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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三:“因为……”
清川见严循循善诱:“因为什么呢?”
宗三左文字目光涣散:“……因为他恨我?”
三日月:“宗三殿,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小夜左文字那时已经暗堕,只知道见人就杀,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清川见严:“是啊,他恨你!”
“他恨你为什么保护不了他,恨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遭受痛苦,恨你为什么连下手杀了他结束他的痛苦都不敢!”
清川见严轻笑,语言淬毒:“真可悲啊,宗三左文字。第一个小夜左文字死的时候,你恨第二任审神者,于是你杀了她;第二个小夜左文字死的时候,你恨五虎退、你恨我,于是发了疯地想要我的命。”
“仔细想想,你恨的真的是我吗?你想杀的真的是我吗?”
“不!从头到尾,你恨的都是你自己!因为你无能,因为你懦弱,所以你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却偏偏又恐惧现实到不敢承认!”
宗三左文字:“……是吗?”
“是啊,”清川见严嘴角微勾,宛如恶魔低语,“你想杀我,但你更想杀你自己。”
“在你心里,这样无能的、什么也保护不了的你,早该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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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无能的我,早该死去了。”
宗三左文字喃喃。
往事在他眼前重现。
“……我是宗三左文字,”粉发的打刀现出身形,“您也,想让王者的象征来服侍吗……?”
少女如释重负,一把抱住打刀:“终于、终于有一把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刀了……真好啊,你终于来了。我不要你服侍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一定不会和别的刀一样,整天拿我和前任应子比较的,对不对?”
那是审神者本该被分成数十份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粉发打刀身上。
再没有任何一位刀剑付丧神,能得到审神者这样特殊的对待。
宗三左文字单膝跪下:“效忠您,我的主殿。”
审神者对宗三左文字有偏执的占有欲,付丧神对审神者有天然的高好感,两人相爱水到渠成。
一方是整日思念前任审神者的本丸众刀剑,一方是由审神者亲手召唤全心为主的宗三左文字。时久日长,审神者越发依赖宗三左文字,也越发厌恶其余刀剑。
直到第二任审神者第四次故意分配队伍不当,使一队刀剑男士碎在战场上时,终于被宗三左文字发现。
“宗三、宗三,”少女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你永远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宗三抚过审神者的乌发,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是的,我会。”
他吻她,咽下口中苦涩:“但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好吗?哪怕是为了我。”
少女自然满口答应。
然而本丸刀剑早已发觉审神者的不对,双方暗中对峙之下,数位付丧神接连碎刀。
面对粉发打刀的质问,少女神情狰狞:“你在为谁质问我?你居然为他们质问我?!我是你的审神者、你的主人,你全身上下包括思想都是我的!我和你天天睡在一起,居然还比不上那些从不屑正眼看我的刀剑?!”
“你要我理解他们,那谁又来理解我?!”
“哈、哈哈哈,简直可笑!”她癫狂大笑,又忽而跪在他脚边流泪,语无伦次地乞求,“不……宗三、宗三,你别离开我、你别生气,这个本丸里、只有你对我好……你别讨厌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粉发打刀被她卑微的转变吓了一跳,急急蹲下抱住她:“你……”
“我就知道宗三最好了,”少女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把小夜左文字的碎片摊给他看,“你看呀宗三,现在小夜这个碍眼的也碎了,以后你可以一心一意地陪着我了,你开不开心?”
少女语气梦幻,却饱含深深的恶意。
看着反光的刀剑碎片,宗三左文字眼前一黑。
“呵……”
想到死去的同伴,想到少女曾经的爱语,想到鲜活不再的小夜左文字,粉发打刀的心冷若寒冰。
沉默良久,粉发打刀用温柔到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当然高兴。”
“从此以后,我全是你的,你也全是我的。”
少女听了,羞涩娇俏地笑起来。
他揽住少女的腰,将晶莹的瓶子递到少女嘴边:“试试,助兴的,今天晚上把我的主殿服侍尽兴。”
少女摇摆双足:“你喂我。”
粉发打刀低头,一口饮尽渡入少女嘴中,一手将她的衣衫层层剥落。
“好。”
喘息吟哦,直至呼吸骤停,身躯渐冷。
男音呜咽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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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我最恨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是吗?”
“是吗?!”
“是吗——!!!”
宗三左文字疯狂大笑!
他想保护的小夜死在他爱的审神者手里。
他爱的审神者死在他手里。
说什么怨恨五虎退杀了小夜,不过是一直,都在迁怒而已!
身为刀剑付丧神,竟无能至斯、懦弱至斯!
可悲啊,他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可怜啊,他早已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早在当日弑主,他就该跳入刀解池!
粉发打刀身上的暗堕气息暴涨,却尽数冲入身体,暴虐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竟是要自行碎刀!
“宗三殿?宗三殿!那不是你的错,那从来不是你的错!宗三殿!你清醒一点!!!”
宗三左文字充耳不闻。
他大笑着,身上肌肤如刀割般裂开,七窍鲜血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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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麻绳重重打在宗三左文字脸上!
“安静!”
审神者不知何时解开绳索,他大步走到宗三左文字面前,弯腰扼住他的下巴。
“看着我。”
审神者与他双目对视:“宗三左文字,看着我。”
宗三左文字被迫抬头,看见审神者沉如山岳的身影:“宗三左文字,我是谁?”
“说!”审神者忽然厉声,“宗三左文字!我是谁!!”
“!!!”一旁的三日月宗近和清川见严被审神者的厉喝吓得一跳,不敢动弹。
——向来温和沉静的男人,第一次表现出这样严厉冷酷近乎专|制的一面!
空气冰冷沉重到难以呼吸,强大的压迫感落到宗三左文字身上,逼得他不得不凝聚心神。
审神者不笑的时候,宗三左文字便看不透审神者的情绪。
他心中恐惧到极致,怕极了审神者不笑的样子,迫切地希望审神者可以笑一下。
“……审神者,您是审神者。”
“错了。”
宗三左文字的下巴被审神者捏得生疼,比他全身遭暗堕反噬的伤口都要更疼。
他眨眼,额角裂开的鲜血从眼睫滴落,审神者的面容平静无波,看着他的眼睛清亮专注,却紧紧摄住他的心神,让他产生无言的紧迫,不敢生起反抗之心。
——却从来没有一次让他这样清醒!
那是万众追随的君主,那是霸道唯我的专|制,却也是一切刀剑都无法抵抗的救赎!
刀剑啊,即使拥有人身、拥有思想、拥有情感,也依旧是渴望被强大者支配的武器!
无关是非对错、无关爱恨纠葛,是最原始无情的冰冷,是刻在兵器本能中的杀戮,是刀剑对执掌者发自天性的臣服!
宗三左文字的骨骼颤栗起来,鲜血狂躁起来,思想叫嚣起来!
臣服他!
臣服他!!
臣服他!!!
“再问一遍,宗三左文字,我是谁?”审神者道。
这样的情境下,哪怕让眼前之人多等一秒,都令宗三左文字惴惴不安唯恐怠慢。
他渴望又恐惧地瑟缩,艰难回答:“我……您是……您是我的审神者。”
“很好,”审神者指向清川见严,“回答我,他是谁?”
宗三:“他是……清川见严。”
审神者抬手,让他的脸仰得更起:“错了。”
宗三:“他是……前任审神者。”
审神者捏住他下巴的手更加用力:“又错了。”
宗三:“他是……使小夜暗堕的人。”
“又错。”
审神者甩开手,失望般转身。
“不、不!”
审神者给予的可怖压迫骤然离去,宗三左文字心中产生无限恐慌,他急迫地想挽留审神者的背影:“不……他、他谁也不是!”
审神者停住脚步。
宗三左文字松了口气,他浑身渗血地倒在地上,盯着审神者的背影执着重复:“……他什么也不是……他什么也不是……他什么也不是……除了您之外的一切,全都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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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您之外的一切,全都什么也不是!
求您看我一眼。
求您为我留下来吧。
对着审神者的背影,宗三左文字无声哀求。
多么相似的一幕啊。
鹤丸殿身上发生过的、清川见严身上发生过的,又在宗三殿身上重演。
三日月却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知道,审神者必不会再让宗三殿有任何自行碎刀的念头了。
甚至,会让他活得前所未有地富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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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审神者转过身来看他:“我再问你。”
深渊般的压迫又落回他身上,宗三左文字却莫名安心。
审神者:“你服从的是谁的命令?”
宗三左文字立马回答:“您!”
审神者:“你的身体由谁支配?”
宗三左文字全身鲜血淋漓:“……您。”
审神者:“你的思想由谁掌控?”
宗三左文字气若游丝,目光却亮到不可思议:“……还是您。”
“是了,”审神者点头,“你既然服从我的命令,为何不经通告就私自去杀清川见严?”
“你既然身体由我支配,为何胆敢自行碎刀?”
“你既然思想由我掌控,为何听从一个不相干之人的诡辩?!”
宗三左文字身体一震,浑然无措,紧接着咳咳笑起来,内心无比高兴。
“我错了。审神者大人,我错了。”
“那个什么都不是的人,他说的全是狗屁!”
“我不该听、不该看、不该记。”
“从今以后,我只听您一个人说话。”
他道:“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唉。”
审神者叹气。
审神者盘坐下来,让浑身是血的粉发打刀趴在自己膝头,温和的灵力洗刷他的经脉、愈合他的伤口,声音缓和如潮:“我既然成为你的审神者,就是你的依靠、你的后盾。不管你过去如何,走了多久的路、承了多重的负,从今以后,你可以把它们都卸给我了。”
“害怕自己无能,那就为我强大;
害怕过去痛苦,那就向我诉说;
害怕无言苟活,那就为我活着!”
“我允许你依附我生存,”他声音从容,听在宗三左文字耳里却是不容辩驳的强势,“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我。”
“这不是请求,这是强制。不论你是否甘愿、不论你是否同意,如果胆敢违背,”他轻笑,“那就做好连碎刀都是奢求的准备。”
面对暴君般唯我的专|制,宗三左文字反而甘之如饴。
他抬头,看到审神者为他梳理身体的侧脸。
专注,宁静,瀚海般的包容。
“……”
原来我经历过往的苦难,就是为了能够遇见您。
宗山左文字忽然心神俱宁,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
过往的一切早已过去,眼前之人却重要过天。
他微笑,眼角不可抑制地落下泪来,身心都顺从而服帖:“是的,我只服从您。”
——从今以后,您就是我活下去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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