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半睁半合,带着几分迷离之意,脸上几分酡红,看着倒像是醉酒后的人一般,阴暗的光线里,他眼底的那颗红痣越发鲜明。
丽娘吹凉了汤药,拿着汤勺舀了汤药送到他的唇边,那人却不张嘴,只是目光迷离的望着她。
丽娘看的心口一跳,心虚的垂下眼帘,哄他道:“快点喝药,喝了药就好了,不喝药可就得难受了。”
抬眼偷偷看他,又见他蹙眉垂眼望着她勺中的褐色汤药,同睿儿往常吃药怕苦的模样一模一样。
她心里有些好笑,又将汤勺往他嘴边送了送,他这次倒也没有拒绝,十分无奈的将汤药喝了下去。
喂了半碗,他便怎么都不肯喝了,丽娘挖空心思想了好些哄他的话,都不起作用。
丽娘无奈,只好搁下了药碗,扶着他重新躺好。他似乎有些疲惫,躺下便合上了眼睛。
见他睡着,丽娘大着胆子在他额上摸了摸,微微的烫,但似乎比方才好了一些,她一颗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下好了,这药很有效果。
她估摸着再吃两顿药,睡一晚,应该就会好很多。
见他睡得沉了,丽娘便端着碗转身出去,到了门口,却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叫了一声:“丽娘。”
“诶?”她转头,以为他醒了,正要答应,却见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躺着,并没有再说话。
丽娘诧异的眨了眨眼睛,难道他在做梦?
她紧张的咬了咬下唇,到了床畔低头看他,见他一时微微蹙眉,一时眉头又舒展开,所以方才他叫她,真的是在梦中?
他在做什么梦?难道梦见她了所以叫她的名字?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研究他到底在做什么梦。
两个人的脸靠的极近,男子淡粉的唇微微抿了抿,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唇色淡而质柔,似乎看起来很软和的样子。
她这辈子也没亲近过男子,平日里也不过肖想一下隔壁的这位崔先生。
但她一个小寡妇带着个小拖油瓶,日后要嫁人顶多给人做个续弦或者妾室,便是一般的未婚男子都不会想娶,更何况高傲的崔先生?
想嫁给他定然是没指望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叹了口气,低头看这男人清隽的脸,皱了皱眉头,心里骂了一句,你真是一个没良心的坏人!专门欺负我!
骂完心里舒坦了,嘴角却弯起一丝顽皮的笑意,伸手去点他那薄而柔软的唇,点了一下,的确是极为柔软的,便轻轻的抚了抚……
趁他病欺负他,反正他醒了也不知道。
她的动作极轻柔,生怕他惊醒,就在她要收手的当儿,蓦地抬眼,便看到了一双迷蒙带着雾气的狭长双眸,定定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逮个正着!
丽娘呆住了,手指还停在他的唇角不知道收回,“我……”
她柔嫩饱满的唇颤抖了一下,慌张的想着要用什么理由解释自己龌蹉又荒唐的行径,可是偏偏怎么也找不出一个合理正当的理由……
他一定要骂人了!
丽娘的唇又抖了一下,她觉得不必找理由了,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她正要起身,不想,后脑勺被一人的手按住,两人本来靠的极近,那只手微微用力,她的头便往下,她的唇印到了他的唇上。
她整个人惊呆了,嘴唇贴上他的那一刹浑身都僵硬麻木了,大脑中一片空白。
她感觉那人张了嘴,舔吻着她的唇,温热的软软的痒痒的,慌的她一颗心乱七八糟的狂跳……
“娘!”外头传来一声童稚的声音,吓得丽娘整个人跳起来,再低头看,只见那人合了眼躺着,羽睫垂下,仿佛一直睡着,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丽娘捂了捂唇角,倘若不是方才他咬了她的唇角,此时还有痛感,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娘!”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丽娘连忙抹了一把脸,强作镇定的快步往外走去,到了门口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依旧安静的躺着……
丽娘挠了挠头,实在搞不懂。
等她到了后院,便看到自家儿子趴在院墙上叫她:“你去先生家做什么?”
“他病了,我照看一下。”
睿儿大吃一惊,便要过来看他,丽娘忙阻止他道:“你别过来了,待会吵着他,他没事正在休息呢。你呆家里好好的,我这就来做饭给你吃。”
扶着梯子回到自家院子中,丽娘忙着做了午饭,特意给崔嘉做了一小锅蔬菜粥。
下午她将睿儿打发到杜婆婆家中玩耍,便拎着蔬菜粥到了崔嘉家中。到了后门口,想起方才的那个场面,心口又是突突一阵乱跳。
她心中困惑极了,他在发烧,那动作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的?
她觉得以他的为人,自然应当是糊涂的,罢了,就当作做梦吧。
可饶是这样想法,到了床边看到他,她的脸忍不住烧了起来。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被男人亲呢。
她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似乎又降了一些,渐渐好起来了。
伤风本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崔嘉正是年轻体壮,睡一觉便该差不多复原了。
“起来吃点吧?”她怕他饿着,轻轻叫了一声,男子醒了微微张开眼,依旧拿那双好看又迷蒙的眼睛看着她。
丽娘一对上这双眼,脸立即通红。
她扶着他坐起来,拿了粥过来喂他。
“你喂到哪里去了?”暗哑的声音响起,丽娘蓦地抬头,吃了一惊,她那勺子都抬到他鼻子下面了。
他精神渐渐恢复了,眼底带着几分戏谑,挑眉道:“你是想让我用鼻子吃饭?”
丽娘白了他一眼,心里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好笑,小声道:“你还嫌呢,若我不做饭给你,你今儿该挨饿了。”
崔嘉唇角微微扬了扬,含了她勺中的粥,轻轻淡淡的,带着一点蔬菜的清香,给病人吃正好。
“睿儿呢?”他问了一句。大约是觉得她这会照看他,睿儿就没人照看了。
“他在杜婆婆家里玩,是我让他不要来吵你的。”
她喂完了粥,将碗筷一起收拾在篮子里,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到晚上还有一顿药,应该就差不多了。”
崔嘉歪头看她,问:“你要走?”
他声音轻,带着几分暗哑,倒蕴着几分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丽娘一怔,回头看他,难道他想自己留下来陪他?生病的他看起来有几分脆弱呢。
她正犹豫要不要留下,却听到他说:“我后院的鸽子该挨饿了,你帮我喂下,还有,若是有各自脚环上有信,帮我拿过来。”
丽娘无语,才晓得原来是让她留下干活呢,亏得她还遐想翩翩。
“好,知道啦。”她无奈应声。
先将碗筷送回自家里,她又翻墙过来拿了稻谷喂他的鸽子,她之前一直不明白,他后院中养着几笼鸽子是做什么的,今儿仔细一瞅,倒像是用来送信的。
脚上有信的?她瞅了一会并没有瞧见,正当踌躇时,一抬脸,从外头飞回来一只,脚上还真有信。
丽娘觉得很新奇,小心翼翼的将鸽子上的信件取了下来,送到了崔嘉的房间里,见他已经起来,打开了半扇窗户,披着衣裳坐在床上看书了。
“信。”她将信递了过来。
崔嘉展开信细细的看了一回,墨黑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丽娘认不得太多字,往他那字条上扫了一眼,只见许多难认生涩的字眼,她只看到了“军”“战”之类的,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原先她只在说书人家听到过什么飞鸽传书,却从来没见到人用过,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
崔嘉看完信便挣着要起来,他病才有些起色,可受不得凉了,丽娘按住他道:“你坐着吧,我拿笔墨给你。”说罢去书房取了笔墨纸砚送到他手边,又替他磨了墨水沾了毛笔递到他的手中。
崔嘉接过毛笔上定定看了她一眼,她脸上一红,垂了眼帘道:“你快些好,睿儿还等着你授课呢。”
崔嘉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低头极快的写了一封信交给丽娘,道:“帮我扎到方才那只鸽子脚下,然后将鸽子放出去。”
“你这是在同谁通信?”丽娘好奇的问了一句。
“一个朋友。”他淡淡道。
丽娘自然不晓得他那是哪路朋友,还要搞飞鸽传书这么复杂的事情,她照着他的话做了,回来看到他乏了已经躺回去了。
临走前,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记得刚才你做了什么吗?”
她问这话时,手紧张的攥着衣角,手心都冒汗了。她想问的就是那件事,酝酿了许久都不敢开口,临走时终于模模糊糊的问了一句。
男人用迷蒙又懵懂的双眼看着她,仿佛满眼的迷惑:“什么?”
他果然不记得了!
丽娘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望,看来他刚才那荒唐事情果然是病糊涂做出来的。
“没事。”她摇头,眼底带着几许失落,拎着篮子转头出去了。
房中的人缓缓合上了眼,耳尖却渐渐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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