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程还没出校门,雨突然来了。
雨势还不小,砸在地上,瞬间绽开一朵水花。
他只好先冒雨跑回宿舍,拿好伞,去夏砚柜子里翻了翻,没找到围巾,连忙去把自己的拿了出来,随意在脖子上缠两下,顺带又往外套口袋里塞了双手套,才关门快步离开。
一走出宿舍楼,明显就能感觉到气温比刚才低了些,贺程在心里咒骂几句,既心疼又恼怒。
狗男人都感冒了还冒着雨乱跑!
就这么喜欢程晨橙!气都气死!
他匆匆赶到校门口,正好一辆出租停下,里头的人打开门,撑着伞站到地上,刚拿着手机要伸到前方扫码,贺程直接收伞坐进了后座。
“南沁,快点。”
司机没动:“她钱还没付呢。”
“我等下一起给,快点,开趟加急的。”
“……成。”谁会跟钱过不去。
看着车子管自己跑了的女生:???她真不是故意坐的霸王车!
……
夏砚有些庆幸自己选择了打车,车子开到半路,雨就啪啪地往窗玻璃上砸了。
车里放着首轻音乐,是他没听过的,音调柔缓,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估计是因为下着雨,一路上倒是没遇到特别堵的情况。
到达的时候,雨势并未减小,好在司机停车的地方正好在南沁门口,跑过去的话,也不会淋到太多雨。
一下车,迎面的冷空气扑来,夏砚直直打了个寒颤。
刚才车上开着暖气,他还嫌热把围巾摘了下来,这会儿寒风直接窜进脖子里,他连忙又把围巾戴好,才冒雨跑进店里。
这是他第一次来,在店里找了一圈,终于看见程晨橙心心念念的千层。
正好还剩下两块,他让服务员打包好,顺便挑了几块抹茶口味的蛋糕。
感冒的原因,他自己对这些精致的小甜品是没有兴趣的。
店里还有奶茶出售,他想了想,又点了几杯。
拿出手机正打算付钱,才发现里头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全是贺程打来的。
夏砚看了眼屏保显示的时间,有些奇怪,还没到晚饭时间,贺程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干嘛?
他付完钱,才按下号码回拨过去。
电话立刻被接通,贺程的话从屏幕那端冲出来:“在哪儿?”
门被人推开,夏砚似有所察,一转头,和外头进来的人对视上。
那人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一边朝他走来,一边对着没有挂断的电话,说出了最后一句。
“夏砚,你下次再乱跑的话,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断?”
对方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像是被吓到了,直愣愣地盯着他不说话。
贺程叹口气,神色缓了缓,伸手摸向他淋了点雨的头发,放柔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病人,你自己不在意,我很在意。所以下一次,自私一点,不要对别人这么好了,好不好?”
夏砚还是呆呆地看着他,额头上有细线般的雨珠落下来,缓缓往下滑,滴进眼睛里,他觉得难受,眨了下眼,一只手伸来,温柔在上面一擦。
动作如蜻蜓点水,手很快就收了回去。
在他看来,对方的动作,一下子被放慢了数百倍,每一帧的画面,都能清晰地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贺程又碰向他的手,被刺了一手的凉意,他一把将它握住,用自己的掌心搓了搓,才拿出口袋里塞着的手套,仔仔细细地给他套上。
动作太过自然,加上夏砚忘了反应,画面倒显得分外和谐。
店员实在不忍心打破眼前的画面,但还是不得不开口提醒:“你们的奶茶好了,请问要分开打包吗?”
贺程替他回答:“嗯,麻烦了。”
见他还是没说话,不觉好笑,又朝他靠近一些,脸几乎就要同他贴上:“怎么?被冻傻了?”
从贺程出现开始,整个人就像被咒语定住一般的夏砚,终于回过神来,他仿佛浑身都被什么东西烫到了,难掩惊慌地往边上退开一些距离,眼睛四处乱瞥,就是不看贺程:“你、你怎么来了?”
贺程因他躲避的动作皱起眉头,没有回答。
他伸手想搭上对方的肩,服务员正好把打包袋递出来,夏砚眼疾手快地接过,迅速道了声谢,一下躲过贺程的手,转身自顾自地直接往外走。
贺程面色骤沉,听见店员小声叫他:“先生。”
他不冷不淡地偏过眼神,对方朝他笑了笑,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你们很配。”
他不由在心里自嘲一笑,自己的感情已经明显到连外人都看出来了,该懂的人,却还是丝毫没有察觉。
夏砚出了门,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夸张。
可是刚才那样的情况,他实在不敢再继续在贺程身边待下去。
他觉得自己多半是因为生病了,现在才会这么糊涂,不然刚才贺程那么近地看着他的时候,为什么突然会有一股想要亲上对方的冲动?
门被人拉开,贺程看见他等在门旁,眼含嘲弄地开口:“居然还知道等我?我还以为你早就管自己跑了呢。”
夏砚已经冷静下来,听见贺程半带嘲意的话,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肯定让贺程不高兴了。
一想到对方特意跑这么远来找自己,登时懊恼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动作,实在太伤人了。
他伸手,拽拽贺程的袖子:“对不起,我刚才想到一点事,所以动作有点急了。”
贺程不为所动,还是冷着一张脸:“是想到了什么事,需要你把我直接扔了?我给你机会让你好好解释解释。”
夏砚语塞,他向来有想法就会坦诚相告,但这一次,他也不免有些迟疑。
“怎么,编不出理由了?”
夏砚垂头:“对不起。”
他直觉自己刚才的想法,不该是正常朋友之间会有的,与其说出来让贺程膈应,还不如就这么任由贺程误会。
贺程沉着脸撑开伞,也不再主动把人揽住,淡声吐出两字:“走了。”
夏砚察觉出他态度的冷化,觉得心脏像被蚂蚁一口一口啃咬过一样,泛起了揪心的疼。
他吸吸鼻子,有种自己病情加重,原本要从鼻子里流出来的液体,直往上涌,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眼眶里滴落的错觉。
夏砚默声走到伞下,直到坐上车,两人都没再讲过一句话。
贺程并没有跟他一起坐进后座,而是直接开了副驾驶的门。
他上车后就管自己闭上眼倚着靠背小憩,期间一个眼神也没给过夏砚。
夏砚盯得眼睛都酸了,也没挪开过视线,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直到司机发出一声“到了”,才意识过来,自己就这么看了贺程一路。
刚站到地上,雨突然停了。
夏砚扭头一看,是已经下车的贺程把伞撑在了他头上。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显得有些客套的礼貌。
贺程没吱声,等他站稳,把手中的伞塞给他:“我去打球,不送你回去了。”
下一秒,转身踏进雨里。
夏砚没有动,他直直盯着对方越来越小的背影,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突然,眼前的人一下子转过身,他怕自己看错,连忙伸手擦了好几下眼睛。
骤雨打在又走回来的人身上,高大的模样在雨中显得朦胧不清,夏砚却觉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那个人。
他面朝自己走来时,每一步都踏着光。
夏砚感到有些紧张,没来由得。
贺程终于停在他面前,木着脸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绕到夏砚脖子上,仔仔细细围了两圈。
同时戴着两条围巾有些怪,夏砚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给人缠完围巾,贺程定定看着他,有些生硬地开口:“给她送完蛋糕就回宿舍,乖乖躺着休息。我还在生气,在我自己气消之前,不会找你,晚饭我等下给你带回去,要是没忍住饿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去给你买饭。就这些了,回去喝杯感冒药再上床,糖在我那件灰色的外套里,自己去找一下,走了。”
夏砚体内升起一股冲动,他没有把它压下去,而是任其如蔓草般生长,直至它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贺程!”
他没再抬脚,内心挣扎间,还是转过了身,原本要抱上他后背的人,毫无预兆地扑进他怀里。
雨淅沥落下,在地上的浅水坑里晕开一层层涟漪。
“我突然,就想这样抱一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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