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尧刚放下笔。
绿萝来禀:“少爷少夫人,小边大人来了,要见少夫人。”
趁着依依抬头看绿萝之际,沈书尧迅速在纸上点了几个点,而后放下笔。
“让他进来。”依依见沈书尧写好了,抽走和离书,扫了一眼没问题便折起来。
“药浴有安神的效果,你且休息会儿,晚食让东岭叫你。”说完出了内屋。
客厅内,边牧正盯着一株盆景瞧,听到脚步声回头,单手托着一个小箱子,将其啪的一声放在红木桌上,打开小锁,一阵银光闪出,“五百两,两个包,你自己说过的。”
依依看着箱子里的银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示意绿萝上去查验。
买伤药边家兄弟身上的银子就花的差不多了,路上边牧想买背包,她不想卖开价一个五百两,两人扯皮扯着扯着她玩笑说两个包卖五百两也行,不过要现银不要银票。
由于一直没拿出银子,后来又闹翻,还以为过了这么久他已经放弃了。
绿萝将查验后的银子放回箱子中,“回少夫人,不多不少,刚好五百两,不过这些都是官银。”
边牧不乐意了,“官银咋啦,官银就不是银子了?”
官银并不是不能用,但用起来比较麻烦,依依到无所谓,大不了以后融了重铸,“拿两个包给小边大人。”
不一会儿绿萝回来将两个包交给边牧,入手边牧发现包有些重,里面放了东西,若是只一个放了他便也不看了,但两个都有,谨慎之下他打开查验。
两个包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与沈家下人平日拿出来用的大同小异,但却比他们自己准备的行李丰富细致,其中边牧还在一个隐藏小包里找到几瓶药,药瓶上写了字,分别是内外都可用的伤药、风寒药、金疮药、退烧药、防中暑的药、以及驱虫药粉。
依依见他对几瓶药感兴趣,道:“那伤药我可是卖你们一百两银子一瓶,更别说其他的药了,光这几瓶药你就赚了。想想我真是亏死了,两个包才卖五百两。”
边牧将药放回去,一脸老子信了你的邪,外面最上等的金疮药伤药也不过五两银子一瓶,他承认她的伤药好用,但顶多也就十两银子一瓶,她却收了他们十倍的高价。
边牧不知道,就这几瓶药,在后来一次遇险中让他捡回一条命。
华灯初上。
大明来报县衙的宴请结束了,乔六爷和乔家家主都已各自回府,其他各家家主也都回去了。
靖王请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赈灾银和赈灾粮食,靖王亲自出面,被请的乡绅富豪那有不捐之理。
只在富县靖王就筹了近三十万两白银和几千斤粮食。
据闻还得了几个美人儿,不过靖王没收,把人退了回去。
有那送出去就不收回的,靖王也不恼,转头就把美人儿卖了换成银子赈灾。
这种法子,不是那惯爱怜香惜玉的男人能想出来的。
乔家内里一片忙而不乱,不管外面的事怎么热闹,关起门来便扰不了他们。
明天就要启程了,乔家下人在抓紧时间做最后的收拾,宅子乔六爷舍不得卖便留着,也安排了人守宅子。
靖王上门时,乔六爷有事去了老宅不在,乔子桐带着沈从珩沈从远两兄弟出门玩去了也不在,乔叔便让门房禀到依依面前。
而靖王此番来乔六爷家,就是来找沈书尧和依依的。
靖王没有跟两人多废话,直接说明来意,“我们双方至少要一起走到临安才分道扬镳,本王此番出来带的人不多,想请银甲兵以及你们的护卫路上帮忙护送赈灾银两和粮食。”
依依与沈书尧对视一眼,沈书尧面色平淡,“靖王也瞧见了,我从国公府出来身边就带了两个侍卫,如今我成了废人需得人伺候,实在无人可借给靖王。”
依依看向侯在一旁的乔福,“乔叔,麻烦你去请两位边大人来。”
边庭和边牧来的快,对于靖王的要求二人并未一口应下。
而这些事做主的一直是边庭,“银甲兵奉陛下的命令保护沈三少爷,若是去护财物而让沈三少爷受伤……”
从上京到富县,不过十四五日时间,银甲兵就损失了十几人,他手上的兵不多了,刺杀沈书尧已经够呛,再被分散更加没机会。
沈书尧手指轻轻敲了敲轮椅扶手,“边大人的担忧并不是问题,我身边两个侍卫的功夫虽不是最厉害,却也足够护我周全,赈灾才是大事,沈某这条命如何比的上万千灾民重要,边大人应以大局为重。”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边庭再拒绝就是不顾百姓死活。
叶沐霖压低嗓子开口,“光银甲兵也是不够的,还需沈三公子和少夫人慷慨解囊,将护卫借来一用。”
她这一开口,靖王才发现扯了这么多,这夫妻二人却没答应借护卫。
依依开口,“护卫借不了。”
叶沐霖追声问道:“为何?乔家有护卫为何借不了?还是你不愿借?”
依依抬头看了眼叶沐霖,“护卫一共也就三十人不到,而我与夫君一路上带的妇孺和不会功夫的下人却是护卫的两倍,此去沂州我们还有行李得护,也需要人手,家里这些护卫保护人和行李都不够,哪还借的出去。”
叶沐霖张嘴便来,将沈书尧刚刚劝边庭的话拿来便用。
“刚刚沈三公子才说,目前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比起你那些无用的行礼、下人的命,汝州还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灾民不是更加重要吗?”
依依抬眸,没错过叶沐霖眼底一扫而过的狡黠,轻笑一声,“请问靖王派了多少侍卫保护你?”
叶沐霖张了张嘴,还没答话依依替她答了,“十个人,就在这屋里屋外,个顶个的高手,这十名高手,一人护送一辆马车可以保十辆,两人护送一辆马车可以保五辆,三人护送一辆马车也可保三辆,这么好的高手偏偏要来保护你一个人,这般不以大局为重,啧啧啧~我真替汝州那些还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灾民难过。”
来呀,双标呀。
叶沐霖:“……”
“少夫人莫要乱说,那些是本王的人。”靖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护送的人其实够,将衙役带上便是,他缺的是高手。
从他们话中意思听出,护卫是不会借的。
靖王扫了眼依依,比起前世那个搔/首/弄/姿装模作样让人作呕的人,今生这个性子古怪又伶牙俐齿的更加让人讨厌。
收敛情绪,靖王继续道:“其实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求。少夫人让人做的背包简便好用,本王想请少夫人割爱,汝州灾情严重一刻也耽误不得,少夫人的背包结实装下四五十斤粮食也不怕坏掉,本王想派人先送一部分粮食去救急。因此,需要少夫人捐出所有背包,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百姓也会感激少夫人的。”
“靖王你平时照镜子吗?你脸这么大,镜子装的下吗?”开口就是要所有背包,听这口气是要把下人的也一起收了,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空手套白狼,靖王是她见过的人中玩的最好的一个。先是戴高帽,再是体现善心救人,最后许诺一个最无用的世人的感激之情。
依依瞧的很清楚,这事成与不成,得好处的都是靖王。最后她能得什么?她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损失几十个包。
靖王身后除了叶沐霖还有一面白无须之人,一开口就知是太监,声音尖锐,“大胆,王爷岂是你能诋毁的,辱骂皇家人罪责一等,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侍卫走了两步,靖王才开口,“退下。”
话音落后,他看向沈书尧,“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汝州百姓受苦而不顾?”
依依揉了揉眉心,最讨厌这种玩道德绑架的,有点想打人,“想要背包也行啊,五百两一个。”
叶沐霖叱责,“这是救命的事,你竟提钱,在你心中汝州的灾民还不如你那几个破包重要?”
依依看也不看叶沐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红唇微张,“夫君,皇上给萧贵妃建的行宫一定很漂亮。”
沈书尧沉浸在靖王的话中,沈家三代忠烈,一直守护着荆国百姓,为了荆国百姓安危,祖父战死,大哥战死,他知道他们不曾后悔,而他也从未想过是否后悔。
依依的话将沈书尧的思绪拉回来,顺着她的话道:“应当是吧,据说有六层高,站在上面能一览上京全貌。”
依依语气平淡,“哦,那一定很壮观,可惜此去沂州不知归期,我们怕是没机会一睹高楼壮丽风姿。”
荆国身份最高贵最有权势的人,才应该是最心系百姓的那个,然而看看明宗帝都干了什么。
百万赈灾银被他拿去哄女人开心,沈书尧谏言还把人打成残废贬官,这样了还不肯放过安排人跟着伺机下黑手。
桩桩件件人干事?
一国之主都不关心自己百姓的死活,还想指望他们这些人?
依依没有明说,但却是一针见血指出明宗帝昏庸无道。
沈书尧猛然惊醒,看着依依的侧脸,忽而一笑,那笑容带着凄惨和悔。
他不悔浴血奋战边关守护百姓安稳,他悔自己没能提早看清那昏庸无道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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