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眼前这些都是汉字,程奚却有些不认识了。
他强迫自己又看了一遍,渐渐回忆起来,在花生卫视跨年盛典后台,孟白也曾说过类似话。
不过当时没提陶时延木盒,也没提什么“重要人”。
程奚去过陶时延房间不下十几次,自然知道木盒存在。他能看出陶时延有多宝贝那只盒子,要么不可能走到哪儿随身带到哪儿,更不可能因为常打开盒子把玩,而将开关磨发亮。
他曾猜测过盒子内容,一直以为是过世亲人之类留下来。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陶时延喜欢人。
不,如此珍视、刻骨铭心感情,说成“喜欢”不合适,应该是“爱”。
盒子,是陶时延爱人留给他。
只是,程奚深吸口气,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陶时延确对他很好,超越其他朋友好,他能感觉出来,一直在努力回报。
他们关系始于一次误会,止步于朋友,除此之外不掺杂任何多余成分。什么攻啊受啊,小媳妇啊男朋友啊,都是c粉瞎说瞎写出来。
陶时延愿意爱谁就爱谁,他管不着。
想到这儿,程奚胸腔闷要命。他深吸口气,感觉应该是嘴里伤口太疼原因。
舔舔牙龈上那道裂开大口子,又出血了。血腥味弄满嘴都是,然后裹挟着痛感,丝丝缕缕一路向下,疼进了心里。
直到回到自己家,压岁钱仍原封不动地放着,估计男生已经睡下了,陶时延便没再找程奚。
他仔细冲了个澡,去宠物房拍了几张年年照片备用,躺下,却睡不着。
今天这样场合不好拂亲戚面子,他也跟着喝了几杯。其实陶时延不喜欢喝完酒之后,那种思想不受控制感觉。
比如现在。
时针已指向凌晨2点,烟花爆竹声、吵嚷嬉闹声渐渐平息下来。大地重新归于宁静,仿佛白天热闹只是一场盛大梦。
他穿鞋起身,裹紧衣服走到窗前,望向西边他遇见小男孩方向。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小男孩还好吗
现在出落成什么样子了在哪个城市生活做工作有没有趣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生活拮据抑或富有
以及,还记不记得他
其实成年以后,陶时延曾回过山区两次。彼时村子里已经不剩几户人家,年轻人早迁去了大城市,留下全是腿脚不便或脑子痴呆老人。
问了一圈,老人们不知道小男孩下落,甚至连这个人是否存在都记不太清。也找过当地户籍科、公安局等等,可惜时间久远,加上山区那些年公共基础设施建设极其不完善,很多重要资料都丢了。
最后,当然是一无所获。
站了不知多久,陶时延从床头柜中拿出木盒,第无数次打开它。
借着清冷月光,那只被小男孩紧紧握在手中纸风车,此刻正静静躺在盒底。
颜色褪不剩什么。
泛黄纸页上,只余几块斑驳血迹。
大年初一,因为昨晚睡得太晚,程奚硬是赖到中午才起床。
走出房门,袁姨说程立国商会有聚会,人早上就走了,他便把前天在商场买东西挂在程立国卧室门把手上,自己开车去了陆叔叔家。
给陆叔叔拜年、和陆哥打了半天游戏、顺带蹭了顿晚餐,回公馆时,餐桌上饭菜还没撤,程立国竟破天荒地坐在桌子前看文件,碗筷摆放整齐,餐盘里菜品似乎没动。
程奚揉揉眼睛。
他爸不会是等他吃饭呢吧
“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程立国放下文件,“门把手上袋子是你挂”
“是。”程奚不情不愿地回答。
程立国又问“吃没吃饭”
程奚“已经吃过了。”
“嗯,休息去吧。”
程奚“”
所以,他爸等了他整整一顿饭时间,就为了说这个吗
虽然程立国几十年来“醉心”于工作,对其他东西兴趣缺缺,程奚早了解他性格。但当程立国真不在意他挑新年礼物、可能连看都没看时,他仍不由生出几分失落。
算了,已经和这人相处了二十二年,不早该习惯了么
程奚点点头,回房继续琢磨二辑编曲。
剩下几天假期,他基本上都是在吃饭、睡觉、搞二辑中度过。时不时跟陶时延视频看猫,很少闲聊。
陶时延给压岁钱他收了,收之前没想太多,以为只是二百块红包。结果点开看到一大串零,他立马转回去,不出预料地被陶时延拒收。
于是程奚掂量了一下即将送给对方新年礼物价格,又去专柜买了只男士钱夹,才终于凑够等价回礼。
林雪峰定在初八全面开工,正月初七,程奚收拾好东西,踏上了回剧组路。
临走前,程立国突然叫住他“你等等,我送你去机场。”
程奚以为他要去那边办事,没说什么,上了程立国车。父子俩都不是健谈人,一路无话。
等进了机场停车场,程立国帮他搬行李。倒腾完有些热了,程立国脱下外套,露出了里面墨绿色毛衣。
正是他前几天送那件。
程奚眼眶霎时红了,原来
原来父亲不是不在意他礼物,而是早就穿到了身上也不是办事顺路,而是抛下工作,单纯地送他出去打工
察觉到儿子目光,程立国轻咳一声,脸依旧板着“这毛衣显老。”
“是你平时不注意保养身体,长得越来越老,”程奚吸吸鼻子,“别赖人家衣服好吧。”
“”
在程家父子互相伤害同时,陶妈妈陷入不停唠叨当中。
“你一年四季到处飞,一定注意安全。妈妈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工作要紧,但也要抽空多接触接触可爱男生女生。你们圈里帅哥美女那么多,明年过年带回来一个,也让妈妈饱饱眼福嘛”
“话说,天天跟你视频看那个是谁啊叫什么你告诉我呗,我没别意思,就是想单方面认识一下你朋友。”
“如果在外面玩累了话,就回来继承家产吧。拍戏多累,总熬夜对身体特别不好也不知道你当初图什么,放着公司不接手,非要进娱乐圈拍什么电影,又不赚钱又耗费精力,哎”
这唠叨属于陶家保留项目,每年过完年离家路上,陶时延都能听到内容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话。
他左朵耳进右朵耳出,余光瞥向包里木盒。不由想起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阴沉中午。
小男孩从碗口大窗户中伸出手,扯住他袖口“哥哥,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伤心吗”
陶时延没回答,而是反问“你要走么”
小男孩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就算我走开了,以后也一定一定会去找你。”
“好。”
陶时延反握住他小手,顿了顿,“那我要站在最高地方,让你一眼就能看到我。”
现在十七年过去,他已经站在了最高地方。
所以,小风车,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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