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时间,投入精力,现在偏偏又不想找人家麻烦了。
赵舒铭自己都觉得自己霉得慌,白费这么一圈到底图个啥。他看着陆鸣一眼,顿时迁怒,只觉都怪这家伙,不是因为这个家伙,他哪里会一口气答应下来。
那边颜芯晨正和陆鸣寒暄。陆鸣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他侧头,看到赵舒铭仇恨地盯着自己。
陆鸣抿起唇,有点为难地朝赵舒铭靠了过去,大概是不擅长做这种事,动作神情迟疑中带着尴尬,微微躬身:“怎么了?”
赵舒铭被他这响在自己耳边的低沉声线震得头皮一麻,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耳朵:“什么怎么了?”
陆鸣皱眉:“你生气了?”
赵舒铭愣了愣,觉得简直荒唐好笑。陆鸣前几天就算打了自己还一副藐视的嘴脸,今天自己不过瞪了他一眼居然还能跑过来问是不是生气了。
心里大叫我的妈啊,赵舒铭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非常担心且认真道:“下课后还是去看看脑科吧,伤到头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陆鸣:“……不用了。”
陆鸣只好沉默退开。颜芯晨主动和赵舒铭约好时间,在教学楼前分手。下午的课是高数,又是大课堂。赵舒铭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大教室为了通风窗户和门都是开了一半的。坐在窗边虽然有些冷,但空气却比坐里面更新鲜,很适合失眠引起的头疼患者。
旁边早就坐了一个人,也是个认识的,两人聊了两句。陆鸣在后面找了位置坐下。
讲课的是个老头子,退休后又被返聘过来,为人和蔼可亲,很好说话。换做平时赵舒铭可能就不来上课了,但被陆鸣弄得心烦意乱,在床上躺也躺不住,这会儿来上课,在老头子的讲课背景里,反而睡着了。
睡着睡着,赵舒铭缩缩肩膀,感觉冷风直接吹到了身上。但还没等他彻底醒过来,那股冷呼呼的风又没了,赵舒铭往手臂里埋了埋,又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赵舒铭下意识地警惕抓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后。
陆鸣看着他:“下课了。”
赵舒铭立马松手,揉了揉眼睛,撑起身。
周围的人声嘈杂,学生纷纷起身离开,比上课时的人少了将近一半,不少人在上课途中溜号。赵舒铭清醒过来:“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他的同桌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陆鸣,刚好挡住了吹向他的风。
陆鸣漠然道:“你睡着后五分钟吧,从后门走了。”
刚才握住的手有些发凉,显是在风口上吹了不少时间,赵舒铭顿时觉得怪怪的,但专门就此说点什么就更怪了。
贺孤山还在问老师问题。赵舒铭想回去看稿子,打了声响指,在贺孤山看过来之后往门口指了指,算是打了声招呼。
寝室里其他人早跑了,这么冷的天,回去缩在被窝里打游戏简直幸福。赵舒铭把稿子往胳膊下一夹,出门。陆鸣又跟在后面,虽然他的行为还是非常古怪,但怪着怪着赵舒铭莫名就习惯了。
他忽然想起陆鸣跑了一中午的步,不知有没有时间去食堂填饱肚子:“你中午没吃饭吧?”
陆鸣道:“不用。”
听这口气就是没吃了,赵舒铭还没说点啥,肚子就恰到好处的响了一声,冬天本就饿得快,中午吃的那几口饭睡一觉起来早就消化完了。
这腹鸣实在太响了,响得赵舒铭都有些尴尬。两人一起看向他的肚子。陆鸣抬眼看看他,没什么表情地改口道:“没吃。”
揉了揉肚子,赵舒铭尬笑道:“那一起吧。”
去的自然又是招待所的食堂,这时候人少,能供应的餐品也少,只有面类和炒饭或者小火锅。
赵舒铭照常点了吃来费时的小火锅,这次换了香辣锅,那麻辣的味道闻着就让人觉得暖和。陆鸣点了速战速决的扬州炒饭,学校的食堂总是很良心,大份炒饭用小脸盆大的盘子,堆得冒尖,估计都要有半斤了。
把菜先扔进去煮着,赵舒铭快速地翻看了一遍主持稿。开头就是念一段介绍学校,季节,应个景。唯一麻烦的可能就是与会嘉宾,来参加的除了评委,还有各个学校的领导,名字和头衔都不一样,且其他词都能错,这一部分是绝对不能错的。
幸好也就那么多个字,从头到尾主持人也不是主角,主角是正反双方的辩论队。
决赛的辩题一早就已经定下。
“追求幸福是人生之喜?”赵舒铭放了稿子,“还是人生之悲?嗯,这真是一个哲学的问题。”
感慨完就开始吃海带,在麻辣锅里煮软再沾个香油碟,热乎乎地送进嘴里。啊,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就耽搁这么一会儿,他这才吃两筷子,对面陆鸣已经把一大盘饭给消灭了。这人吃饭的仪态一般,习惯却很好,盘子里干干净净。
“你挺能吃的嘛,但看起来好瘦。”赵舒铭吃着笋尖,上下打量陆鸣。他算是男生中偏瘦的类型,正是因为偏瘦,所以就算穿着冬天的厚重衣服也丝毫不显得臃肿,反有种清秀的少年感,一点也看不出来打架时下手那么不管不顾地狠。
陆鸣对此不置可否。
看他也不像是要吃完先走的样子,显然是要等自己,赵舒铭想了想,还是问了:“那天晚上怎么打起来的?”
按照陆鸣这尿性,他觉得多半是态度挑衅,虽然可能本人不觉得是挑衅吧,但在那种晕头晕脑的场合,一个眼神都可以打起来。
本来都做好了被沉默对待,没想到今天的陆鸣特别配合,回道:“有个女的突然跑过来抱住我,然后那群人就追上来要打架了。”
那天事情发生的突然,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赵舒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场斗殴里还有个女主角:“那女的你不认识?那后来呢?那女的呢?”
“不认识。”陆鸣顿了顿,“跑了吧,后来没看到。”
语气还是平静无波,但总觉得能听出一丝憋屈来。赵舒铭蓦然大笑:“可能看出你很能打了吧。要再见到她得找她要点赔偿。”
陆鸣冷笑道:“赔偿倒不必了,打一顿就好。”
“人家是女孩子啊,你也下得去手。”赵舒铭咋舌,聊着聊着,他的东西也快吃完了,不过今天没有焦糖布丁,换成了蛋挞。这个他就不喜欢了,冷了以后皮都软了,差评。
“这和性别没有关系。”陆鸣说完,盯着蛋挞好半天,忽然问,“你为什么在酒吧打工?”
赵舒铭一口柠檬水被呛到,咳了两声:“什么?”
“你……”陆鸣看了他一眼,“缺钱吗?”
赵舒铭喝了口水,思考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赵舒铭的吃穿住行都不显特别,他没有炫耀的心态,就比普通稍微好一点点,没有特意去追求限量版的AJ,用的手机也不会非要追着最新的苹果。旁人不知道自己家的经济情况,从去酒吧打工推断出自己缺钱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陆鸣会关心这个?
去酒吧打工,大部分是和他的失眠症有关系。睡不着觉的夜里,在那样不用睡觉的环境里,反而会好过很多。而且酒吧里更容易遇到和他一样玩得起的人,大家一拍即合各取所需最后好说好散岂不是美滋滋?
赵舒铭还在思考,但他的不语大概是被看成了默认,他一抬头,发现陆鸣看过来的眼神简直包含了千言万语,很有点痛心的味道。
赵舒铭:“呃,那个……”
“你不用说了。”陆鸣点头,在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默后道,“我知道了。”
赵舒铭:“?”
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了?你告诉我!我不知道啊?!
“你……如果你急着用钱……”陆鸣说着垂下了眼,艰难地寻找措辞,“你开……你看多少钱合适?”
赵舒铭感到震撼。
被同学,注性别男,提出这种问题,该什么反应?
因为槽点太多赵舒铭简直不知道该惊讶哪一个点,特别是那一句你看多少钱合适?这种说法听起来和他经常收到的某一类邀请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没有别的意思。”看他还不说话,陆鸣只得解释,但显然不是很擅长这一方面,顿了顿,有点郁闷地重复了一次,“没有其他意思,你别误会。”
“先不说那个,”赵舒铭比了个手势,示意陆鸣先别说话。被贸然问需不需要经济资助,赵舒铭倒没有觉得被冒犯,可能因为提出对象现在自己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尴尬,倒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双手搭在桌上,稍稍前倾,问得很认真,“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因为我像你那个朋友?”
陆鸣一僵,很不自在地抬起头,眼神和赵舒铭对上,一时无言。
末了,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同样认真地问:“对你好不行吗?”
这愣头愣脑的一句话,没有一丝调侃和轻浮的意味,真诚而直接,这样的态度甚至容不得你用玩笑回应。这回轮到赵舒铭不自在了,他撩过很多人,是一个从未失过手的电线杆,被姐姐阿姨邀请包养的次数两只手数不过来,竟然会被一个男生用这么几个字问得不好意思。
“不……”赵舒铭假意咳嗽了一声,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瞅着陆鸣道,“算了。好吧,过去一笔勾销。还有,我不缺钱,打工是个人兴趣。”
陆鸣点头:“原来如此。”
便不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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