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羽今日一直在林元晏的书房里打扫整理,远远听见门外有丫鬟传来声音:“二少爷。”
她停下手里的活,看到书房的门被打开了,林元晏从外面跨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色的邬从霜。
“二少爷。”她屈膝行了礼。
林元晏摆摆手让她出去:“去给我沏一壶茶来。”
“是。”针羽看了一眼邬从霜,不知道在大夫人那儿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真是古怪,回来的花珑和宝笙均脸色不太好,花珑更是躲进了房后一直没有出来,宝笙也脸色发青,怎么问也问不出个原因来。现在二少爷回来了,似乎情绪也不太对劲,与白天心情愉悦的去为大夫人祝寿时完全不同。
但她又不敢多问什么,便低着身退到了屋外,将门关上了。
林元晏背对着身后的邬从霜,负手立在了书桌前。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令他措手不及!
邬从霜明明制作了团扇,却并未献给他的母亲,他起初以为她是受了欺负,东西被花珑夺了去,可后来他私下态度强硬的问了花珑与宝笙,才知道那团扇是从八宝斋里买来的。
邬从霜居然把扇子卖了?
她明明应该把它献给母亲才是,为什么把扇子给卖了?
她缺钱吗?
心里犹如万马奔腾呼啸而过,但表面上又必须镇定自若。在沉默半晌后,林元晏开了口:“母亲既然知晓你能制那精巧的什物,日后便再做一个送去。”
邬从霜哪里能拒绝,连忙应道:“是。”
“你若缺钱,便同账房说,从我的库里拨出来。你是我的人,银钱尽管用,不必省着。”林元晏又道。
邬从霜犹豫了一下,不太想应。如果她用了林元晏的钱,恐怕真的牵扯不清了,日后她若想从林府离开,难不成还得把所用的钱算清楚来?
林元晏见她没反应,便转过了头来,目光略显催促的瞧着她。
邬从霜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只好道:“是,二少爷。”
林元晏这才觉得舒畅了一些,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今日你虽恼了母亲,但她却是不记仇的,很快便会忘了。改明儿你做了新的扇子送去,我替你解释一二,只说你身上的银钱不够,所以才想着晚些时候弥补,她定不会再恼你。”
“是,奴婢遵命。”
说完了这些话后,林元晏重新走到邬从霜面前,他个子比她高出许多,看她的时候,只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
静立片刻,他忽然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邬从霜被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的抬起头,却发现面前便是林元晏低头看她的脸。
两人的距离离得非常近,林元晏的眼神深邃无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眸中翻涌,极近的距离让两人吹拂出来的气息都在空中交缠,热度迎面而来,她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
“你已是我的通房丫鬟,为何总是躲着我?”林元晏声音黯哑,“你难道心中有了别人?不想跟我?”
邬从霜心中警铃大作!
她发现这一世的林元晏与前世的作风大不相同!
前世林元晏是在与她成了夫妻之事后才食髓知味,天天想着与她亲亲抱抱,也因此亲热了不少,在她的培养下更是慢慢学会了情话和体贴人这一套。但这一世林元晏还没有和她怎么样呢,怎么就这么……这么黏黏糊糊的,满脑子就想着这种事情!
“少,少爷,这里是书房。”邬从霜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
怎料林元晏不松手:“那我们去卧房。”
啊啊啊啊啊,她要疯了!
眼看林元晏的俊脸慢慢靠了过来,邬从霜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少爷!奴婢有事禀报!”
林元晏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她有意的躲避而脸色不太好,但仍耐心的垂着视线望着跪在地上的邬从霜:“你说。”
“陆公子的母亲……陆翠夫人……死了。”
她的这一句话,让林元晏猛地一怔:“你说什么?”
邬从霜回禀道:“陆公子受杖刑时,陆翠夫人替他挡了一杖。陆翠夫人身子一向不好,那一杖要了她的性命。陆少爷送她去医馆时已经晚了,陆翠夫人去了。”
书房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几乎凝固。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元晏才缓缓开口:“此事母亲知道吗?”
“不知。”
“好,此事交给我处理。你在府上什么都不要提起。”林元晏转身从柜上取下一件东西,然后命邬从霜为他披上斗篷。
他推开门,守在外面的一个小厮昭安见他披着斗篷,立刻打起了精神:“少爷,您要出去?”
“去唤锄安,让他准备马车。”
“少爷,天色已晚,您要去什么地方?要不要向大夫人禀报。”
“不必。”
昭安得令,便上前搀扶着林元晏。
邬从霜不知道林元晏要去干什么,她心中有些慌张,急急忙忙跟上来。却被林元晏阻止:“你留在青云院。”
“可是——”
“我说了,你留在这里。其他事情交给我。”林元晏一字一句答道。
他说的并不快,语气也非常平和,却强硬不得抗拒。
邬从霜被震慑住,立在地上不敢再说半个字。林元晏已带着昭安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林元晏离开后,邬从霜便留在院中等待,她来回踱步,心中有些惶惶不安。这一世陆后临的母亲是因杖刑而死,如果官府查问起来,那就是林府下的手,所以林元晏才连夜赶去处理。
但他预备怎么做?
回想起在大雨中陆后临的眼神,她觉得无论林府给出多少钱财,他都不会善罢甘休。
就这样一夜过去,林元晏却没有回来。
香蕊早早起来从厨房端来早茶,却得知林元晏昨夜就出了门:“二少爷去哪儿啦?大夫人今晨还派人来说请少爷起了就过去说话呢。”
邬从霜回过神来,有些慌张的答道:“不知道,昨天少爷忽然就带着锄安昭安出去了。”
香蕊点了点头,也没多想。她坐下来将托盘上的糕点递给邬从霜:“反正少爷也吃不了了,嘿嘿,我们两吃吧。”
“若是被宝笙看到,恐怕要被训斥一顿了。”
“那你可别担心了,昨日花珑不是在大夫人面前丢了颜面么,现在全府的人都知道她献的团扇是买来的,还偏偏说是自己做的。宝笙正在安慰她呢,她躲在房中都不出来了。”
因为花珑在青云院里一向自傲,院中很多人都不喜欢她,如今她失势,众人高兴都来不及呢。
邬从霜吃了一惊:“昨夜的事……府上的人都知道了?”
“那是自然,昨夜大夫人生辰,各个院的丫鬟们都在,花珑做的那点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香蕊道。林府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夜大夫人单独喊邬从霜问话,花珑在八宝斋买团扇的事,以及那团扇是邬从霜所制便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林府。
现如今花珑是丢脸的根本不敢出门了。
邬从霜却没多少高兴,花珑失势和前世一样,明明她没有按照命运的路线走,但命运却一直在她脚下。
她不希望自己被命运摆弄,可仿佛无论她怎么做,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一想到眼前的香蕊,她忽然害怕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会努力保护你的。”
香蕊一脸莫名其妙:“你怎么啦?我不是好好的么。”
邬从霜无法说出什么缘由,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就在两人还在说话的时候,林元晏回林府的消息便传来了。但他没有立刻回青云院,而是去了林府家主的院子,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府上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昨日林二少爷去干什么了,回来却是一副着急的模样。
到了晌午的时候,林元晏回了院里,邬从霜去端来了饭菜。林元晏坐在八仙桌旁,手中的筷子却一动没动。
邬从霜想问关于陆后临的情况,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后临失踪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作声的林元晏回答了她想问的问题。
邬从霜一僵。前世的时候因为陆夫人病逝,陆后临也是失踪了,但当时林府的人并不关心废院的事,他们也是在隔了一个多月后去送例份才发现的。这一世陆夫人是受了杖刑而亡,林家自然担心他去告官,所以派人去找他,才提早发现他失踪了。
“此事林府其他人尚且不知,我只告诉了父亲,父亲会派人搜寻陆后临的下落。”林元晏在邬从霜面前提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不要将此事泄露。
邬从霜沉默了半晌,忽道:“如果林府找到他,准备做什么?”
“陆后临身上流着林家的血,父亲自然不会让他独自一人流落在外。”
“之前的十几年,他可是一直在外面的。”邬从霜并不想为陆后临说话,但废宅的生活有多可怜,她亲眼所见,“我想,他是不会选择回来的。”
——原来在林府眼中,我和母亲不过是尘垢粃糠,甚至连路面的淤泥都不如。
——我们的死活,就和街边蝼蚁一样,他们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我会一步一步爬到他们触手不可及的位置……然后看着林府的每一个人,死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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