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太混乱了，你没事吧？”赵舒铭走前一步打开寝室门。
那人似是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答话，可能是赵舒铭这个受害者既不喊骂人也不要求赔偿态度太好，他最后还是道：“能有什么事？”
不知这是个什么德行，这人说话就没好好说过，一开口就自带嘲讽buff。
“看得出你打架很厉害。”赵舒铭才反应过来似的，“哦，你是不是教导员说要搬我们寝室来的陆鸣？”
确实这是才从警察局出来的陆鸣，他木着脸坐回自己的位置，敷衍地嗯了一声。赵舒铭把教材放在书桌上，只用眼角余光看过去，陆鸣低着头手揣在外套的两侧衣兜里，弓背而坐，长腿不知往哪里放般抻着，就是那种长辈嘴里的坐没坐样。
赵舒铭道：“你中午才来，吃饭了吗？”
拿出手机翻看，陆鸣像是耐心终于告罄，不再吭声。
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逐渐靠近，胡飞推开门：“老三，你怎么不去吃饭啊？”
说完才瞄到陆鸣，诧异道：“哎？这哪位？”
“怎么了？”贺孤山跟着进来，他看见了整理好的床铺，“哟，我们寝室要多一个人了啊？”
这个年纪的男生性格本来就容易打成一片，大家热情高涨，涌上去表示热烈欢迎。
陆鸣：“……”
大概是抵不过这种场面的热度，陆鸣点了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所有人：“……”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陆鸣起身，径直穿过众人走出了寝室。
“什么人吶这是？”刘镭简直不可思议，“wocao这么叼的吗？老三，你和他吵架了？”
赵舒铭耸耸肩，示意我无话可说。
刘镭显然十分忿忿不平：“妈的，要不是老子现在脾气好多了，当场揍他丫的。”
“没看到他脸上的伤吗？人家打架应该也是熟手。”贺孤山倒是还算平静，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茶，“说起来，你脸上怎么也伤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注意到，胡飞稀奇地问：“老三脾气那么好还有人跟你动手？”
刘镭立刻道：“谁？揍他丫的！”
“没事，不是冲我来的。”赵舒铭把话头挑开，显是不想多谈。
贺孤山慢悠悠看他一眼，顺着他聊起刚刚的事：“之前没见过那人。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我们学校的？难不成还是转校的？”胡飞稀奇地问。大学不比小学初中，要转校手续繁杂。特别他们学校好赖还是个一本，又不是什么野鸡大学，想转校进来，关系不知道得要多硬。
于是陆鸣在众人心中立刻被定性。
陈曦摇摇头：“社会社会，也不知这是权二代还是富二代。”
“羡慕羡慕，我也想当个富二代。”
此话题到此结束，男生天性没有那么八卦，对陆鸣失了兴趣大家便不再多聊，胡飞提议：“下午没课，走，开黑？”
刘镭还想着去打篮球，他当年就是靠体育特长加的分。不过陈曦立马响应，大势所趋，开黑势在必行。
唯二拒绝的是贺孤山和赵舒铭，前者空闲时间百分之六十都要贡献给自习室，誓要考上□□顶尖学府的硕博，挽回高考因为拉肚子而失利的遗憾。赵舒铭则是另外有约。
“不要告诉我又是女神找你。”陈曦夸张地扒住赵舒铭的胳膊，“怎么有事没事找你，这是倒追的节奏啊！”
赵舒铭把他推开：“什么倒追，不要乱说。”
陈曦大惊失色：“卧槽，难道已经成了？”
“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赵舒铭打了个哈欠，“只是让我过去帮宣传部整点忙而已。”
“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陈曦给了他一个鬼才信的眼神，和除贺孤山之外的室友们一脸羡慕嫉妒恨。
赵舒铭没有理他们，一低头对上贺孤山若有所思，莫名其妙地挑挑眉。对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埋头看书。
*
陈曦嘴里的女神，颜芯晨，是全校公认的校花。而校花校草每次同框，关系总是令人遐想。
“真是对不起，老是麻烦你。这系统我们总是搞不懂。”颜芯晨一只手撑在桌边，弯腰去看屏幕，说话间侧过脸，校花不愧是校花，颜值能打，45°的方向看过去上了淡妆的脸蛋更是完美无暇。一缕长发落下，她用手指勾回耳后，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低下头去，让人想起那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赵舒铭手指在键盘上敲着，并没有看她：“客气了，就我们学校那破传统，什么都要信息数据化，还得用计算机系做的系统，这漏洞百出的，不出问题才怪。其他部门一样的。好了，等它自己恢复一会儿。”
“啊，谢谢。”颜芯晨起身，状似无意地说起，“上次我陪我妈妈去美容院，还遇到阿姨了呢。阿姨看起来真的好年轻，我妈特别羡慕。”
其实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大家交际来来往往总会混个脸熟，说起来还是因为和赵虹先聊上话，颜芯晨和赵舒铭才渐渐熟悉起来的。
“蔚蔚最近还好吧？我好久都没去看她了。”
蔚蔚，赵舒蔚，赵舒铭的妹妹。上次来找他的时候刚好和颜芯晨碰上，两人非常谈得来。
当然，谈得来这种感觉只是自己那个傻妹妹的个人感受，在赵舒铭看来，两人的谈得来明显只是颜芯晨向下兼容而已。
赵舒铭可惜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女孩子倒追得这么明显，明显得简直令人尴尬，何况自己又不是瞎子。虽然赵舒铭很享受被别人喜欢和追求，但颜芯晨确实不是自己的菜。颜芯晨做得明显，却也从来没挑明，拒绝都不好拒绝。可是这样下去，他是真的不想让一个女孩子对自己这么耗费青春啊。
难道只能用那个了吗？那个最俗套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虽然赵舒铭早就考虑用这个借口让所有本校女孩子打消掉对自己的想法，可同样的，这件事也就很容易传到自己老妈耳朵里，那就很麻烦了。
自己那个老妈啊……
赵舒铭想起来就头疼。
等数据库恢复完后，颜芯晨道：“耽误你这么久，请你吃个饭吧。”
心里还是打定主意主动拒绝颜芯晨，赵舒铭道：“哪里的话。当然该我请你。怎么能让女生给钱？”
颜芯晨嫣然一笑，也不推辞，高高兴兴地站在一边，等着赵舒铭收拾东西，倒像是她陪着赵舒铭过来的。周末学生会办公楼这边基本没人，其实这事儿本来也不该颜芯晨处理，全因着她想和赵舒铭的私心而已。
从办公楼出去的小路清清静静，南方的冬天也不缺绿色，只是颜色较深，微寒的风打着旋吹过来，颜芯晨往赵舒铭靠了靠。
赵舒铭却没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有所回应：“这个天气，吃小火锅吗？”
颜芯晨道：“我都可以。”
学校的食堂一共有五处，是分别由两家公司承包的，其中一家只经营一个，连着一个学校里的招待所，菜单丰富，消费比其他四个要高一些，装修很上档次，一度登上微博热搜。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赵舒铭一边打量着颜芯晨的表情，一边斟酌着话语，“如果太麻烦就算了。”
颜芯晨心情很好：“什么事？别这么客气。”
“这样的，我想送一个女孩礼物，但不知道女生喜欢什么。”赵舒铭恰到好处露出点羞赧，视线下垂，俊秀的脸上满是温柔，“你能帮我参考参考吗？”
颜芯晨脸色瞬变，看得出她已极力控制，但仍未能掩饰好笑容里的那一丝僵硬：“这是……女朋友？”
“还不是，”赵舒铭笑笑，眼里简直有光，“但我希望是。”
任凭涵养再好，颜芯晨都有点忍不住了。她勉强笑笑：“那你和我仔细说说这女孩子的喜好，到时候我发你几种礼物，你自己挑选看看。”
赵舒铭道：“还有个事，我妈对这些事总是想得比较多，所以……”
“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密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沉默，两人一句不吭地走到食堂。这个食堂人本来就不多，这时候还不到饭点，更是人少。赵舒铭不介意这突如其来的类似冷战的气氛，找了个靠窗的四人座，替颜芯晨主动拉开凳子：“泰锅套餐？”
颜芯晨坐下，垂头嗯了一声。
也不是第一次和颜芯晨吃饭，口味如何赵舒铭也心里有数。替她点了豚骨锅底，他自己挑了冬阴功，食堂的套餐海鲜虽然只有两颗小鲍鱼，但其他肉食和蔬菜的量是绝对够吃的，还各带了一份焦糖布丁，简直点睛之笔。
两人相对而坐，食物的香气很容易让人放松。因为经常陪女生吃饭，赵舒铭进食的速度也习惯性地比较慢。
颜芯晨夹了片藕，沾了芝麻酱，可能意识到之前的自己有些失态，这时稍稍调整过来心情，主动开口：“酒吧打工很晚吧？我昨晚还看到你了。”
对于赵舒铭，要说感情多深那肯定是骗人的，只是如赵舒铭这样条件优秀且性格又好的异性，总令人忍不住心动。颜芯晨自身各项过硬，纯正白富美，从小到大在哪儿都是女神，所以对于赵舒铭多少有点势在必得，也正是如此刚刚被这样婉拒时才觉得难堪。
现在回过神，就不肯再失了风度，言语间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对面有男生在吵，我们寝室离得比较近，都被吵醒了。”颜芯晨无奈道，“周笙非要去阳台看清楚是哪个寝室，回头报告老师。”
说完又问：“你每次都是这么晚回来吗？”
“其实昨天还算早了，只是代班，”锅里的食材载浮载沉，汤味愈发浓郁，赵舒铭拿空碗盛了一碗，喝了口，当然说不上正宗，但又酸又辣，正合他口味，“平时都要四五点才下班。”
“那也是很辛苦了。”颜芯晨谈起另一件事，“咱们学校联合其他几个学校要搞的那个大学生辩论赛，你知道吗？”
这事儿赵舒铭当然知道，是教育部哪个部门发起的，几个学校只是承办，前期初赛已经完毕，复赛正在进行，各个参与的学校轮流承办。因为N大的历史最悠久，决赛选定在N大举办。
这可能是今年他们N大最大的盛事了。不仅学校老师忙，连带着整个学生会都跟着连轴转。不少学生会成员都雄心勃勃地想要施展一下才华在校领导眼里留下点印象，特别对于那种想留校的人来说，这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有兴趣吗？”
“我？什么？”赵舒铭笑，“辩论啊？不不不，我与人为善，而且嘴拙，不喜欢针锋相对的。”
“不是，辩论队的选手中途是不会更换人的，”这事儿之前她就准备和赵舒铭说，当然那个时候有别的想法，现在那个想法没了，可她还是就事论事，认为赵舒铭是最佳人选，“是当决赛的主持。”
她解释道：“人选是宣传部推荐的，主持人需要一男一女。女生已经确定是我了，男生的话还没选。我觉得你很合适。但老师们都是知道你的，我一提，他们都觉得可以。”
这事对赵舒铭来说可有可无，就是很占用时间。
看出他有些不愿意，颜芯晨直言道：“就当帮我一个忙，搭档互相之间影响是很大的，有你，我们能更出彩。我们这一届宣传部是第一次办这么大的活动，老师交到我们手上，我们也想办好。”
“你这么说我压力好大。”赵舒铭失笑，准备说自己再考虑一下，瞟到门口进来个熟人。
陆鸣一手插在口袋，低着头，另一只手推开玻璃门。他已经换了衣服，好像对别人的视线非常敏感，几乎马上朝赵舒铭看了过来。
赵舒铭反射性地给出了一个微笑，但看陆鸣若无其事地转开头，也便没有出声，收回目光。
然而颜芯晨却已顺着他这个短暂的视线望了过去，笑了起来，满脸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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