了车窗上！

    绝对够粗暴，够狂野，够霸气侧漏！

    但前提是，他没有暗搓搓地踮起脚尖。

    身高不够，踮脚来凑——壁咚，是个技术活。

    秦傲天似乎是被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给镇住了，稍稍退后半步，背抵在了车门上。他被困在王大总裁炽热的臂弯内，垂眸定定地望着王榛，原本环抱在胸前的双臂下意识地想要松开，应该是想要换成别的什么姿势。

    但手臂抬到一半，他又像是有所顾虑一样，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

    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男人的身上传来一股清透的香气，是柔和清冽的木调香，沉静而温柔。

    王榛死死地盯着秦傲天那张俊脸，不知为何，竟一时恍惚。正出神呢，这股香气却让他猛地反应过来，悚然一惊——

    大事不妙，自己竟然忘记了喷香水！

    好个精致到头发丝儿的小野猫，受教了！

    虽然自觉已经败了一城，但他还不打算放弃。冷酷霸道的总裁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猛地将男人一点儿都不柔软的下巴用力掰向自己，用夹杂着一丝丝颤抖的冷酷声线对他道：“让我看看，究……究竟是哪里来的小野猫，撞上了我的车？”

    秦洲：“……”

    两位霸总，默默地对视了一秒，那一刻，天雷勾地火，宛如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漫长的一秒钟过去了。

    王榛的身体就像是被火燎到了一样，猛地弹到了一边。在秦洲目光如炬的注视下，男人满怀羞愧地低头，冲着越野车的车轮胎道了个歉：“咳，对不起，认错人了。”

    秦洲：“……”

    王榛忍着羞耻到爆炸的心情，颤抖着手，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精湛过人的演技和同样超凡脱俗的脸皮点了个赞。

    “小精灵，这总该行了吧？”

    小精灵沉默了片刻，小声道：“经检测，游戏出现bug，该剧情线进度清零……请您再接再厉。”

    王榛愣了一下，随即在心里破口大骂：“我敲你奶奶！刚才怎么不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妈的，他都快尴尬到脚趾抠地抠出一套三室两厅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然而小精灵持续性装死，眼前还有一位煞神在等着自己处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自己点起来的火，自己负责灭？

    我呸！

    秦洲看着他明明心里气成河豚、表面却仍竭力绷着脸的模样，一时没忍住，闷闷地笑了起来。男人的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冷酷霸总垂眸含笑，简直苏到人腿软。

    王榛皱起眉头，心道不妙。

    他又不是女主，这家伙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朝自己散发荷尔蒙？

    示威？还是别有所图？

    来者不善啊！

    总裁内心警铃大作，他心念一转，把手伸进裤兜，潇洒地用两指夹住那张无限余额的黑卡，“刷”地递到了秦洲的眼皮子底下，然后，下巴微抬，高傲道：“想要多少赔偿，自己刷。”

    效果立竿见影。

    “叮咚~霸气值+5，目前数值：85。请您再接再厉！”

    但秦洲并没有接，只是笑了笑：“一点儿小钱而已，不必了。不过……”

    “不过什么？”王榛下意识应道。

    男人沉吟片刻，状似好奇地问道：“王总，这条路似乎和王氏大楼的方向是相反的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榛张了张嘴巴，一时卡壳。王霸天的人物设定其中一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屑于说谎”。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撒了谎，那么系统判定自己人设崩塌，就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他沉默太久了，久到秦洲的眼神都开始逐渐变得疑惑。半晌，他缓缓道：“如果王总不想说的话，那就算——”

    王榛心急如焚，急中生智，脱口而出：“我是来寻找……寻找我命中注定的honey的。”

    秦洲沉默了片刻，眼神逐渐从疑惑变得微妙了起来。简单翻译一下，大概就是对“那位honey究竟长个什么球样”的好奇，和“王总你居然能把人认成我，口味挺独特啊”两者的结合。

    王榛自觉今天已经把八辈子的老脸丢了个精光，竭力绷住冷脸，不等秦洲继续说话就飞快转过身去，以堪比竞走冠军的速度钻进了车子里，却被秦洲眼疾手快地一脚挡在了车门前,逃窜不能。

    “王总，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他勾起唇，朝王榛露出一个笑容，“不知今晚可否赏光，去酒吧小酌一杯？”

    王榛心道小酌个屁，你知不知道老子多在这个游戏里呆一秒，现实中就至少要损失几百美金，他可是分分钟上百万身价的男人。但虚伪的大人总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所以他下意识地朝这位秦大总裁露出了一个生意场上专用的八颗牙标准客套笑容：“不了，晚上还有事，下次再约吧。”

    作为一个曾经在镜子前叼着筷子专门练过怎么笑出强大的敬业总裁，王榛对自己的笑容有十二万分的自信，哪怕心里mmp骂得风生水起，脸上也能真诚的让人感觉是和自己乡下二舅姥爷推心置腹，而非与冷酷无情的资本家开会谈判。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看到自己的笑容后，面前的男人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撤回了那条摆的不是地方的大长腿。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他说，“天色已晚，王总回去路上要小心。”

    王榛大喜过望，忙不迭应下：“好好好，一定小心。”说完，就迫不及待地一脚油门踩下去，退出了小巷。

    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第六感告诉他，离这人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但他还并不打算回去，因为对于这种模拟现实的全息游戏来说，正常来讲，如果一个关卡攻略失败，游戏很快就会根据时间线给出下一个关卡的。

    “小精灵，”他心平气和地道，“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小精灵弱弱地发声：“对不起呢亲亲，我也不知道会出现这种问题……”

    王榛深吸了一口气，心道三遍不气不气。他拿出开会时对待犯错下属的气势，冷声道：“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补救。你们这破烂游戏给我挖了个这么大的坑，总该给点儿补救措施吧？”

    小精灵：“这个……”

    “搞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王榛步步紧逼，“有还是没有，给个准话。”

    我他妈真是个小机灵鬼儿，他心想。但凡是游戏，就肯定有氪金环节，虽然现在游戏变成了现实，但氪金环节没道理就消失了啊，不把这玩意儿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榨干，当他商界王霸霸的名声是白叫的吗？

    ——实际上，这个外号是那些对王榛深恶痛绝的竞争对手起的，原本是叫商界王霸的，听上去着实不雅；王氏集团的内部员工出于对顶头大Boss和发工资的就是爸爸的尊敬，就给加了一个字，变成了王霸霸。

    小精灵果然上钩了：“那……好吧，只此一次啊。我也是有程序规定的，不能徇私。”它絮絮叨叨地说着，给王榛掏出来两张卡，“这是两张道具卡，本来是该你攻略女主到一定好感度才发放的，但这次情况特殊，就提前给你了。”

    面板打开，果然在道具栏中多了两样物品。王榛定睛一看，一张是“一梦春宵”，一张是“情难自制”。

    “一梦春宵”注释：憋说话，正面上我——爱情强力催化剂，净网活动的好帮手，你以为你啪啪啪了，其实梦里啥都有。

    “情难自制”注释：西班牙大苍蝇的健康小清新版——陛下，臣万死，臣禽兽，臣控制不住几己呀！

    王榛：“……”

    他缓缓道：“一梦春宵那个，我还能想到该怎么用，但另外一个……你是打算让我违法犯罪呢，还是让我被人违法犯罪？”

    小精灵据理力争：“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女主对你根本没啥好感，唯一正常的相遇关卡还被bug给破坏了，所以咱们就只能兵行险着，走春宵一度强制爱带球跑虐身虐心……总之是霸道总裁霸上我的攻略线了。但新时代下，我们的游戏里，总裁是不能有道德污点的，所以才给你那张卡，这样你可以装作也被人下了药，这一下子不就变成受害者了吗？”

    王榛听的脑壳疼，但不得不承认，小精灵说的有道理。

    “好吧，”他说，“那就按你说的办。下一个关卡的地点在哪里？”

    小精灵：“你等下，我看看哈。有了！有点儿远，不过开车一个多小时也能到了，就在郊区的“波斯湾”里——”

    “等等等等，”王榛打断他，“敢情你们这游戏是把七大洋四大洲揉巴到一起做的地图啊？郊区是波斯湾？还开车一小时就能到？我开云霄飞车吗？”

    “……波斯湾是一个酒吧的名字。”

    “这样啊，你继续。”

    小精灵无语了片刻：“总之，女主晚上就在那里当服务生打工还债。她的父母早逝，留下了一百亿的巨额负债，她不得不不分白天黑夜的辛勤工作，偿还那份本不该她负担的罪孽……”它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诵了起来。

    王榛权当耳旁风，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这张黑卡不是无限额的吗？我可以帮她还啊。”

    “……她是一个倔强了一生的奇女子，不愿接受施舍，只肯凭自己的劳动挣钱。”

    王榛估算了一下服务生的正常工资和一百亿之间的差距，末了，得出结论：如果这位奇女子真的如此倔强的话，从侏罗纪就开始给人端盘子倒酒，大概，勉强可以还上这一百亿的债吧。

    当然，恐龙喝不喝mojito还是个问题。

    “无情的资本家，你懂什么，”小精灵愤慨道，“这种时候，你只要为女主的善良和恒心感动流泪就行了！”

    王榛：“……呵呵。”

    他懒得在搁这儿听它讲单口相声，直接拿起手机，给王氏集团的秘书小姐打了个电话：“查一下郊区的那个波斯湾是谁的，三倍给我买下来，我今晚要过去，包场，让里面的人准备一下。”

    秘术小姐：“好的王总，稍等十分钟，马上给您答复。”

    王榛挂了电话，哼笑一声：“看到没？这才是效率。”

    十分钟后。

    秘术小姐来了电话，语气却很为难：“王总，波斯湾的老板说他不卖。”

    “出三倍价都不卖？”王榛不可思议地问道，“有钱不赚王八蛋，它里面是金子酿的酒吗？把那王八……咳，那家伙的电话给我，我亲自打！”

    秘书小姐发了一个号码过来，神奇的是，这号码王霸天的手机已经存过了，好巧不巧，联系人上正好写的是“王八蛋”三个字。

    王榛把电话打了过去，按照王霸天的嚣张性格，直截了当地道：“喂，波斯湾的老板吗？开个价，我要买你的酒吧。”

    对面的王八蛋安静了几秒，就在王榛以为他挂了的时候，突然轻笑了一声。

    “酒吧不卖，”秦洲笑道，“但只要王总过来喝杯酒，我可以白送。怎么样？”

    王榛：“……”

    他面无表情地呵呵了一声，一语双关地想：原来是你啊，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