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选妃是关乎国本的头号大事,也是野心家攀权夺势的绝佳契机,但凡有点钻研精神的世家大族,鲜有不动心的。
然而动了心,那也是白搭。
皇帝老来昏聩,干别的事不上心,替太子选妃却是牟足了劲,快速敲定了花名册,就扔给太子自己去挑,不说多了,一个正妃,一个侧妃,总要有的。
加上皇后家的那个妹妹,勉勉强强还算能撑起门面,让太子后院好看一点。
不太想让太子后院好看的姚瑾又打发郑媪去了趟咸安宫,让姚缨探探太子是个什么意思,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姚缨心想姚瑾未免太高看了她,不管太子是个意思,都不是她能探听到的。
谯氏却另有心思:“皇后要是真能帮你谋个妃位,倒也算她有点良心。”
姚缨反问:“她能吗?她真的乐意?她就没有别的念头?”
谯氏认真想了想:“没准儿,她不帮你,也没人可帮了。”
“那可未必。”姚缨不置可否。
她对姚瑾投来的橄榄枝,一点兴趣也没有,搞不好就是试她一试,姚瑾对太子的那点龌龊心思,瞒谁也瞒不住她。
谯氏思前想后,没得个头绪,一声接着一声地叹气。太子侧妃又如何,终究不是正妻,可连侧妃都捞不到,小主子就这么没名没份跟着太子,久了也不是个事,若是另谋前程,困在这深宫之中,又该如何去谋呢。
想来想去,都是个困局。
愁人呐。
相比谯氏的忧思过重,姚缨显得淡然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明日的事,明日再忧。
不过还没到明日,姚缨就得为今夜烦忧了。
尊重无双的太子殿下不知中了哪门子邪,深更半夜,对着她这般少有的美色,不谈风月,谈饥荒谈农耕。
姚缨还指着这位金主儿过日子,自然不能怠慢,面和心不和地搭着话,谁料话题一打开,莫名其妙就扯到了她的老家。
外人说起岭南,好话没两句,恶言倒是一箩筐,烟瘴之地,流放之所,穷山恶水,刁民层出,到了上京更是甚嚣尘上,即便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宫女,听闻她从岭南而来,那眼神里极力掩饰的轻视,依然泄露出了分毫。
久而久之,再有人提到岭南,姚缨闭口不谈,不是露怯,而是话不投机,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
即便周祐提起,姚缨也不是很热情地回应:“那边瓜果是够的,玉石也多,就是米油贵。”
为何贵?因为不适宜,费的工夫多,产量也不行,所以种的人少,加之岭南山多林密,很多地方又靠海,打猎捕鱼来钱都比种地快,赚来的钱再来购置外地米油,虽说贵了些,但也负担得起,而且省事省心。
这番道理,不必姚缨细说,周祐一听就懂,不懂,也当不成这个太子。
脑瓜子转得快的太子爷举一反三,倒是从三言两语中摸出了一点商机,岭南的穷在于开发滞后,缺粮少油,可别的物资上,又极为丰富,若是加以利用......
周祐眯起了眼睛,姚缨仰头瞧他,心头一颤。
这人肠子弯弯绕绕,能拐九道弯,能不猜就不猜,猜错了,更麻烦。
周祐这是心里有了成算,问了姚缨很多姚家的事情,有父王,有五哥,还有如今冠了个闲散爵位的八哥。昔日岭南说一不二的第一大家,惨变皇后功成名就的脚踏石,气数折了大半,虽说有八哥这个侯爷撑着,依然富贵,可到底不如以往那样风光,在姚缨心目中,已经没了夸耀的资本,也不想在太子这里找存在感。
何况深宅大院的闺阁女子,闭目塞听,又能了解多少呢。
周祐问得深了,姚缨就一脸懵地望着他,纯良无害的眼神,叫人实在不舍得逼迫。
“听闻你生母在世时最得宠,你父王为了她空置后院,还险些要废掉王妃?”周祐依旧是以问话的口吻,但姚缨不觉得他是在寻求答案,探她口风才是真。
“长辈的事,阿稚不敢置喙,不过父王确实对娘亲很好,而娘亲也一直很敬重王妃,从没有越矩的念头。”姚缨不能说太多,该维护的也要维护。
周祐唇角上扬地笑了笑,高深莫测的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不去揣摩,眨巴着眼睛,一只手贴他的胳膊,依赖地望着他,好似等着他低下高贵的头颅亲吻她。
他也确实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从她额头,鼻尖,亲到嘴唇。
姚缨仰头,长长的羽睫轻颤,细白脖颈扬起惹人怜爱的弧度,无一不是周祐爱看的样子。
周祐顺势将她压了下去,细细琢吻,一边算着日子,昂扬身躯宛如蓄势待发的弓矢,极欲射出那夺命的一击。
咸安宫内,太子关起门跟自家美人儿调-情,一派和乐。
咸安宫外,各方势力,都在揣测,等着未来太子妃等得有些心焦。
老皇帝昏了好几年,难得雷厉风行这么一回,不给身边人任何插手的机会,而太子那里,就更不提了,从来就不是个有商有量的主,特立独行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眉头都不眨地卸下所有朝务,清清静静当起甩手掌柜。
太子不在朝,谁也不理,关起门过日子,下一步怕不是要修仙了。动了心思的朝中大臣,只能挨个前来,以探望太子为由头,话里话外却又透着试探,可太子愣是半句口风都不露,端的一副悠然见南山的田园做派,除了品茶,聊农耕工事,别的方面,一概不谈。
高弼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也来探过一回,周祐待他更是无话,自己不露面,让赵无庸带到一处院落里,那里有他新开辟的田地,撒了不少种子,大片地里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小杆子,瞧着甚是喜人。
静默无语的高太尉立在田埂上瞧了好半晌,面上挤出一抹笑容,不待见到太子,便自行告辞离去。
赵无庸回去禀告主子,周祐也只是一笑,就让他退下。
关上门,周祐捉着姚缨的手继续教她在纸面上作画,画的不是花鸟鱼虫,也不是飞禽走兽,而是一片金灿灿的稻田。
姚缨越发觉得太子爷邪门,种地种得都生出魔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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