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可是交代了今日只让那赵家小姐下水,可没说让小姐下水,现在小姐落水,自己难逃一顿责罚,小姐本就体弱,若是因此再得个重病,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小厮想到这儿,连忙加快速度,朝岸边划去。
小厮身强力壮,不到一会儿,就通过水中重重繁杂交错的根茎,把手中的小姐递给在岸上拿着衣服焦急等待的丫鬟。
小昭自小服侍在赵诗意左右,比任何人更加熟悉赵诗意,此时虽然赵诗意发型已乱成一团,小脸被长发遮住,只露出一截儿白皙的下巴来,小昭却早已经认出这是自家的小姐了。
那小厮将人放下,小昭便用院里头小丫头拿过来的干衣服将赵诗意裹住,口中带着哭腔喊她:“小姐。”
水中的小厮听到小昭的哭喊,瞳孔猛地放大,随着小厮打理赵诗意的头发猛地看去,看向身上还缠绕着红色纱衣的赵家小姐,一时竟然不知动作。
赵诗意见自家丫鬟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安慰她:“我没事,别哭了啊。”
小昭不听,仍啜泣不止。
用衣服包裹好赵诗意后,用油纸伞遮住赵诗意的上半身。赵诗意的手脚有些发软,等缓过劲来,才向还在水中泡着的小厮道谢,勉强在小昭的搀扶下回到陈佳禾的院中。
到了院中,赵诗意彻底缓过神来,想着刚才落水的事情,隐约觉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那里奇怪。
小昭将一早让小丫头去马厩里的马车上拿来的备用衣裳给小姐换上,看着小姐浑身湿透的模样,一边眼泪又要流了出来:“陈大公子刚才也下水救人了,可吓死奴婢了。”
赵诗意听到陈康下去救人,眼神一顿,之前在前院遇见这人的时候就觉得心中翻涌,自己和陈佳禾一落水,他出现过来救人,这也太巧合了些。赵诗意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哆嗦,问小昭:“他怎么突然来了?”
“陈大公子刚好经过此处,听说小姐们在里头采摘莲蓬,说是也要过来尝尝莲子。”小昭回道。
赵诗意眯了眯眼睛,又听小昭带着哭腔道:“小姐这头发太多了,怎么擦也擦不干。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小姐落水被救,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可怎么好!”
小昭一边哭诉着,一边极力给赵诗意擦干头发。
赵诗意听着小昭的哭诉,心脏怦怦直跳,想着自己落水后却被那小厮救起,至自己在被小厮救上来后,那小厮却是一直泡在水中不动。
现在想来,那小厮当时的脸色并未有救人一命的喜悦,而是一副脸色难看而不知如何自处的表情。
这重重奇怪现象,很想有人特意为之。那目的便是要以毁坏自己的名声,来让自己嫁给这品行低下的陈康不成?
赵诗意嘴唇发白,安慰小昭:“你帮我把表面的头发擦干些,虽然头饰不太齐全,但也还算能看,原样给我梳好发髻便是,等出去了,就告诉府中,我未曾落水。”
许是赵诗意的镇定影响了小昭,小昭哭声渐渐制住,听到小姐慎重吩咐后,立马手脚麻利地给赵诗意梳妆。
妆容简单,配着同先前款式颜色相近的服装,竟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只是头发里头看起来有些湿,在快要西沉的太阳下看起来有些发油,如此,也已经是短时间内最好的装扮了。
这头刚梳妆完毕,那头陈佳禾终于被自己兄长救了起来,陈佳禾不会水,陈康游过去时又花费了些时间,此时已经晕了过去,陈康看着自己妹妹苍白的脸蛋,脸色极其难看,呵斥了一圈周围的丫鬟婆子,浑身湿漉漉地回自己院子去了。
赵诗意出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肥壮的婆子背着陈佳禾往院子里头来。
跟来的小丫头们看见装扮齐全的赵诗意有些讶异,不是说赵家小姐和自家小姐一同落水了吗?怎么自家小姐都昏迷了,人家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尤其是陈佳禾的贴身丫鬟小兰,看到眼前的赵诗意安然无恙,若不是她之前和小昭一起,亲眼看见赵诗意也是从水中被小厮救上来的,还真以为赵家小姐没有落水呢!
小姐晕倒,小兰焦急于小姐的身体,便没有多问什么。
赵诗意见人进来,忙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呀,这是怎么回事,我进来补妆的功夫佳禾怎么晕倒过去了?”赵诗意凑上前看,问:“佳禾这是落水了?”
小兰点头,忙着给小姐换下湿衣。
赵诗意见在这里的人忙成一团,给一旁的小丫头说了句自己先行回去了,便带着小昭故意绕了大半圈侯府才从忠义侯府中出来,幸好她和陈佳禾来侯府时正是午时,路上并没有多少人,衣裳颜色花样又极为相近,这些下人们也都看不出什么不同。
现下回去,太阳西斜,丫鬟婆子们都出来忙活,见着赵诗意没事人似的从侯府中出门,那些刚刚听到风声的,只以为赵家小姐并未落水,是有人传错了。
赵诗意留下小昭去见侯府夫人,让小昭给侯府夫人说一声,为了自己的名声,希望她把自己落水的消息隐瞒下来。
即使忠义侯府真的有心通过手段让陈康娶自己,这次既然陈康没得手,想必忠义侯府自然会乖乖的帮自己隐瞒,来讨好自己。毕竟如今的忠义侯府可不像几年之后,权势庞大。
忠义侯府这些年并无能力过人的子孙,府上除了陈佳禾受长公主疼爱,其余都是泛泛之辈,忠义侯府还是仰人鼻息的存在,而父亲身为太子太傅虽无实权,如今却还深得太子信任,让人敬重三分,他们没那个胆子明面上欺负自己!
*
“王爷,赵小姐病了。”闷热的房间里,一侍卫单膝跪地,向正坐在红楠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人汇报。
这侍卫正是上辈子轩慎得用的贴身侍卫,冷夜。
冷夜为人,就像他的姓名一样冷淡。三年前轩慎自请出宫,在去王府途中在大街上见一小男孩卖身葬父,便将人买了下来,这小男孩便是冷夜。当年轩慎买了人就把人丢进了训练营,短短三年,冷夜便在训练营中出头,打斗无人能敌,正好轩慎身旁缺少侍卫,便将他拨到了身边。
如今,也才在轩慎身边呆了不足两月。
那楠木椅上的男子慢慢睁开他那摄人的丹凤眼,眸子里不见一丝小憩后的混沌,清醒而幽深,不急不缓地扫向冷夜。
冷夜身体紧绷,昨天晚上,安插在忠义侯府的探子来报,忠义侯府设计让赵家大小姐赵诗意落水,主子便让他去太傅府中打探赵大小姐的消息。
去赵家附近打探赵大小姐的情况,这是他跟在主子身旁这两个月以来接过的最轻松的任务,也是他最不知其意的任务。
在冷夜以为主子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轩慎终于说话:“吩咐下去,今晚本王去一趟忠义府。”
“是。”
夜晚很快降临,忠义侯府布下的其中一根暗线,早在与冷夜约好的地方等着王爷过来。
一阵冷风在阴冷的庭院拂过,王管事眼前便已经出现了两个漆黑的人影,认出来人,王管事拱手拱手喊了声“主子”。
“陈康房间何处?”轩慎薄唇轻启,眼角的黑痣在月光下隐隐闪烁。
王管事没想到主子过来让自己守着是为了这事,顿了一下才回答。末了,王管事看了下主子月光下忽明忽暗的侧脸,压低了声音道:“小的打听到,赵小姐落水当日,那救赵小姐的小厮便是得了侯爷的吩咐,故意让赵小姐落水的!”
“哦?”轩慎挑眉,吩咐道:“冷夜,你同王管家一同,去把那小厮给本王提到陈大公子的房间里来。”
庭院里影子摇曳,轩慎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来到了陈康的房间里。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麝香味,轩慎凭借着眼里点燃放在桌面上的烛火,隔着屏风,将目光锁定到那张轻纱垂落的大床上。
床旁的地上衣物凌乱,还不断有娇-喘声传出,听到外间的动静,沉静在风花世界里的陈康终于把脑袋从香肩里头抬起,惊问:“谁?”
轩慎把黑色面罩带上,不疾不徐的从外间走了进来,快速地堵住了陈康张口大喊的嘴巴,点了他的哑穴和命门穴。让他不能动弹。
他身-下的姑娘被她挡着,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轩慎一个手刀砍晕。
做完这些动作,轩慎才从房间里退到外间,眉间不经意间蹙起,扯下黑色面罩就着桌上的茶水擦手。
不出一会儿,冷夜手里拎着一个壮汉进屋了。
陈康听到声音,目露欣喜,等到人进屋后,看到有一个全身黑色衣服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心肝颤裂,口中啊啊不停,却怎么也冲不开被点的穴道。
冷夜也不管他是侯府公子,直接把人从床上拖了下来,解开他的命门穴让人跪下。
只这一小会的功夫,房间里的冰块已经挡不住陈康心中的恐惧之意,汗流浃背。双眼瞪得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冷面王爷,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此人,让这尊阎王亲自找上门来了。
“知道本王为什么过来么?”轩慎声色冰凉,嘴角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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