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挂了手机，折返消毒室，穿回白大褂，高耸的鼻梁与冷硬的下颚轮廓被口罩盖住，只露出一双同样冷淡的双眸。
消毒室里，他上辈子的学生、这辈子的抗早衰基因靶向药项目负责人欧阳天明刚吃饭回来。
本来欧阳天明还为项目进展欢欣起舞，可见顾靖神色凝重，让他也不禁紧张起来，问道：“顾老师怎么脸色不好了？今天的进度不是已经超额完成了？是科院扣押实验机器不放，还是——？”
顾靖望了他一眼，恢复了平淡无事的眼神：“仪器后天能到，比预计的提早了三天，我们从现在开始，必须加班加点，不浪费仪器借用期一分一秒。”
欧阳天明浑身一颤，回道：“是！”
少年人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从半个月之前开始，就用引领提示他们、激励他们加班，令他们这些数年为项目愁眉不展的中年人焕发生机。
*
晚上，盛卓然也在压迫他的兄弟们。
盛卓然在放学前特意吩咐他们预习，只是兄弟们课本是他强迫他们带回家，感觉预习是不可能预习的。
相反，通宵打游戏熬夜是有可能的！
段倾今天开学上课睡成那样，也是熬夜打游戏的缘故。
盛卓然可太懂了，因为他们上辈子也是这么干的。
以为有无限的青春可以浪费，又因为成绩垫底学习枯燥，兄弟们身边也没人带头压迫学习，于是在高三的关键时刻，把游戏上星当成了和兄弟们一起拼搏的事业。
直到他变老休学，永远离开了校园，手脚变慢也打不好游戏，坐在轮椅里和兄弟们说遗愿，他们才改变了一些。
可是他休学已经是高三下学期，兄弟们的学习已经被抛离许多。
挠头。
他不是高考后变老才休学吗？
等等。
上辈子老人痴呆得记忆都混乱了，新生还是少年，渐渐从昏乱的记忆中寻找到一些碎片。
有一边在校外吃棒棒糖一边叫爸爸的，有他老人家帮学生打架的，有他生活不能自理、想换尿片时，护工却在沉迷玩手机的……
噫，不堪回忆。
但他没有参加高考的记忆，市模拟考也没有，他完全没有参加这些大考的记忆！
原来他只有一个学期的青春了？？？
是了，他首次发现自己头发变白，是在高三的寒假左右。一头银丝和漫天飘雪一样白，少年白头闪得吓人。接着寒假打架，他骨折，送院后发现自己骨质密度如同七十岁老人。
槽，只剩下区区一个学期！！
丧钟仿佛就在头上敲着，心脏呼吸都被什么东西拽住，连房间墙壁上跳跃欢快的海豚被深海拉入、掩埋。
盛卓然迅速进了游戏，匹配去兄弟们的敌对战队，毫不留情的大杀四方，吊打陈为范他们，把他们打得痛苦不堪，把白天帮忙升的星星都掉了回去。
陈为范连麦哭诉：“然哥你太狠了！！好不容易保持的胜率啊！”
段倾那边没哭没骂，而是很干脆的下了游戏，仿佛自闭，不想看到自己今晚的哀伤战绩。
盛卓然这才轻快了一些，快快乐乐的给兄弟们群发语音：“为了让大家明天听课不打瞌睡，今天我只好把大家揍到下线！明天记得记笔记别走神啊！不许漏掉老师说的一针一线！今晚记得预习，明儿我检查！”
兄弟们自闭下线预习去了。
顺利把兄弟们都揍出游戏，盛卓然愉悦地开了电脑，打开了一个编曲软件。
他是艺术特长生。
重来一世，虽然只剩下半个学期，他也想留下点什么。
半个学期，不足100天。
哀歌容易欢歌难，不想留下哀怨的作品，盛卓然昂起下巴，让打转的泪滴倒回眼里。
先给爸妈编写一堆宝宝歌，希望爸妈可以快快乐乐生个健健康康的二胎，然后弟弟或者妹妹每晚听哥哥的歌儿入睡。
再给兄弟们写几首战歌，让他们每天被迫刷完一百道题，听歌后还想再刷！
盛卓然有点开心。
果然，别人痛苦学习能让他感到愉快。
要不是见到顾靖妈妈那么憔悴了，要不是顾靖休学了，盛卓然都要怀疑顾靖也是这么想的。失忆是套路，在他身上找愉快。
可惜不是，顾靖还坚决把学习任务挂在他身上。
干嘛要让一个剩下半个学期青春的老人家帮他学习呢？
盛卓然摸了摸下巴，一边研究还没汉化的全英文软件，一边思考怎么搞事情，才能让顾靖切身明白他们本来的死敌关系。
与此同时，徐苍舟也在想搞事情！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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