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行天桥上,有男人举着牌子放着喇叭:“收书,收书,收旧书,任意旧书一百块,一百块……珍贵旧书万元起……”
姜瑶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人直直看着她,“姑娘,有旧书吗?”眼神里射出笃定而贪恋的光,盯得姜瑶毛毛的。
“没有!”
在坐出租车的时候。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一而再,再而三盯着姜瑶看。
姜瑶和他对视,“师傅你干嘛?”
出租车司机笑了笑,说:“小姑娘你最近会有血光之灾啊。”
姜瑶皱眉。
“我刚好懂一点这个,所以爱给客人叨叨。”他又笑了一下,“您别嫌我说话难听,都是为了您好!”
姜瑶没有接话。
出租车司机自顾说:“您包里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厉鬼缠着你,您最好找个地方丢了吧!”
姜瑶笑了一下,“丢?丢您车上?”她笑容一收,“麻烦停一下,我这儿下车。”
在和新雇主商洽画稿价钱的时候。
姜瑶看着对方给出的价格为难:“这确实太低了,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新雇主眼睛似有似无朝她包里看,他站起来,做样逛了一圈,停在姜瑶另一边,姜瑶包包放在他面前沙发上。
“哟,您这个本子挺好看呀!”手朝她包包伸去。
姜瑶快他一秒捂住包,将包包拖到身上,职业假笑消失不见,“先生,我的包拉着拉链。”怎么可能看得到里面有本子。
对方嘻嘻一笑,“哈哈,我看轮廓挺像的。”
“请你出去。”
“你把这本子卖给我吧,我按标价把你工作室的画全收了。”
“请你出去。”
姜瑶回到家,将本子拿出,盯着它。
这也太邪门儿了。
一天的时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笔记本。
而且全世界都想要。
为什么?
姜瑶心中隐隐不安。
接下来又发生一件事。
姜瑶点了常点的一家外卖,一个小时后,有人敲门。
姜瑶看了手机一眼,心中略有警觉。
她毕业后一直独住,生活作息混乱,常常点外卖。为了安全,姜瑶经常点外卖那几家都是她考察过店面的,也和老板熟识。
她的外卖一般会是老板亲自送,并且老板到楼下后会给她打电话,姜瑶自己下去拿。
从来不送到门口。
姜瑶走到门边,没有开门,问:“谁?”
“送外卖的。”
姜瑶心一跳。
她屏住呼吸,声音如常:“老板呢?”
“老板忙着呢,叫我帮忙送来。”
谎话。
十点钟,她点的那家正是要关门的时候,根本不忙。
姜瑶手微抖,她深吸一口气,“都过一个小时了才送来,我不要了,钱我也不要了,你跟老板说吧,真是!”
姜瑶迅速冲回卧室,将卧室门也反锁上,欲拿电话报警。
然她跑得太快,把手机留在客厅了。
大门砰砰响了两下,外面的人似在用力捶门。
姜瑶不敢出卧室。
她跑到窗边看了一眼,十七楼,高得令人绝望。她“操”一声,将书桌拖去将门抵住。
这他妈是什么事儿!
姜瑶拿起那个笔记本,大口呼吸——行行行,要真闯进来了命要紧,要什么给什么!她又赶紧把水果刀拿在手中,浑身紧绷,死死盯着卧室门。
神呐,保佑我吧!
呜呜呜呜呜老子害怕……
下一秒,一阵风蓦地吹进来。
风力微小,害怕得浑身出汗的姜瑶一点儿没感觉到。
然而下一秒,一阵狂风突起,吹得窗帘猎猎作响,姜瑶桌上的哆啦A梦摆件“啪”地掉在地上。
“卧槽!”
姜瑶将书和水果刀都丢在地上,心疼地看着碎成几大块的机器猫,怒火丛生,“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吹什么风啊!还嫌老子处境不够可怜吗!”
突起的大风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四处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大风呼啸,飞沙走石,马路上的行人被风吹着走,各处车辆被迫停下来,绿化带里的碗粗的树木被折断了。
对面楼断断续续亮起灯,皆是被大风惊醒的人。
姜瑶来不及收拾碎片,碎片已经被大风直接刮走,整个房间的东西乱作一团。她睁不开眼,只能蹲着转身,艰难的按住了笔记本。
“绝了绝了……”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一个巨大的身影充斥楼间,他面容肃然端重,目光泠冽,神情淡然,他抬起手,在姜瑶门外的人的头上一点,雄浑的声音响起:“神不宽恕你。”
“你为贪念付出代价。”
风停。
风戛然而止。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姜瑶门外的人转身离开。路上的行人松开抱着电线杆的手。车子重新启动。对面楼传来人声——“怎么回事啊”“这风大得我家玻璃全碎了”“吓死个人”……
姜瑶就着似趴似蹲的姿势凝耳细听——还在吗?
她抓着书,蹑手蹑脚走出卧室,拿上手机,又蹑手蹑脚走到大门边——好像没人了?
半晌。
姜瑶身体一下子软下来,她跌坐地上,抚胸口:“妈呀,吓死我了!”
柔软的风从外面吹来,细细的、凉凉的,无声且温柔。
姜瑶躺在地上,风拂起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吹干她眼角的湿意。她捂住眼睛,一阵阵后怕袭上心头。
呜呜呜呜呜要是刚刚进来了怎么办哟……她还有七十万存款没花……
呜呜呜呜呜还有她的房子……
姜瑶从地上一下子坐起来。事情超出她控制了。
这个笔记本留不得!
第二天上午姜瑶打车回暾明别墅。
东榑看见门外的姜瑶一讶,“姜小姐今日回来得好早。”
“我有东西给你。”
“不急。”他微笑,“吃早饭了吗?”
姜瑶径直在大厅坐下,“没吃,不饿。”她连忙将笔记本拿出,“你一千万其实是要买这个是吧?”姜瑶直视着他眼睛。
东榑神情微讶,没想到她把书带过来了,更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他摇了摇头。
随即东榑毫不留恋转身,仿佛这本书他一点不感兴趣,“今天有海鲜粥,我给您盛一碗。”
姜瑶的弦绷得很紧,东榑冷淡的表现没有骗过姜瑶,她蹿到东榑身前,挡住他,“这个东西和照片上男人手里的书一模一样,按你对画的重视程度,你的反应太冷淡了!”
东榑一笑,“所以呢?”
姜瑶怒火徒起:“所以什么所以!你要我就给你,别绕来绕去!”
东榑看着她,微不可闻叹口气,柔声道:“我不要,姜小姐。”
姜瑶一愣。
“这是你的东西。”他说。
“好。”姜瑶冷笑一声,“不要是吧?”“啪”一声,书被丢进垃圾桶,“我也不要了!”她转身上楼。
谁爱要谁要!
谁他妈要索命的东西!
“姜小姐——”
门外传来惊恐的叫声。
东榑从来没用这种语调叫过她——害怕,无措,仿佛世界毁灭了。
姜瑶心里一咯噔,一转身,门“砰”一声被撞开,东榑站在门口,他已经尽力克制自己情绪,但眼神出卖了他,他牢牢盯着姜瑶,嘴唇紧抿,“您不能这样对他。”
一个笔记本而已。
她怎么对它了?
姜瑶有些被吓住,不知道怎么回话。
东榑两步走近她,二人近得远超寻常社交距离,东榑握着拳头,脖子上血管微露,似在极力忍耐什么。姜瑶害怕地后退一步。
她瞪大眼睛,“你要干什么!”
“求您。”
哈?
东榑动了动喉结,眼眶通红。
姜瑶一脸懵逼。
“求您!”东榑蓦地跪下。
姜瑶一惊,连忙闪开,“你干什么!”这这这这这怎么还跪下了!
“求您拥有他!”
“啊?”事发突然,姜瑶看着笔直跪在地上的东榑,心慌又尴尬,“我拥有它我拥有它……”
东榑肩膀一松。
“好好好……”姜瑶踮着脚尖往外娜,“对不起,您别跪着了,我去捡书……”
东榑站起来,仿佛天塌的表情消失了,目光重回温和,甚至嘴角带笑:“感谢您。”前后反应宛如川剧变脸。
姜瑶被笑得毛骨悚然。
她一溜烟儿跑下去捡书,一溜烟儿跑回卧室,当着东榑的面将书放进柜子里,随即“嗖”蹿到窗边,距离东榑两米远,心有余悸,“可以了吗?”
“可以。”东榑微笑,“这本书永远属于您,希望您不要轻易丢弃它。”
“哦。”姜瑶眼神飘忽,“那我能把它放在这里吗?”不拿回家那种?
“当然。”
姜瑶肩膀也一松。那就好。
那就一辈子放在这里吧。
“我去给您盛海鲜粥。”
“谢谢。”
一出闹剧莫名发生,莫名结束。
姜瑶缓了一天才缓过来。
突然下跪什么的……
我寻思这是21世纪吧?姜瑶怀疑地看一眼日历。
晚上。
姜瑶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和东榑谈一谈。
东榑正在看地方新闻,见她来,仿佛早有准备,他递过一杯做好的热奶茶,“姜小姐想说什么?”
姜瑶看了一眼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嘉裕路发生一起恶意砍人事件。死者甄某系XX平台外卖人员,于昨日晚十一点送外卖回途中在嘉裕路被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孙某砍杀,甄某身中十七刀,当场死亡,目前,孙某已被警方擒获……”
嘉裕路,就是姜瑶小区外的那条路。
姜瑶心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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