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纷繁杂乱的场景光影般转换。
他重伤伏地，一手教导的弟弟在头顶冷声：“离开，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白色大衣的男人步步逼近：“杀了我吧，绯世，成全我最后的愿望！”
生日宴上中毒倒下，恍然看向手中挚友端来的酒，耳边有冰冷的声调：“假冒者，也配过初代目的生日？”
瓷器兜头砸碎割破脸颊，女孩儿的声音厌恶掺着恐惧：“走开！你这个骗子——！！！”
立誓效忠的骑士在梅林的指挥下结阵围困，冷酷审判：“还吾王来！”
鲜血滴落，身体被乖离悬钉在山壁，金发的王者一寸寸转动剑柄：“……可笑的杂种。”
纷繁杂乱的场景潮涌般灌入。
“！”
白饮惊醒。
心跳剧烈如刀。
“呼——”
他一点点喘息。
抵额，摸到一手冰冷的汗。
294
漆黑静谧的夜里，源源不断的世界终末对精神的折磨显得格外清晰。
精神紧绷到极致。
却比不上这一场梦带来的心悸。
“唉。”
白饮对着月光伸张五指，精纯厚重的能量随着溯回的记忆注入身体，恍惚间能听到无名白毛幼兽骨骼生长的声音。
后知后觉地——
他果然忘记了很多事情呀。
床头悬着一粒耀蓝的圆珠，正是从阿斯蒂芬处得来的回溯记忆的幻境阵法。
白饮取下，阵法珠在掌心悄然黯淡，但只要注入念力，就能继续使用。
一个晚上溯回的记忆，不过是他失却记忆的九牛一毛。
白饮又一次尝试联系另一边的自己。
仍旧失败。
白饮蹙眉，有些委屈起来。
——你做噩梦时我关切地陪你，我做噩梦时，你又藏哪儿去啦？
房间里，白发少年变为小白狐，孤零零地抱住尾巴。
离天亮还有很久。
白饮却不再睡了。
295
第二天，库洛洛邀请白饮去流星街。
“流星街是我的家乡，我想让你见见我长大的地方。”
白饮欣然答应，又把手中的信封递给他。
库洛洛发自内心地笑了：“这是你说要给的‘浪漫’？”
白饮微笑：“一个人的时候再看吧。”
库洛洛：“好。对了，阿饮以前去过流星街吗？”
说得好像流星街是什么旅游胜地。
事实上，流星街垃圾成山，毒气充斥，是横杀无忌的法外之地。
普通人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普通人。
迄今为止，白饮除了在思想和气质上让库洛洛感到致命的熟悉感，还未表现任何超出常人的地方。
库洛洛甚至不确定，白饮是不是一个念能力者。
白饮=旅行家。
第一次将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时，库洛洛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然而，那二十多年来浸透了旅行家思想的血液，在他体内鼓荡、翻腾、不住地叫嚣！
“去过。”白饮说。
库洛洛看他。
白饮却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打量一下库洛洛，舒缓地笑：“你今天的白衣黑裤真好看。”
又点点他额头的绷带：“如果把这个拆掉就更好了。”
库洛洛暗自将手指探入信封，抚摸。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旅行家！！！
296
库洛洛这一次的沉默有点久。
他顺从地解开绷带，露出下面的等臂十字架。
白饮眨眨眼。
库洛洛不动声色：“怎么？”
白饮：“找个时间把刺青洗掉吧，我不喜欢。”
又说：“以后把头发留长吧，我手艺可好啦，我来帮你扎头发。”
库洛洛：“如果我不愿意？”
“你怎么会不愿意？”
他理所当然地：“你是我喜欢的人，当然会愿意为我做我想要的一切。”
又微笑：“何况，你本来就该是那个样子。”
库洛洛不置可否。
手掌却一点点握紧，骨节几近泛白。
又是这样的话。
又是这样的话！
幻影旅团的蜘蛛头子不是傻子。
十几天的“交往”，足以令他察觉不对。
那个样子，是谁的样子？
他看着白发少年的侧脸，不甘的怒火一点点炙烤——
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
297
流星街不愧为“被遗弃的地方”。
所过之处，垃圾成山，腐臭冲天，横尸残肢，狼窥犬伺。
库洛洛与他并肩走：“你来过流星街，就一定知道我这样从流星街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残酷，自私，无情，骨子里流淌着黑暗的血，与自由如风的旅行家全然不合。
库洛洛自我评价道。
白饮点点头，忽然与有荣焉地笑一下：“我知道。”
“你喜欢看书，喜欢安静的街道，喜欢漆黑的夜空。正巧，我也和你一样。”
他动作自然地按住库洛洛后颈，眼眸清亮：“我喜欢你，喜欢你谦卑的品行，喜欢你沉思的侧颜，喜欢你眼中的亮光。”
“我最倾慕你，最倾慕你不屈从于命运、不驯服于恶意、不屈膝于绝望的样子。”
“你干净，温暖，始终如一。”
“我生命中有两盏不灭的火光，一盏在我心里，一盏在你身上。”
白发的少年清浅地微笑：“正因为知道有你永远不弃的照耀，我身上的火光，才敢放肆地燃烧。”
库洛洛：“是吗？”
又是这样的眼神。
又是这样不可能在看他这样的人时，出现的眼神！
哪怕只是白饮，凭蜘蛛的占有欲，库洛洛也不许对方眼中看到别人；哪怕确实是旅行家，凭黑暗帝王的骄傲，他库洛洛·鲁西鲁，也决不可能做一个活在别人阴影下的替身！
“不，”库洛洛露出一个温柔无比的笑意，“你错了。”
白饮歪头：“唔？”
却见近十条人影从暗处窜出，骤然袭向白发少年！
白饮转头，只见库洛洛欺身而近，杀气腾腾！
——周遭念压瞬息狂飙！
298
战斗很快平息。
近十条人影重伤倒地，失去行动能力。
唯有库洛洛仍完好无损，仅受轻伤。
白饮制住他，疑惑又耐心地哄他：“我错哪儿了？”
库洛洛睁着乌黑的眼睛，定定地注视他：“集尧山脉一战，旅行家中了一个念能力。”
他单刀直入：“你中的念能力是什么？”
——旅行家？白饮居然就是旅行家？！
躺在地上的众旅团成员震惊。
旅行家在流星街的事迹如同一个神话般的传说，其赫赫威名他们更是从小听到大，加入旅团随团长追寻旅行家足迹的时候，也猜想过，要集合几个旅团成员的力量才能打败他。
想不到他们这次败在的，居然是旅行家的手下！
本是来凑热闹的西索躺在地上，兴奋地大笑起来。
想不到遇到了一个鲜美多汁的超级大苹果呢=v=
白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旅行家的？”
他也不在意这事：“念能力的名字是‘命中注定的爱人’。”
库洛洛：“果然。”
299
白饮看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几个，拨了个电话。
“Boss？”库洛洛听出这是流星街中央区长老团二把手的声音。
白饮：“我这里有几个幻影旅团的成员，你帮我收拾收拾寄给猎人协会。对了，顺便把赏金领了。”
“其他事项按计划进行。另外，可以开始和尼特罗和新兴国联盟以及V5洽谈合作了。”
二把手声音隐含激动：“终于要开始了吗？”
白饮：“我安排了一个叫克里斯蒂娜的人到流星街来，她是政务上的人才，跟新兴国联盟有点关系，可以多交代她事务。”
二把手：“是您上回承诺给我找的接班人？我明白了。”
白饮：“最后一件事，我离开后，我的位子交给你继承。”
二把手沉默：“……您要回黑暗大陆了？”
他嗓音喑哑：“好……我明白了。”
“请您放心，我们定会完成您的流星街振兴计划！”
白饮挂了电话。
除地上的幻影旅团成员外，还有一个杀手。
黑色长发黑色眼睛，一张脸精致漂亮如同人偶娃娃。
白饮走近：“揍敌客？”
绝不与强者为敌的伊尔迷顺从回答：“是。”
“库洛洛花钱请你来杀我？”
伊尔迷：“是。”
白饮蹲下来，看着这个他送过满月礼的小辈：“我记得我在揍敌客家的不杀名单上？如果不是我这次手下留情，你就死了。”
伊尔迷：“旅行家在。这次不知道是你。”
“……回去告诉马哈，”白饮把伤药扔给他，“如果还愿意故地重游，两天后当年守门人大门口见。”
白饮抱起失去行动能力的库洛洛：“我记得我在流星街还有座房子，我带你去看看……就是好久没回来忘了怎么走，要找找。”
库洛洛窝在他臂弯里：“……左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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