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四五十年没来，流星街的房子竟无半点灰尘。
白饮把失去行动能力的库洛洛放到沙发上，摸着他的脸。
库洛洛垂下眼睑。
身家性命，全都握在他的掌心。
——这种受人制约的感觉，真是讨厌极了。
白饮：“这次闹小脾气，我就放过你，不准再有下次，明白吗？”
竟把稍有差池就一击致命的围攻，称作“闹小脾气”。
库洛洛冷笑：“旅行家阁下，何必自欺欺人？”
“我是真心想取你性命，可惜错估了你的实力。”
白饮问：“为什么？”
他是真的不懂：“你是我爱的人，怎么可能想要我的命？”
竟还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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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陷入沉默。
因为某些原因，他对“命中注定的爱人”这一念能力的了解，甚至要超过它的主人。
想要解除这个念能力，要么原本的所爱之人死在眼前，要么真正“命中注定的爱人”出现在眼前。
白饮现在的状态，只要没有除念师，库洛洛·鲁西鲁，就永远是他心中的唯一。
但是——
库洛洛描摹白发少年的轮廓。
不甘的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库洛洛闭了闭眼，过去大半年的时光在他脑海回放。
——“六个月了团长你还没搞定这个猎物，到现在还在磨磨蹭蹭约会，甚至为此推迟了旅团的行动……团长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六个月，有什么能阻止他动手？
是不能动手，还是不愿动手？
到了现在，库洛洛不得不承认，早在那六个月的相处中，蜘蛛织给猎物的网，早在无声息间缚住了自己。
而眼前的人，是旅行家呀。
他是他孤独时絮语的友人，他是他迷茫时指明前路的师长，他是他野心勃勃想要超越的高山。
他熟悉他，他追逐他，他想要他……承认他。
库洛洛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露出一个深沉的笑意。
——你是我想圈养在掌心的珍宝，你是我追寻了半生的导师。
——我想予你最污秽的亵渎，我想予你最崇高的敬意。
——你占据了我到此为止的全部生命，你的眼里，却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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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饮……不，旅行家。”
库洛洛露出一个凄凉的笑意，黑睫翻飞，话语中满是受伤：“你对我隐瞒旅行家的身份，我不怪你。”
“你使手段先后抓了旅团的所有人，我也不怪你。”
“你中了念能力才答应我的追求，我还是不怪你。”
“可是，”黑发男人没了表情，语气淡淡，却卑微到极点，“你拿我当替身，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自觉颤着唇，泪水无声划下：“那样，也好叫我……不那么爱你一点。”
——示人以弱，以旅行家的性格，必然愧疚。
白饮用指腹抹去他的泪水：“说什么呢？我虽然因为念能力爱上你，但怎么可能拿你当替身？”
“你可是我喜欢的人，难道你要因为我对你的爱出于念能力的作用，就不喜欢我了吗？”
“……？”库洛洛几乎被白饮的渣男发言噎得表演不下去。
白饮：“好了别闹小脾气了，你可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会为我做我想要的一切，我自然也会为你做你想要的一切。”
库洛洛冷笑：“你真令我恶心。你这样的喜欢，恕我实在要不起！”
库洛洛心里有数，在“命中注定的爱人”念能力状态下，无论他冷如何言相对，旅行家不仅不会放弃对他的爱恋，反而会产生危机感，把他抓得更牢，甚至——言听计从。
白发少年怔住。
他看着“爱人”的脸庞，无措极了：“……你是这样想的吗？”
他正要说话，心湖忽然泛起久违的涟漪：【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没用啦！居然中了念能力喜欢上了别人？！记下来记下来这个梗我可以笑一百年！】
【反弹反弹！】属于另一边自己的记忆潮涌般灌入脑海，白饮不甘示弱，【难道你就比我有用吗？瞧瞧、瞧瞧，你还不是被人绑了一身的大铁链子关了这么久？！】
他一扫先前无措，在意识中朝他吐舌：【噗啰啰啰啰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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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饮？”
“嗯？”白发少年回过神，“你说得对。”
库洛洛：“你什么意思？”
白饮一点点聚焦到他脸上。
库洛洛感受到鲜明的变化。
只一个停顿之间，白发少年看他时的专注唯一点点褪去，只余下看待无关人士的礼貌疏离。
库洛洛内心一跳。
——仿佛有什么，他永远地失去了。
白饮道：“你说得对，我们的交往到此为止吧。”
库洛洛猛地坐起，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看他：“你……解除念能力了？”
“诶？”白发少年挣脱他的手站起来，“好像是的？”
他沾沾自喜：“看来是靠我强大的意志力摆脱控制哒！”
【还不快谢谢我？】男人端端正正地给刀剑男士们分配任务，语气骄傲极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联系上你，你怎么可能得到我的意志力增幅？】
白饮：【哎呀你厉害不就是我厉害？行吧行吧夸你夸你！白饮最厉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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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饮指尖在满墙的书脊上划过：“说起来确实有点对不起你，正巧我也要离开了，流星街的这栋房子还有里面的这些书，就当这些天的补偿吧？”
库洛洛：“如果我不愿意？”
白饮看他一眼。
冷淡的，疏离的，无意间带出天神般的高高在上。
库洛洛明白了：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要么接受，要么什么也得不到。
哈、哈！
库洛洛垂眼，一点点握紧了拳。
——得到过这人倾注全心的对待，再面对他的平和疏离，都是难以忍受的酷刑。
白饮丝毫不觉：“可别小看这些书，涉猎广泛、包罗万象，全是我当年周游大陆时一本本收集来的。有些书到现在，可能都成孤本了。”
白饮翻出一本书来：“书籍是公众的宝藏，我当年把这些书留在流星街，也有留给流星街的孩子让他们增长见识的意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整整齐齐，大家甚至不敢进这栋房子……哎呀浪费。”
库洛洛：“……没有浪费。”
白饮笑笑：“是吗？你在这儿待着吧，这栋房子就送给你了，替我好好爱惜这些书。”
他走到门口，对库洛洛挥了挥手：“再见。”
背影渐渐远去。
326
——走了？
——真的走了？
——就这么走了？！
库洛洛久久不语。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忽然意识到，他真的失去了这个人。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得到过。
库洛洛安静地翻开书。
书签掉落。
书被砸在了地上。
“哈……”
——直到这个人离去，库洛洛都没能来得及让他知道，在库洛洛·鲁西鲁的过去中，旅行家扮演了何等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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