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临子期身穿普通官家姑娘的纱衣罗裙坐在马车上,一身娇嫩的水蓝色,衬得肌肤雪白,她腰间挂着出入皇宫的玉牌,那是临墨亲手给她拴在腰上的。
她借口去城东的枫岚山寺礼佛吃斋几日,求了半天,临墨这才应允她私自出宫。
马车后随从众多,掀开车帘,则能看到努尔巴图沉静的侧脸。
“过一会儿把随从都支走吧,碍事。”临子期掀开帘子对努尔巴图说。
努尔巴图从她妆容精细而略显疲惫的面容上一扫而过,点头应声。
马车继续向城东驶去,前方越来越喧闹,渐渐地听到街边有人在说话。
“医仙沈澜今天竟然亲自出门采购药草,那边人都挤满了。”
“那帮女的还不得疯了。”有人啧啧叹气。
“周围的花花草草都被摘秃了,不过这医仙确实有威仪,周身没人敢靠近,大家也都规矩,不敢做出格的,你说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人存在?”
“这医仙究竟什么来头……”
“都说是谪仙下凡拯救世人来着。”
……
“前面走不通了。”努尔巴图在外说。
临子期掀开车帘,目不斜视的看着人群喧闹的方向,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今日也是一贯的浓妆,但是阳光透射下,她面色雪白,看起来却没什么血色,在阳光下显出一股不太健康的白皙羸弱。
她手脚并用下了车,无视努尔巴图伸出来的手,径直走向人群,不忘嘱咐,“不要跟来。”
努尔巴图未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街道上人满为患,拥挤不堪。
临子期听着周围人说话,十有八/九在谈论那位丰姿绰约的医仙,说他如何如谪仙般气质出众,如何温柔又平易近人,她脑海里瞬间冒出一群少女手握鲜花尖叫,人群中站着一位假笑男孩朝着人群挥手的画面。
扔花,古代应援追星?这人真的靠谱吗?
临子期使劲往中间挤,只觉得大脑缺氧,胸口发闷,这种感觉比之前挤一号线地铁还要难受,主要现在身子骨不如原装的,她费了好大力气冲上前去,结果用的力气太大,她直接挤出了人堆,一个趔趄,脚踝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她身子由于惯性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胡乱的抱住了一个长长的,温暖的,有力地柱形物体。
那物体一僵,临子期缓缓抬头,柔软的象牙白色衣料被自己揪的紧紧的,那布料顺滑又舒服,透出一股名贵的气息,往上是同色系的腰带,上边绣着暗纹,绣工精致,再往上,便撞进了一双褐色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过分好看,让临子期不由得微微愣了愣神,朝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忽然安静了下来,几秒后,顿时如开水煮沸一般,猛的嘈杂起来,其间还夹杂着妇人气愤地喊声,“你这个不要脸的,放开医仙大人!”
医仙?
临子期一怔,这就是医仙沈澜?
这男人面容果然清俊的难以言说,每一分每一寸的五官都宛如精雕细刻,单看已是毫无瑕疵,组合在一起,便又是另一种风景。
真如融融雪化的温暖春阳,夏日的清冽泉水,使万物蓬勃生机。
临子期被这人的面容惊艳了一瞬,见此人面色冷淡,似乎有些排斥的迅速动腿,想要将腿不动声色的收回来,但是临子期下意识的反应过来,死死的抱住了他的大腿,像是抱着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了不让他把自己踹开,临子期甚至努力的往上揪了揪,抱住了更上层的部分,几乎像是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腿上。
此时此刻,这人并不仅仅只是一个长的好看的医仙而已,他是她活下去的最大的希望。
众目睽睽之下,临子期心情激动的看着沈澜,说,“医仙大人,实话告诉你吧,我,我有病。”
“看出来了,你确实有病。”沈澜终于出声,这种场景之下,他的声音也如同石上清泉般好听,若不是他额头上隐隐有些青筋,谁都看不出他冷淡的神色已经是在勉强维持,临子期更是觉得他在拐弯抹角骂自己,只听他咬牙道,“你想如何。”
“医仙大人救我。”临子期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说,“只要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临子期脸上涂的胭脂已经大部分都蹭到了他的衣摆上,此时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苍白的如同透明人,嘴唇上更是有一抹淡淡的异色。
沈澜眸光一紧,低头看向她的腰间,她穿着虽然普通,可她腰上那块玉佩……
“沈某不是什么人都救的。”沈澜声音冷漠。
他再次抽身,可临子期刚好崴了脚,所有的力气几乎都倾注在了上半身,沈澜纵然有些力气,却也一时间无法挣脱。
又何况众目睽睽,这女人虽然脸皮厚似城墙,却也是个弱女子而已。
“你这样的女子,我不会救的。”沈澜再次明确的说,“你走吧,不要再纠缠了。”
“我这样的女子?”临子期轻笑一声,就算掩盖了皇室的身份,还是不行吗?
只有女主那样好单纯好不做作的人设才能赢得你的善良吗?
临子期恶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作出同归于尽的架势死死的挂在了他的腿上,抱紧了更上方的部分,甚至故意把脸贴在他的腿边,声音娇媚入骨,“医仙大人,其实,小女子对您爱慕已久,日思夜想,牵肠挂肚。”
沈澜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更加僵硬。
“奈何身体不争气,若是活不过今晚,以后夜深人静时,会经常去床边看您的。”临子期特意强调了那个“床”字,语气暧昧柔软,睫毛微颤,一副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让临子期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原反派转世,怎么做起这些事情来这么得心应手。
这次穿书,恐怕是激起了自己身体里的另一种人格,开始放飞自我了。
周围围观的男人们果然看不过眼了,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哎哟,又是一个飞蛾扑火喜欢医仙的姑娘,以前虽然也听说过有这种人,但是这么拼命的还真没见过,即便这样医仙也不搭理人家,这样是不是太冷漠了。”
“是啊,不就抱个大腿吗,又不是小姑娘,还扭扭捏捏的,这姓沈的真不是个男人,说到底还不知道是谁在占便宜。”
“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就长得好看么,还端起架子来了,救个人怎么了。况且人姑娘长的这么漂亮,他眼瞎可以把姑娘让给我们……”
临子期不管周围怎么说,只死死揪着他的裤子,不让他走。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沈澜站在原地,感觉这女人贴着自己的皮肤愈发灼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耳根,渐渐红透了。
“公子!”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临子期忽然感觉到一把大力袭来,自己被什么人拽到了一旁,脚上一阵剧痛,她额头上见了汗,原本身体的不适愈发强烈起来。
谁这么不怜香惜玉?
临子期皱眉一看,却见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一个穿石青色,一个穿橘红色,一男一女,如临大敌一般的挡在沈澜的面前,充满敌意的看着临子期。
身着石青色的男童又怒又急,圆圆的脸蛋涨得通红,“我们才离开了半分钟,就被你趁虚而入,你是哪里来的女子,竟对公子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临子期惊愕的看着他,刚刚没有其他人靠近,只有这个小童子,难道刚刚那么大的力气拽自己的人,竟然是这个身高半米的小家伙?
后头的沈澜面色恢复如常,他随意拍了拍衣角皱巴巴的地方,冷声道,“鱼鲭,走了。”
“好的公子!”叫鱼鲭的小童子立刻换了个恭敬的模样,转头跟上,另一个女童也乖乖的走了。
“等等……咳咳。”临子期还想再努力一下,但是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她脚上隐隐作痛,无法站起,身子也绵软的很,胸口闷得几乎喘不上气。
沈澜带着小童子走后,围观群众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开始对她指指点点,有的说她可怜,有的说她丢尽了女人的脸,有人维护医仙,这一大堆唧唧歪歪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弄得她更加缺氧头晕。
临子期嗤笑一声,心说自己真是棋差一着,好端端没事学什么原书女主,不是这金刚钻就别揽这碰瓷活儿。
人女主天真纯良,执着努力,跟自己就不是一卦的,勉强东施效颦,只能适得其反。
她也许就不应该自己亲自下场招惹这个清高的医仙,而该去抱皇帝的大腿,利用滔天的权势强迫这丫的给自己治病。
但是好像就算是临墨也拿这人没办法。
唉,这人怎么就这么难搞定呢,吃什么长大的,铁称砣吗?
越想她的脑袋越是迷糊,眼前越来越白,已经看不清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
耳鸣的尖锐声音包围了她,她控制不住的往后倒去,在围观群众的倒吸冷气和惊慌的喊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
这些百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刚刚指指点点的人也都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刚刚还好好的,说晕就晕,脸色惨白,看起来真的像是没气了一样,一个个纷纷后退,不想惹祸上身。
“报官吧?”有人小声说。
“你去?”
“我才不去,又不是我把她弄死的。”
“那怎么办?”
“找医仙吧,这女的一开始找的就是他。”
“对对对,找医仙。”
……
未等真的有人去找医仙,人群忽然四散开来,分出了一条路,一个鹤立鸡群的男人带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走过来,他象牙白色的衣摆落在临子期的手边,那衣摆上还有一处皱巴巴,那是临子期留下的痕迹。
他探了探临子期的鼻息,微微皱眉不语。
“她死了吗?”鱼鲭在旁边期期艾艾的小声问,“公子,是不是我刚刚力气太大把她……”
“与你无关。”沈澜伸手捏出她的手腕,给她把脉,皱起的眉头渐渐放松,“没死。”
不等旁边的鱼鲭说话,只见沈澜忽然伸手,将她轻飘飘的身子打横抱了起来。
鱼鲭和另一个小女童鱼鲤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家公子,一时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还愣着?备车回去给她医治还来得及。”沈澜不理会二人的目光,柔和淡声道。
“啊,是……”俩童子面面相觑了一瞬,眼中都流露出复杂的神情,赶紧跟上了沈澜的脚步。
传闻中的公子是心善温和如谪仙般的人,可真实的公子如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他们交流的神情表达的意思相当一致——这女的这下是真的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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