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杨过因为郭芙一个白眼而愤怒离去后,他和小龙女无意中来到华山,遇到洪七公并和其一起登上了华山绝顶。
过了几天之后,西毒欧阳锋也在无意之中上了山,经过一番波折,洪七公与欧阳锋一边进行比武一边强制传授杨过武艺,以至于最后二人都因比武过度精力垂尽而死,杨过和小龙女二人在埋葬了他们之后也下山而去。
“过儿,你那日为何不同你的郭芙姑娘相认?”龙女还是那副事事冷淡的模样,唯有那眉眼处透出一丝迷惑和不解,虽然杨过并未同她提起过,可是她却是看过郭芙这个名字的。
是在他那条已经旧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发带上面,上面绣着勉强看得出是青竹的绣样,以及一个,一针一线,歪歪扭扭的名字。
杨过微微昂首一副高傲的模样,可是双手却忍不住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袍:“找她做什么,人家郭大小姐哪儿还记得我。”
龙女轻瞥了一眼,神情不悲不喜,并未说话。
“普天之下,可能也只有姑姑不会嫌弃我了……”华山下着雪,极大的雪,他喘了一口气,空中瞬间冒出一阵白色的雾气,随后转瞬即逝。
“你既无牵无挂,那便随我回古墓去吧。”
杨过一愣,连忙说道:“姑姑,咱们还没救出无双媳妇呢!”
龙女垂眸不解:“那日不是救出来了么?”
“送佛送到西,咱们不在,万一李莫愁又抓了她可怎么办!”
“那关我们什么事?”
杨过一顿,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他生平只遇见过两个人能让他生出这种无可奈何的情绪。
一个是他的姑姑,无论他说什么,或是做什么,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性子,面上的表情仿佛永远都在说一句话:“你们人类真奇怪。”
而另一个就是那郭家大小姐,无论你说什么,她都听不懂你的意思,非得要你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才能理解。
“姑姑,我们才刚出来不到两个月……这样回去,会不会太快了些……”
龙女皱眉轻轻摇了摇头:“我在给你三月,三月一满,你就得马上跟我回古墓。”
“行!”杨过生怕她反悔,立马答应道。
茫茫大雪里,她却只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周身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除了如瀑的长发垂下,全身雪白。
“那我如今是陪你去寻你的陆姑娘,还是郭姑娘?”
杨过抬头看了看她飘忽的身影,沉吟片刻后,才犹豫着开了口:“咱们去大胜关吧。”
“嗯。”
“姑姑,我可不是去寻那什么郭大小姐,我是去看看我郭伯伯一家。”
“嗯。”
“姑姑,你不冷吗?”
“不冷。”
“姑姑你饿不饿?”
“不饿。”
……
郭靖在大胜关举办武林大会,想从中推举出武林盟主,江湖中人自然是拼命的往大胜关里头聚。
杨过和小龙女两人一路赶来,路上偶然寻得一匹嗜酒癞马,师徒二人同乘一马,在大胜关里碰见了陆无双和完颜萍等人,还有先前的旧友耶律齐兄妹。
他们几人才刚在客栈里坐下,门外便传来一阵清音娇柔,低回婉转,令人听着不自禁的心摇神驰,意酣魂醉。
“我可不管,这事我一定要告诉我爹爹!”
“师父现下正在筹备武林大会,况且他对全真教一向尊重,我们若是告诉他,他不仅不信,只怕还会说咱们添乱。”
杨过一愣,紧张的碗都有些抓不住。
门外踏进来二男一女,那两名男子一高一矮,光看面相,活脱脱一副正派弟子的长相。
而那少女还是穿着那一身鲜艳的红衣,只在衣领袖口处,滚了些许白色绒毛,面容带怒:“他们那些臭道士,连我都敢打,指不定背后怎么欺负我们大哥,怎么能这么算了!”
那圆脸的矮个子男,十分呆萌的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他们……”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厅里坐着的陆无双打断了:“我瞧是谁呢,跟个大锣鼓似的,人还没进来,声先进来了。”
小武抬头朝她一望,立马瞪大了眼睛,而后道:“怎的又是你!一天见你好几回了,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矜持一些,都说了我瞧不上你!”
郭芙:“???”
大武:“???”
陆无双:“你个小矮子,胡说八道什么!”
小武叉腰,有些着急道:“你个小瘸子竟然敢骂我小矮子?”
郭芙眨了眨眼睛,扯了扯小武,奇怪的问道:“什么意思呀?你同她发生什么了?”
小武瞪大了眼睛,用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陆无双: “她…她自己做的好事她自己知道!”
陆无双拍桌怒目:“你个小矮子,别乱歪曲事实,我是眼睛瞎了不成,放着傻蛋这么个俊俏的男人不喜欢,喜欢你?”
三人双双盯着她口中说的那个傻蛋,当然,只看见了一张丑陋的面具。
面具下的杨过有些紧张:“嗯…无双妹子,你得罪人归得罪人,别扯上我。”
郭芙听了他的声音和语气,微微凝眉。
大武扭头一巴掌拍在小武头上:“你又糊里糊涂得罪人了是不是,快跟人家姑娘道歉去。”
委屈巴巴的小武委屈巴巴的道了个看起来就没什么诚意的歉。
大武皱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朝着陆无双抱拳道:“家弟年幼顽皮,得罪姑娘了,这餐饭菜,就由我出了,还望姑娘海涵。”
陆无双听此,得意的看了一眼小武。
一旁的完颜萍朝着三人抱了抱拳,郭芙见此眨了眨眼睛,面容带倦的回了个抱拳礼,随口问道:“程英师叔呢?她没同你们一块儿么?”
完颜萍还未说话,陆无双先开口了:“我表姐喜静,一向不喜欢热闹,所以她便同我们分道扬镳了。”
郭芙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餐桌上的另一个人开口了:“这位想必就是郭靖郭大侠的千金了吧?”
郭芙抬眸朝他看去,只见到一位身着黑衣的男人,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高挺的鼻梁,略带微笑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
许是心情不佳,这位红衣佳人并没有笑,而是语气淡然而礼貌的回了句:“在下郭芙,公子如何称呼?”
“耶律齐。”
郭芙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她天生一副明媚华贵的样貌,在没有表情时,总是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高傲的气质,如今更是如此。
“芙妹,咱们去入坐吧,我都快饿死了……”小武饿的忍不住埋怨了起来,郭芙听此,便转身想随着他离去,不在同这群半生不熟的人说一些客气话。
杨过看着她由始至终都没注意到自己,忍不住冷哼一声,而就是这一声,又惹起了郭芙的注意。
她忍不住回头打量着这位身着蒙古服饰,面容丑陋的人,忽而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龙女撇了故作镇定的杨过一眼,垂眸不语。
“你郭大小姐这般尊贵,在下的贱名恐辱了你的耳,我还是别说的好。”他这话刚一说出来,众人都忍不住替他捏了把冷汗。
这江湖之中,谁人不知郭大侠和黄帮主极其宠爱他们的女儿,宛如掌中之宝似的,还有那桃花岛的东邪,也是个护短的,如今他这样冷嘲热讽,岂不是一下子便得罪了一群人?
却不料,这位一直目光轻缓,高傲矜贵的大小姐听了他的话,反倒是突然笑了,她这一笑,便宛如盛开的玫瑰,将先前那股傲气全然打破了。
“你是不是我的杨大哥?”她的语气忽然没了方才的清冷,反倒是忽然成了一种甜腻娇憨的语调。
一旁的大武和小武面面相窥,忍不住叫唤道:“杨过?你不是在全真教吗!”
面具下的杨过忍不住笑了笑:“哟,难为你们三个还记得我!”
郭芙听了莞尔一笑,她这般突然笑起来,双眉弯弯的,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只叫众人不免心中感叹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如同一只花蝴蝶似的,扑到了杨过身旁,在陆无双和杨过两人之间挤了进去,微微歪头,笑吟吟的看着他:“杨大哥,真是你啊!”
少年的心思总是叫人难猜的,无论先前有多想念或是难过,可这当下却还能故作一副冷淡的模样:“嗯。”
大武和小武紧跟其后:“杨大哥,你原来在这啊!”
郭芙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袖子,正欲开口询问道怎么一回事,却突然被陆无双轻推了一下,陆无双单手撑在桌上,朝着杨过喊道:“傻蛋,你认识她们啊?”
杨过轻瞥了一眼围在她身旁瞻前顾后的武家兄弟,心中顿生一股幽怨,故意喊道:“是啊媳妇,这是我幼时的几个玩伴儿。”
郭芙一愣,松开了他的袖子,呐呐道:“杨大哥…你成亲了呀?”
那陆无双听他这般叫自己,心中暗喜,挑眉拉了拉郭芙:“哎呀,原来是熟人啊,那就别这么客气了,反正这顿饭都是你们请,一起坐下呗!”
郭芙被她一拉,直接的坐到了她身旁,一脸茫然无措,随后又下意识的收敛了脸上的茫然,眨了眨眼睛,并未说话。
……
餐桌上坐着一群人,郭芙右边是那陆无双,左边则是小武和大武两兄弟,对面坐着耶律齐同他妹妹,右前方坐着完颜萍和一个白衣女子,最后才是杨过。
那杨过和她之间隔着个陆无双。
郭芙眨了眨眼睛,朝着杨过问道:“你上次见了我,怎么不唤我呀?害得我同两个武家哥哥竟然大老远的跑去全真教寻你。”
完颜萍想起了他上次忽然的离去,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
那杨过低头吃着碗里的鱼,漫不经心的回她:“你跑的跟兔子似的,我哪儿叫的住你?”
大武皱眉不赞同道:“杨大哥,你可以用喊的啊!”
小武专心的挑着鱼刺,眯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郭芙见他并未回话,忍不住撅了噘嘴,有些委屈道:“杨大哥,你不是在全真教学武功么?怎么跑出来了?咱们前几日去寻你,还被那群道士无缘无故骂了一顿。”
杨过微微一顿:“他们骂你什么了?”
挑好鱼刺的小武将那一大块鲜美的鱼肉放到了郭芙碗里,而郭芙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杨大哥!你问错人了!”小武眨了眨眼睛,既可怜又弱小的接着道:“我才是被骂的那一个!那些道士噼里啪啦的骂我,还骂不过我,差点想揍我,还是我搬出芙妹,他们才不敢动手的。”
杨过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还没开口一旁的陆无双却又开口了:“哎呀,小矮子你看起来就好欺负,那些人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小武眼睛一眯:“你这小瘸子,你在叫我小矮子,我喊我大哥揍你!”
陆无双撇了撇嘴:“切,谁怕谁啊?”
郭芙看了看他们两人,忍不住劝道:“好了,杨大嫂你别同他吵,他就是个小屁孩。”
“谁是你杨大嫂?”杨过忽然开口道。
郭芙眨了眨眼睛:“陆姑娘不是杨大哥你妻子吗?”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他顿了顿:“逗你玩儿的。”
那陆无双听了杨过的话,忍不住又看了看郭芙那张容貌绝美的脸,略带难过和嫉妒道:“你还是吃你的鱼吧,难为你的跟屁虫挑了这么久的刺,可别浪费了人家的一番苦心”
小武忍不住拍了拍桌子:“你说谁跟屁虫!这叫跟屁虫吗?这叫爱护小妹,你个没哥哥的懂什么?”
大武也忍不住替他弟弟开口了:“陆姑娘,我不知家弟怎么得罪你了,但是歉我们也道了,罪我们也赔了,事不过三。”他弟这辈子最难过就是矮这件事了,做哥哥的怎么能忍得住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戳他痛处?
就连杨过也忍不住开口道:“好了好了,无双妹子,你别在说了。”他这话刚一说完,那陆无双便冷哼一声,埋头吃饭,谁也不理。
就连一向脑筋简单的郭芙也反应过来了,这人在说她排场大,娇气的连鱼肉都要人家挑。
这时,那店小二端上来一锅汤,恰好碰到了她的手肘,害得她的筷子掉下桌去了。
大武连忙道:“芙妹,我帮你捡!”
郭芙抿了抿嘴,有些犹豫的道:“不用了,我自己捡吧。”她刚一说完,便自己掀开了桌布,弯腰在地上摸了起来,摸着摸着,她忽然整个人钻进了桌子底下。
耶律齐看了看陆无双那气嘟嘟的样子,还有那对兄弟紧张的扶着桌子边缘的模样,刚忍不住摇头笑了下,便感觉腿上被人轻轻一拍。
他愣了一下,掀开桌布,只见那颜若朝华的郭姑娘正跪在地上,歪着头在他两腿之间,十分乖巧的朝他笑道:“耶公子,你挪一下脚好不好?”
耶律齐心头一跳,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武家两兄弟愿意这般围着她转,也明白了杨兄弟为何会暗暗生气了。
这般女子,一旦笑起来,谁见了不欢喜?
他不敢在看她一眼,连忙捡起了脚边的筷子,朝着桌下的俏脸道:“郭姑娘出来吧,在下已经替你捡了。”
郭芙听此,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那小武一只手扶着桌子边沿,一只手倒了一杯茶,而他的哥哥则一只手接过耶律齐手中的筷子,一只手拿起那杯茶,洗了洗那根筷子。
配合的天衣无缝。
“多谢耶公子了!”
耶律齐低头笑了笑:“郭姑娘,在下复姓耶律,单名一个齐。”
郭芙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原来是耶律公子呐,是我搞错了……”她顿了顿,一双好看的眸子忍不住盯着他,接着问道:“耶律公子,不是汉人么?”
耶律齐也直勾勾的看着她:“在下是辽国人。”
郭芙一愣,打量了他几眼后,了然的点了点头,礼貌道:“我这下记住了,往后不会再叫错了。”
……
“过儿,你不吃了么?”小龙女侧目看了看他放下的筷子,奇怪道。
“不吃了,我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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