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再度睁眼时,面前的景象已经从高楼林立的现代社会,变成了山间的一条泥泞小土路。

    在民夫们吹吹打打的吵闹乐声中,王榛坐在高头大马上,怔怔地盯着自己抓在手中的缰绳,又反复看了两遍自己身上穿着的大红喜袍和别在腰间的古朴长剑,脑子就像打了浆糊一样,根本转不动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副本?!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像听那提示音讲,这个副本的名称是“洞房花烛”?

    所以,自己这是在……迎亲的路上?

    王榛的身体僵住了,他猛地勒紧缰绳,扭头看向后方的轿子。

    片刻之后,一只白净的手掀起帘子,坐在轿中的新娘柔声问道:“相公,怎么不走了?”

    虽然她的脸被盖头挡住了,不过声音确实是白娇娇的声音。但是……

    王榛皱眉,问小精灵:“这个梦境副本,到底对攻略有什么加成?按道理说,女主现在对我的好感度还不至于到这一步吧。”

    小精灵道:“是的,所以它的名字才叫梦境副本。NPC们对副本中发生的一切事件都是默认合理的,这里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就相当于平行世界。而副本结束后,期间经过都会变为一场梦,玩家在其中的行为会影响到NPC的潜意识,进而改变好感度。”

    “原来如此。”王榛点了点头。

    “相公?”白娇娇见他许久不答,便又问了一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啊,没事,”王榛回过神来,见众人都在望着自己,便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刚才觉得前面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估计是多心了吧。”

    “莫不是山贼吧?”一个民夫忽然出声,他忧心忡忡道,“这一带本就山贼横行,尤其是那傲龙寨,听说寨主是个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鬼怪,吃人都不吐骨头!主家,安全起见,要不我们还是换条路走吧?”

    王榛心道傲龙是什么鬼,他只听过澳龙,这寨子干脆改名叫小龙虾寨得了,还更朗朗上口呢。但不等他回答,另一位民夫就大声道:“你这叫什么话!主家他能文能武,剑法高超,以一敌百都没有问题,你这小子自己孬种,怎么还叫主家当逃兵?什么山贼,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儿打一双!”

    “你!”

    “好了,别吵了,”王榛发话道,“大喜之日,不宜见血,我们还是绕路走吧。”

    说完,他和小精灵对视一眼,彼此都发现了双方眼中的默契之光。

    果然,这个副本不简单!

    王榛不想惹上不该惹的麻烦,所以就找了个这样的理由糊弄过去。幸好古人都比较迷信,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不无道理,于是乎,整支队伍在他的指挥下开始缓缓调头。

    但他一直紧绷着神经,走了约五百米后,突然听得山坡上一声锣响,一支白羽箭破空而来,深深地插.在了队伍前方的道路上,惊得他□□的那匹马高高扬起了前蹄,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王榛暗道:果然来了!

    幸好民夫们早有准备,纷纷放下锣鼓唢呐,从各种地方抄起了家伙,王榛甚至还看到有人从□□里掏出流星锤的,也不知道这位仁兄他嫌不嫌扎。他飞快地扫过自己这边的兵力——约莫四五十人,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一看就是练家子。

    怪不得几个人合一起,能把唢呐吹出第三套广播体操的音量。

    王榛收回视线,露出了从容不迫的笑容。

    ——直到他看到了对面。

    人是装备精良的铁甲军,兵器是闪着寒光的开刃精铁,一面绣着金龙的黑旗迎风招展,旗下的队伍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简直不像是山贼,更似朝廷的正规军。

    至于领头那位小龙虾寨主,虽然没有三头六臂,但也的确是青面獠牙——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但光看体格,还有那肱二头肌,撂倒他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再看看自己这边:拿着菜刀的,拿着铲子的,更有甚者还有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板砖,整个就是一吹拉弹唱的草台班子。

    刚才还信心满满的王榛顿时绝望了。

    这没法打啊!

    他硬着头皮和那寨主对视了一眼,学着古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诸位兄弟,请问,有何贵干?”

    戴着面具的男人骑在马上,脊背挺的笔直。他看了王榛一眼,言简意赅道:“抢亲。”

    “这个……”王榛被他噎了一下,好直接的山贼头子。他顿了顿,道:“这位兄台,在下今日大婚,不能耽误了吉时,所以才想着从此处借道,实在对不住。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诸位兄弟,不如这样吧,我出银子给大伙儿买酒肉喝,就当是给诸位的喜面钱,如何?”

    男人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由于看不见他的表情,王榛饶是再擅长察言观色也没有办法,一时心里也打起鼓来。

    正僵持着呢,忽然他们这边有个憨憨大吼了一声:“主家,咱们怕什么?跟他们干啊!”

    “就是!这种山贼,主家一个人能干掉十个,不,二十个!”

    “血战到底!绝不把新娘子交给他们!”

    王榛暗骂了一声一群二货,他要是能打的过,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人瞎逼逼?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地掂量了一下腰间那把剑的重量,最后得出结论:自己还是先战略性撤退为妙。

    免得到时候自己一下马就直接跪地上了,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他忽然高声道:“你们几个,把新……新娘的轿子守好了,帘子放下来,绝对不能让人看去半点儿,知道了吗?”

    小精灵惊呼道:“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跑路啊,”王榛理直气壮地回答,“你看看他们手里拿的,那可都是真家伙,我不跑路难道等死?再说了,这是个游戏副本,现在的局势肯定有破解的方法,那个什么小龙虾寨,我现在打肯定打不过,等回去找了人,还不能智取吗。”

    只要白娇娇以为他是在“万般无奈”之下不敌山贼,最后导致她被掳走,好感度就能保住了。到时候自己把她救出来,甚至还能因为英雄救美,再涨一波好感度!

    王榛一脸深沉地想着,自己真是机智的一比。

    但他挣扎了半天,还是没叫出那句“娘子”,没办法,一想到轿子里坐着个霓虹灯,他实在是叫不出口啊。

    民夫们气势汹汹地答应了,就连白娇娇也柔声应道:“相公请放心,妾身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等王榛被她这个自称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对面的男人就冷笑一声:“自作多情。”

    王榛一愣。

    那男人忽然道:“放过她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王榛眼前一亮:“什么?”

    “你跟我回寨。”他毫不犹豫道。

    “……啥???”

    王榛听的一脸懵逼,他甚至都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你说好好一个山贼,大张旗鼓的拉着人马下山,娇滴滴的新娘放这儿你不抢,你来抢新郎?

    你们能不能有一点儿山贼的职业素养?

    这他娘的不按剧本来啊!

    连民夫们都纷纷呆住了,抬头望着马上一身大红喜服的王榛,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主家,这怎么办?”

    王榛沉默半晌,忽然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姓秦?”

    名傲天,字傻逼?

    但话一出口,他就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甚至还包括对面的。

    离他最近的一位民夫抖着唇道:“主家,秦可是国姓啊!这贼人只不过是一个山贼头子,怎么有资格冠上如此尊贵的姓氏?”

    那男人定定地望着他,依旧沉默不语,身后队伍的气氛压抑而沉重。

    恍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王榛闭上双眼,一秒之后,猛地睁开。

    他突然爆喝一声:“这还打个屁!还愣着干什么?”

    “跑啊!”

    喊完,他便狠狠一拍马鞭,调头就跑:“驾!”

    几乎是他扬起鞭子的同一时刻,戴着面具的男人就立马反应过来,催马追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把一群人都甩在了身后,王榛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人居然还在紧追不舍,气得直咬牙:“你们这个副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精灵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亲亲,你还是快跑吧,其实,这个副本当初送批的时候,它……它没有过审啊!”

    “你说什么?!”

    王榛一肚子骂人的话堵在嗓子眼儿,还没等开口呢,身后的男人就瞄准前方飞驰的骏马,一梭石子精准地击中了马腿。

    马瞬间就跪了,他“啊”的大叫了一声,没抓住缰绳,整个人被惯性带的直接飞了出去,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却在半空中被恰好赶到的男人一把捞到了马上,牢牢按在了怀里。

    烈烈狂风从耳畔呼啸而过,男人的胸甲硌得他脸都痛了。王榛的两只手腕被他用一只手钳在身后,整个人动弹不得,鼻尖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木调香。

    ……这个味道,他好像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他一时晃神,却听到男人低笑起来,另一只手松开了缰绳,“咔吧”一声,卸下了戴在脸上的下半张面具。

    王榛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他憋了一肚子火,非常恶意地想该不会面具底下是个屁股下巴吧。但当真的看见男人隐藏在面具下的下半张脸时,他却不得不承认,就这部分来看,这位小龙虾寨主确实长得不错。

    他职业病又犯了,见了陌生人下意识分析起他的微表情。嗯,唇形完美,下颌的弧度也是棱角分明,喉结滚动着,像是在渴望着什么……等一下,他怎么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王榛瞪大了双眼,仰起头看着他。其实他也不想的,但他被男人捏住了下巴,这个动作是不得不为之。

    男人低头凑近了,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扬起:“你刚才说的没错,大喜之日,良辰吉时,确实不能耽误。”

    “什么?”

    王榛下意识的微张着嘴巴问道,却被男人趁机一下子含住了唇,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

    “……唔!!!”

    他想逃,却被对方用一只手死死地按住后背,不让他躲开。

    他竭力抵抗,但最终,还是一败涂地。

    视野中一片黑暗,只能隐约看到那人纤长的睫毛和那双深沉如夜的眼睛。

    好熟悉。

    “你……是谁……?”

    “十年了,”男人低声道,给了他片刻喘.息的机会,“怀念吗,这种感觉?”

    “我……”

    王榛刚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他用唇堵住了嘴巴。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男人的声音略带沙哑,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把王榛牢牢地抱紧在怀里,中间不留一丝空隙。

    “亲爱的,说实话,我有点儿忍不住了。所以……”

    在王榛含糊的吞咽声中,秦洲却依旧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怀中一身火红喜袍的人因为窒息而略显痛苦的神情,眼中划过一道狠意。

    他不受控制地想,如果,只是如果,假如自己把怀里的这个人关起来,锁在某个地方,是不是,他从此就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林木说的没错,他只是怕了,一直以来都太小心翼翼了。但明明,明明他心里想要的是更加粗暴,更加用力,更加……

    男人猛地闭上了眼睛,让过激的情绪稍稍平息。

    尽管内心酸涩无比,秦洲却依然没有松开王榛,只是缓缓渡了一口气过去。

    然后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看那抹刺眼的红,动作之间,却吻得愈发深入。

    对不起,他想。

    ——但请允许我,放纵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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