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就一直看戏?”九瑟一边留意着下面的动静,一边不忘继续剥瓜子。
凤玲珑接过他手里剥好的瓜子仁,不疾不徐地说道:“再等会儿。”
月上梢头,清冷的银光洒在热闹的院落中,给夜色披上一层朦胧柔软的轻纱。
院里,姚宁愿从怀里拿出一个葫芦形状的玉色小瓶,在月光下瓶身闪着莹莹光泽,透着几分古怪。他爱惜地将瓶子放在掌心,一条黑色小蛇摇着尾巴慢慢从里面爬出来,从蚯蚓大小一点点变成粗长的大蟒蛇。
它身上长出犹如铁甲般坚硬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森然寒光,灵活的尾巴狠狠扫过身后的屋顶,上面的青瓦片轰然碎落。
姚宁愿面对着冲他狂流口水的大蟒蛇,不禁腿软地后退两步,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指向那间屋子说道:“去吧。”
“既然我遇见了,那就不能不管了。”屋顶上的凤玲珑仰头将手中的瓜子仁全部倒进口中,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九瑟蹲在墙头,看着她自信地拿出赤羽扇,嘴角微微勾起,内心隐隐有几分期待。
院中,眼见着大蟒蛇就要甩出它的长尾巴破开大门,却忽地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红影挡住去路。
凤玲珑手持赤羽扇,从天而降,扇面化作寒冰玉,抵住它一只眼睛冷笑道:“饿了?”
不料,大蟒蛇突然冲她猛吐口水,凤玲珑以扇遮挡,逃过一劫。可惜,一把赤羽扇就这么被糟蹋了,她嫌弃地扔到屋顶上的九瑟面前,手中瞬间多了把金玉匕首,化作利剑,直接剜出大蟒蛇一只眼睛。
大蟒蛇发疯似的扑向她,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咬住她一条手臂,凤玲珑皱着眉头奋力挣脱,顿时鲜血淋漓。
找死!
凤玲珑眼神带着深沉杀意,单手举起长剑,飞身跃起,将大蟒蛇砍成几段。
“我这是自作孽呢?”她气愤地撸起宽大的袖子,随意抹去脸上的血迹。
“师父!”九瑟满脸担忧地拿着赤羽扇跑过来,急切地喊了一声。
“老实待着!”凤玲珑抬眸看向他。
九瑟只好原地站住。
目睹凤玲珑这一切的姚宁愿和身后的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他愣了许久才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凤玲珑把沾了恶心口水的赤羽扇塞回九瑟手中,笑意不明地走向姚宁愿,看向他手里的玉瓶问道:“三途给你的?”
姚宁愿再嚣张跋扈,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哪里懂得这些宝物的厉害?
他木然地点头,直接承认下来。
凤玲珑手握着长剑,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面,不禁好奇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姚宁愿眼神躲闪,不愿回答。
“不会是……”凤玲珑美目深邃,声音陡然提高,“一条毒蛇你也敢睡?”
“休要胡言!”姚宁愿摸着腰间挂着的佩剑,满面怒容。
他的威吓在凤玲珑眼里不值一提,她反而低低地笑起来,心道:爱上一条蛇,还分不清雌雄,真是可怜。
连带看姚宁愿的眼神,都多了份同情。
凤玲珑正要伸手去拿玉瓶时,忽然从里面飞出几根银针,她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九瑟挡在前面。
飞针划破他的衣裳,直直扎进皮肉,九瑟当场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我需要你挡刀了?”凤玲珑一把拉过他,情急之下劈头盖脸一顿教训。
“对不起。我没事。”
九瑟安抚着她的情绪,抬手擦掉嘴角的污血,低头拔出那根没能躲开的银针,冲她挤出一丝笑容,用尽力气站稳身子。
“给你。”他递上擦干净的赤羽扇。
凤玲珑目光沉沉,抬手打算摔了那玉瓶,但她突然停住手,将那个瓶子踢出了院外,但因为威力太猛,还是炸毁了半边墙,劈倒了一棵大树。
“这……”姚宁愿面露惊骇之色,暗暗攥紧了拳头。
他原以为三途是真心为自己谋取城主之位,现在看来,她不过是想借刀杀人,而且根本没考虑过他的安危。
心中的愤恨陡然增加,又气又恼。
“你家小妹醒了吗?”凤玲珑怒气已消,语气也柔和不少。
姚宁愿颓然地摇头。
“带我去看看。”凤玲珑把玩着手里的金玉匕首,漫不经心地说着。
姚宁愿点头。
凤玲珑轻声道:“走。”
九瑟抬眸正好看见她站在廊下回首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这才明白那个字是对他说的。
温暖的屋子里,姚念芙的身体冰冷僵硬,似乎已经死了很久。
“念芙!”姚宁愿不敢置信地拉着她的手,“怎么可能……”
之前她还呼吸通畅地躺着,怎么突然就死了?
床幔突然变成了血红色,鲜血一滴滴地往下滴,然后就看见房梁上绑着两具尸体,是本该在外的大公子和三公子……
“恭贺新城主!”
一只黑色的长尾黑蝴蝶飞到姚宁愿眼前,说话的声音是三途。
“啊!”姚宁愿抽剑砍死了那只蝴蝶,重重地跪在妹妹的床边,伏地大哭。
凤玲珑漠然地站在一旁,瞧见那黑色蝴蝶死前留下的信息:息烽镇再会。
“走吧。”凤玲珑带着九瑟离开了城主府,顺便带走几坛子陈年佳酿。
“或许师父是对的,魔族的确应该斩尽杀绝。”凤玲珑回身望着满是血腥怨念的城主府,神情分外严肃。
九瑟身子一僵,望着她的背影,脚步停顿下来。
“师父,您先回去,我去走走。”
凤玲珑回身看着他,原本想说外面危险,但想着他今天看了太多血腥,确实需要透透气,便答应了。
“别太晚了。”
“嗯。”
九瑟漫无目的地走着,就在他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他。
“什么人?”九瑟转身喝道。
黑暗中走出一个年轻女子,正是上次他在山里遇见的那个魔族中人。
“少主,得罪了!”她说罢身后就出现十几名黑衣人,将九瑟团团围住。
“呵!”
九瑟轻扯嘴角,正愁心里烦闷无处排解,他们来的真是时候。
这批黑衣人训练有素,修为虽然不高,但配合默契,十分难缠,而九瑟因为在城主府受了伤,所以应付起来并不轻松。
一番缠打之后,九瑟找到破绽,一举将他们歼灭,但是那领头的女子却趁机溜走了。
九瑟原不打算去追,但那女子突然又飞了回来。
“为什么要杀我徒弟?”凤玲珑随后现身,抬脚踩住那名女子的一只手,眼神冷厉。
那女子看了眼九瑟,突然倒地暴毙。
“死了。”凤玲珑冷着脸说道,“看起来又是魔族的人。”
“嗯。”九瑟若有所思地应着。
“可伤着了?”凤玲珑抬眸看向九瑟。
“没有。”
只因为他之前中了毒,所以现在看起来有些虚弱。
凤玲珑点了点头,带着他御剑回去。
刚从剑上下来,凤玲珑突然抓住九瑟的手腕,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之前晕剑的毛病似乎好了。”
“我……”九瑟一时语塞。
凤玲珑轻笑一声,安慰地拍着他的肩头鼓励道:“这把剑送你,它叫破。”
凤玲珑拿出两把生锈的剑扔在地上。
这两把剑跟了她几百年,一把叫破,一把是绝。因为用得不顺手,她鲜少拿出来。
“我估摸着是它们的剑魂太老了,打架的时候颤巍巍的,叫人生气。”凤玲珑蹲在一旁,满脸嫌弃地说着。
这两把剑与她始终不一条心,不怪她嫌弃。
两把剑听了她的话,鲤鱼打挺一样翻滚了几下,大概是表示抗议。
“但这剑是好剑,也许是和我无缘,你来试试。”凤玲珑轻哼一声,拿起破,扔进九瑟怀里。
九瑟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抱住那把剑,他费力地抽出长剑,当他握在手里那一刻,那把剑突然抖落全身的锈斑,发出耀眼的光芒!
“呵呵,原来是嫌弃我?”凤玲珑咬牙切齿地说道。
跟了我几百年,也没见你威风一回?
九瑟又惊又喜,这把剑拿在手里愈发顺手,忍不住耍了几招,而一旁站着的凤玲珑神情复杂。
她一会儿高兴着徒儿得此神剑,一会儿又耿耿于怀自己被嫌弃了几百年。
“果然是好剑!”九瑟收回那把剑,插进锈迹斑斑的剑鞘内,“谢谢。”
“客气。”凤玲珑扯了个牵强的笑容,死死按住手中另一把蠢蠢欲动的剑。
九瑟拿着剑在手中端详,突然脊眉心一痛,嘴角又沁出血丝来,他心念:不好,毒压不住了。
在城主府被那根银针刺伤时,他只是暂时压制住了毒性,装作毫无损伤的样子。
凤玲珑自然瞧见他脸色不对,上前问道:“怎么了?是那银针上有毒?”
她就知道三途不可能放一般的毒来对付自己,她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他用力挣开:“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望着他倔强离开的背影,凤玲珑顿时有些茫然若失:“还真是有主意了啊?”
而九瑟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刚关上门窗,就突然吐出好大一口血,倒在地上,他挣扎许久才慢慢爬起来,坐在门边调息。
他知道这是魔族的一种剧毒,这是专门对付玄门和凤凰台炼制的,用在魔族人身上反而会降低功效。
所以,他不要命地去挡了那么一下。
但没想到的是他在凤凰台待太久,魔族气息早就被掩盖,还是让毒深入了骨髓。
门外响起脚步声,大概是净世回来了。
“九瑟在吗?”他推了推门没推开,想着应该是九瑟回来了。
九瑟犹豫片刻以后,收拾了凌乱的地面,擦了擦嘴角血迹,便起身开门。
净世站在门口,望了望黑漆漆的屋子,还是问道:“你受伤了?”
“嗯。”九瑟坐在床边,低声应着。
“为珑音祖师受的伤?”
“嗯。”
“她对你很好。”
“她,对我有恩。”九瑟忍着痛苦轻声答道。
若不是她,他早该死了,或是落在玄门手中。
净世脸上挂着寡淡的笑,他转身点亮了灯,走到九瑟跟前搭脉后片刻道:“你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唯有刮骨疗伤。”
“嗯。”九瑟因为忍着巨大的痛苦,满头是汗。
他拿出一把剑来递给净世:“用这个。”
净世握住那把“破”不禁心头一颤,这把古剑倒算合适,只是会更痛苦。
“来吧。”
九瑟抓起被角塞在嘴里,扯开身上的衣衫,露出上半身来。
净世催动长剑,在九瑟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很快整个上半身就已经血肉模糊,而九瑟已经疼得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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