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橙暮随着那位男玩家, 走进了第三扇门。
屋里的尸体被系统自动处理掉,只剩下了满地肮脏的血迹。
在进门的时候,男玩家还特意绅士地扶了一下她的手, 而她也有礼貌地表示了谢意。
这画面看上去非常温馨和谐, 充满了oveeace
“先生,请问绿色按钮在哪里”
“在这里。”男玩家把她带到了绿色按钮的前面,特意叮嘱,“要记住,待会儿我数三声, 咱俩一起按下按钮。”
她微笑应着“好啊。”
房门在两人身后关上, 自动反锁。
墙上的电子显示器,开始十秒钟倒计时。
男玩家提高了音量“123”
凌橙暮指尖轻点,从容按下了绿色按钮,按钮瞬间亮起。
但男玩家的手就停在按钮上方, 并没有真的按下去。
他瞥了凌橙暮一眼, 露出得逞的笑容,反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柄从艺术馆找来的雕刻刀。
听得凌橙暮问“先生,你按了吗”
“按了啊,当然按了。”
“是么”她转过身来, 抬眼看他,“那怎么按钮没亮呢”
她的眼神清亮锐利, 那绝不是盲人该有的眼神,男玩家愣了一秒,脸色微变。
“你不瞎”
“之前瞎, 现在好了。”凌橙暮道, “不过你没必要知道这些, 死人不该有太多的好奇心。”
如意算盘落空, 一股被戏耍的火气冲上脑海,男玩家怒极反笑。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就算你不瞎,我要杀掉一个小娘儿们是什么难事吗”
凌橙暮叹了口气“那祝你好运”
话音未落,雕刻刀在灯下折射出一道寒光,已经气势汹汹朝她迎面袭来。
男玩家左手持刀,右手作势要扯她的衣领。
他应该也是有一些实战经验的,能明显看出几分技巧性。
只可惜,在绝对的速度和压制性的实力面前,这种花拳绣腿不值一提。
凌橙暮轻轻巧巧侧身躲过这一击,脚步后移,盲杖摩擦地面凌厉横扫,正中对方小腿腿骨。
趁对方吃痛,她毫不停歇飞起一脚,将其踹向身后墙壁。
她欺身上前,皮鞋的小高跟就抵在男玩家的胸口,随即双手拧开盲杖刀刃,架上了他的脖子。
她痞气挑眉“杀女人很容易谁给你讲的道理”
男玩家意识到自己今天碰上了硬茬子,冷汗涔涔而下,他语无伦次,试图求饶。
“别,求你,其实我没想要害你的,我真的是想按那个绿色按钮,可时间到了,你你饶我一次”
“你活不了了。”凌橙暮笑着摇头,“即使我想留你,规则也不允许。”
“”
“很遗憾,我明明给过你机会。”
下一秒,刀刃干脆利落割断了他的喉管,温热鲜血溅上墙壁。
男玩家不甘圆睁着双眼,直挺挺倒地。
若有一方按下绿色按钮,另一方没按,则不管是哪一方获胜,都可以得到双倍护身符奖励。
听得“咔哒”一声,按钮下方的盒子打开,里面并排放着两枚金箔徽章。
凌橙暮把徽章别在了校服上,然后等余下的三分钟倒计时结束,淡定推门走了出去。
诚然,队友们都习以为常,明白这是毫无悬念的事。
但其他玩家显然都挺震惊,毕竟在他们看来,只要不是平局,那么死的肯定是她才对。
那个男玩家也有绑定队友,队友是打了八个耳洞过分时尚的潮男。
潮男一看男玩家没出来,心态登时就炸了,指着凌橙暮破口大骂。
“他妈的臭婊子,演戏坑我兄弟贱人耍花招是吧老子迟早弄死你操你这烂”
他并没来得及骂完,秦策手里的甩棍骤然抻长,已经抡出去击中了他的正脸。
他的两排牙被生生砸掉了十几颗,下半张脸肿得老高,满口鲜血,甭提多狼狈了。
恰逢这时,轮到了常肃的号码47。
常肃起身,一米九几的身高极具威慑力,他也没看其他惴惴不安的玩家们,直接一指刚刚挨过打的潮男,很随意道。
“就,就选你了。”
“”
五分钟后,扬言要弄死凌橙暮的潮男,下去陪他亲爱的兄弟了。
又过了几轮,有玩家选中了伍时玖。
伍时玖倒也不害怕,挺有底气的,只是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她感觉陆零扯了一下自己的校服裙角。
她不悦回头“臭流氓。”
“”陆零气道,“我是让你小心点”
“行吧。”
伍时玖进去,终究不像凌橙暮和常肃进去那么稳妥,因此大家始终密切注视着那扇门,直到五分钟倒计时结束。
靳夏对陆零说“你知道你快把我胳膊挠出血了吗”
“”
陆零还没回答,就看见门被推开了,紧接着伍时玖面无表情走了出来,额头还青了一大块。
常肃吓一跳,忙关切询问“怎怎么受伤了是那人打打你了”
伍时玖没好气道“不是,我疾速鞋惯性太强,屋子空间又不够大,撞墙上了。”
“那你把把他杀了”
“我没杀。”她说,“那王八蛋太鸡贼了,不想杀人还想拿双倍奖励,所以拒绝和平条约,只想自己按按钮,等我杀他失败再坐享其成那我能让他如愿吗我踩着鞋把他撞飞了。”
她撞飞了意图阻拦自己的男玩家,堪堪按下了按钮,而那名男玩家则没来得及按,按照规则,必须要杀了她才能获胜,不然自己就要死。
但他追不上穿疾速鞋的伍时玖,甚至连她衣袖都没碰着,五分钟就到了。
墙壁机关开启,他被无数飞镖射死在伍时玖的面前。
恶念一起,反噬的总是自己。
陆零看她“虽说天赋一般般,可敏捷度这一项还是比较优秀,总算不是一无是处。”
伍时玖揉着额头,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你给我把嘴闭上。”
接下来,轮到观月绫子和许霄的号码,两人都选择了靳夏的队友,以保稳妥。
靳夏虽然是457,但鉴于有很多靠前编号的玩家提前被选,他居然也赶上了主动选择。
他不确定要选谁,观月绫子给他出主意。
“还剩下,女孩子吗你带一个进去,都按绿色按钮,总比她们被人杀了好。”
这也算变相保护较弱的女玩家。
靳夏同意:“我看看候场区域还有谁,就那个行吗”
“喔,卡哇伊内。”
他听懂了:“你觉得可爱那我换个不太可爱的。”
“”
于是靳夏带着个在他看来不太可爱的女孩子,进了第二扇门,待会儿俩人都出来了,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惊魂未定。
“我以为你一定会杀我”
“我长了张杀人犯的脸吗”他无语,“都说了一起按一起按,要和平,你还在那磨磨蹭蹭。”
“呜呜呜呜呜”
“行了你别把鼻涕擦我身上”
观月绫子笑吟吟鼓掌“恭喜靳先生,靳先生是好人呐。”
“”靳夏看向她,立刻收起不耐烦的表情,换了副正经脸,“别总给我发好人卡,我也不算什么好人。”
“好人卡是什么卡”
许霄在旁友情科普“就是完全杜绝两个人恋爱可能性的委婉夸奖。”
“诶”
秦策和陆零,因为自带时空监察局的戾气buff,看起来一万个不好惹,之前根本没人敢选他们。
俩人剩到了最后,后来有个虎背熊腰不输常肃的男玩家,选定了陆零。
看男玩家那意思,百分百是要杀陆零没错。
不过
伍时玖单手托腮,懒洋洋开口“我看白毛鸡也想杀他。”
果然不出她所料,五分钟后陆零出来了,手里的回旋镖兀自往下滴着血。
他发现她在看自己,唇角一勾漫不经心笑道“干嘛,觉得意外我再怎么样也是现任监狱长,就算比不上大前辈,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ok啦,那我给你鼓鼓掌。”
关于秦策,在此不多赘述,反正是有位倒霉玩家不得已才选了他,然后走向房间的这一路,都在痛哭流涕的求他。
为了让对方省一省力气,他进去就迅速按了绿色按钮,而后就看对方也扑过去按了按钮,并流着泪由衷感叹。
“您真是和平爱好者,祝您福寿百年”
“倒也不必。”
体育课正式结束在傍晚,目前只剩下了423名幸存玩家,而且还不是最终数字。
这个赛区,死亡率非常高。
凌橙暮从回宿舍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补觉,平静安详,完全没表现出即将夜间集训的紧迫感。
她翻了个身,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坐在桌前的秦策,闻声抬头看她“怎么了”
“晚上的茄汁虾面太咸了,总想喝水,但是又懒得下床。”
“”他斟了杯水递给她,“还有半个小时。”
“行,那我再睡半个小时。”
结果她睡起来没时间概念,等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操场上了,四周还围着紧张兮兮的队友们,跟参加追悼会似的。
“操。”她翻身坐起,瞥向秦策,“为什么不叫我”
秦策说“叫了,但你起床气挺厉害,没醒还打了我两巴掌。”
“”
好吧,是她的错。
这一次夜间集训,并没有采取空间分隔的设定,所有玩家相互之间可见,大家都聚集在了同一地方。
夜幕下的红枫高中,被月色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光雾。
校园里的布置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到处张灯结彩,挂着鲜艳的旗子和风铃,精致的小摊位整齐排列,琳琅满目摆着各色小吃美食,还有许多奇怪又可爱的工艺小玩意儿。
观月绫子奇道“这有点像,日本的学园祭啊。”
“那恐怕就没好事儿了。”许霄叹息,“你看,这里的树全都应了景。”
的确,先前这里所栽植的树木种类还各不相同,今晚竟彻底变成了枫树,四面八方环绕了学校。
枫叶如血,在灯光的照映下,越发显得艳烈且诡异。
红枫鬼校,名副其实了。
伍时玖谨慎后退一步“这些学生们,穿的都是白衣服。”
看守摊位的男女学生们,雪白的衣裤,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灯火。
他们低着头,均忙活着自己眼前的工作,有的在烤章鱼烧,有的在蘸巧克力香蕉,还有的在盛和果子
他们的脸,空洞麻木而缺乏表情,像是死气沉沉的面具,连嘴唇也是灰白的,没有血色的。
他们都不是活人。
这场景未免太令人窒息了,眼瞅着毫无头绪,有些之前得了护身符,胆子大又耐心少的玩家,便决定去以身试险。
许霄有点动心了“橙橙,要不我也去试试”
他前四天的考试都及格了,即使今天的体育课平局,也有四张护身符,能抵消四次伤害,完全有试错的资本。
凌橙暮同意了“那你就试,我们跟你一起去。”
“行。”
七人组和靳夏一行人,浩浩荡荡带着巡视的气势,选定了一家和果子摊位。
伍时玖看着上面摆的草莓大福和鲷鱼烧,小声嘀咕“喂,你说这能吃吗”
陆零摇头“最好别,没准吃到半截,发现是用内脏和脑花做的,你忘了咱俩做的卤肉饭了”
“”她理智移开了视线。
许霄站在摊位前,双手撑着桌面,思考着要怎样才能让这些学生露出真面目。
他看着那两名女学生,两名女学生也阴森森看着他。
他终于打定了主意。
他慢条斯理端起旁边的整碗花生粉,都扣在了她们的脸上。
女学生“”
其余众人“”
下一秒,他听见了身后摊位,传来了玩家凄厉的惨叫。
与此同时,他忽觉后颈一紧,是凌橙暮和秦策一左一右,拎着领子将他拖离了原地。
“谢谢,省了我一张护身符。”
“啊,那恭喜。”
摊位后的女学生,双臂交叉,从下至上,整张揭开了自己的人皮。
片刻,有湿漉漉的长发头颅,从血肉模糊的皮肤里钻出来,脸色惨白的女鬼,自它身上滴落的水,逐渐顺着地面蔓延开去;
而另一只女鬼,穿着很古式的破烂服装,灰白发丝干蓬得像稻草一样,一笑就露出了漆黑尖利的牙齿。
它们匍匐着爬过了桌面。
观月绫子大惊“纳尼是桥姬和青女房”
伍时玖纳闷“什么房”
“日本的传统鬼怪。”观月绫子猛然转身,四面环顾,“这这是”
阴云缓缓聚拢,众多白衣的男女学生们,纷纷现出狰狞的真身,潮水一般朝着玩家所在的方向涌来。
天边光影渐暗,血月降临。
枫叶簌簌而落,漫天红雨,铺就了望不到边界的死亡海洋。
这是往往只能从民间绘本里才能看到的,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源于平安时代的民间传说,常指出现在夏日夜晚的妖怪大游行。
据传旧时在京都,夜晚来临街道空无一人,许多奇形怪状的妖怪集体出行,犹如闲逛庙会,如果人类亲眼目睹,不久之后便会遭受诅咒,无缘无故丧命。
像是某种极端的艺术。
以上是观月绫子小姐,给靳夏先生的知识科普内容。
百鬼一拥而上,冲散了聚集在操场的众多玩家,期间雾气越来越浓,观月绫子也和队友们走失了。
幸好靳夏一直关注着她,及时把她扯进了自己的队伍里。
一群人目前正在疲于奔命。
“百鬼夜行到底是个什么背景,我就不细听了”靳夏高喊,“我只想知道你的buff还管用吗”
“斯米马赛,我的buff不包括百鬼夜行,一旦出现百鬼夜行,就会自动失效。”
“啊”
“呆一就不。”观月绫子安慰他,“我还有更好的办法,能保护你和你的队友们。”
她温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从校服口袋里,取出了一沓符纸。
那是当初她在不夜城,用了很多积分换来的阴阳师符纸,属于高级道具。
彼时她是靠直觉兑换的,并不确定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谁知到了这一赛区,她明白了。
谢天谢地。
她示意所有人都退后,自己则站在铺满枫叶的湖岸边,背景是粼粼寒水,风动裙角,莫名有大家风范。
她取一张符纸夹在指间,面对着正扑面而来的鬼怪,用力闭了下眼睛。
她睁开眼睛,眼神清澈坚定,一向普通话不过关的人,此刻难得字正腔圆。
“临兵斗战皆阵列在前”
符纸燃起金色光焰,瞬间化作一道炫目光刃,横斩向前方鬼怪。
伍时玖和陆零,正在被三只鬼怪穷追不舍。
至于为什么他俩还在一起,原因是伍时玖在自己逃跑时,习惯性扯住了陆零的衣领。
于是陆零就又被疾速鞋拖着走了。
“你能不能松松手,维护一下我身为现任监狱长的体面”
“如果我把你当成监狱长看待,就该盼着你早死。”伍时玖不耐烦道,“你们时空监察局公务员的死活,干我屁事儿”
“那你现在把我当成是谁看待”
“是一只亟待拯救的白毛鸡。”
“”
靠,当他没问。
十五分钟后。
伍时玖的疾速鞋风驰电掣,在地面都摩擦出了火光,纵使如此,累的也还是她自己的腿。
她忍不住骂街“操妈的这俩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就非得追咱们呗”
陆零已经从被她抓着衣领,变成了搭着她肩膀的姿势,他感觉自己的鞋底都要被磨穿了,得亏这双小皮靴底子还算厚。
“那只长得像老头一样还喷蓝火的是阴摩罗,左右飘着移动的是青行灯,长头发的是邪门姬,它每根头发下面都有张少女的脸。”
“噫恶心死了”
“这就算恶心了你这一路上看的还少”
“我看那些阴阳师主题的游戏里,百鬼都他妈挺好看的啊”
“艺术作品是艺术作品,现实是现实,别混为一谈”
眼看着一丛蓝色火焰,堪堪擦着伍时玖的衣角掠过,陆零单手往她腰间一揽,猛然转身,另一只手果断把回旋镖掷了出去。
趁阴摩罗躲避的空隙,他护着她躲进了艺术馆。
此时距离夜间集训结束,还有三个小时。
许霄总觉得凌橙暮的胆量和意志,从相识那天起就到达了巅峰值,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拼得起的。
这么多的鬼怪,缘魔、魑魉、文车妖妃、百目鬼、骨女、人面树
铺天盖地,追魂索命,它们撕裂玩家的皮肉,吸吮玩家的骨髓,鲜血洋洋洒洒,将校园的枫叶染得更红。
然而凌橙暮依然能踏着满地狼藉的尸体,不退反进,以攻为守。
她从教学楼的窗台上倒翻下来,盲杖于半空凌厉直斩,当场砍断了飞头蛮汹汹伸长的脖子,而后稳稳落地,一甩刀刃血迹,顺势将那颗脏兮兮的头颅踹出了十几米。
她把他扯到了自己身后,单手护着他,脚步未停往东面走。
“绫子有阴阳符纸,暂时比较安全,常哥离得近,先找他,再去跟及格和不及格会合。”
许霄答应着,随即又问“秦执行官呢”
“我没跟他绑定,看不见他的位置,只能他来找我。”
说话间,就见常肃挥舞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棒球棍,一路火花带闪电,疯狂奔向这边。
“队长小许我来来了”
他现在被观月绫子传染的,也开始习惯叫她队长了。
“来得好。”凌橙暮点头,“走,去认领那两位丢失的小朋友。”
“秦秦执行官呢没和你一一起”
“为什么你们都要问我这个问题”她深感无语,“他堂堂一执行官,我还能无时不刻盯着他”
许霄低声提醒“秦执行官一枚护身符也没有,场上鬼怪太多了,你就不怕他受伤”
常肃连声附和“没错,我刚来时还还被那只狐狐狸精攻击,就剩一一枚了。”
他说的狐狸精是玉藻前。
他本来有两枚护身符,就这么莫名其妙消掉了一枚,很冤枉。
可想而知,没有护身符的秦策,处境就更危险。
凌橙暮沉默不语。
许霄向常肃使了个眼色,他凑近她耳边,语气极轻地说。
“橙橙,我们都看得出来,秦执行官喜欢你。”
“”
“你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对吧”
但凌橙暮并没来得及回答他。
这时听得一阵像婴儿又像幼兽的啼叫声,是猫妖从b座教学楼的楼顶一跃而下。
那猫妖高约两米,生出了人的四肢身体,却依旧长着一张布满纹路的猫脸,双眼血红,利齿如剑,形容狰狞。
它有九条猫尾,每一条都能如藤蔓般无限延长,盘旋着攻击玩家。
许霄蹙眉“糟了,我们不可能跑得过它。”
“那就杀了它。”
此言一出,凌橙暮拧开盲杖刀刃,不闪不避迎上了猫妖袭来的其中一条尾巴。
刀刃寒光摄人,刹那间将猫尾齐根削断。
猫妖愤怒嚎叫,其余八条尾巴一起上阵,登时将她卷向半空。
“队长”
常肃迟了一步,没能扯住她,他和许霄慌忙追了上去。
猫妖俯下头去,锋利尖牙准确咬穿了凌橙暮的喉咙。
凌橙暮胸前的金箔徽章,应声而碎。
她目前也只剩下一枚护身符了。
疼痛一瞬即逝,她睁开眼睛,左手攥紧猫妖的耳朵,右手抄起盲杖,恶狠狠扎进了猫妖的额头。
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直接穿透猫妖的脑袋,从后颅探出了一截刀刃。
猫妖轰然倒地,她摔在猫尾中间,并未受伤。
许霄扶她起来,紧张询问“怎么样”
“费了个护身符。”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前,深深叹息了一声“可惜护身符不能赠送。”
“这是保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
凌橙暮说完,收了盲杖,转身要走。
“橙橙,干什么去”
“去找人。”她头也没回,“你跟紧了常哥,咱们游戏结束见。”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氤氲的血色雾气里。
距离游戏正式结束还有十分钟,本赛区的幸存者,已经缩减到了120人。
这些玩家,要么是运气好,一直躲藏着没有被鬼怪找到;要么是学习好,在前几天攒够了护身符;又或者是真正意义上的实力高强,能在百鬼横行的校园里,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也包括观月绫子这种,自带高级道具的山寨通灵师。
观月绫子耗完了所有的符纸,以一己之力,保全了靳夏和他的五位队友。
当最后一只座敷童子也倒在不远处自燃,她站在原地望着那团火焰,很久都没说话。
半晌,她听到靳夏在叫自己“观月小姐。”
“嗯靳先生。”
靳夏朝她走过来,他似是犹豫了很久,这才低声开口。
“真的多谢你,我和我的兄弟们,都会记着你的恩情。”
“不不,大家都是朋友,这是应该的,谈不上恩情。”
“下一场,我们就不会在同一赛区了。”
“嗯是的。”
他看着她“你有buff,是了不起的通灵师,而我是个普通人,再能打能抗,也未必能成为狩猎计划最后的3000人之一。”
观月绫子有点慌,她忙摆手否认“不会,靳先生你是好人,好人有真神保佑,一定可以的”
靳夏笑了,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有微光闪烁,很是好看。
他问她“如果将来我侥幸活着,还能再见,到时观月小姐你”
“什么”
“能不能别再给我发好人卡了”
“”
“我希望,能有个被通灵师青睐的机会。”
这场与百鬼之间的逃杀战争,异常惨烈凶险,其中护身符最多的许霄,在与大部队会合之后,为了保护队友索性硬扛,把四枚护身符都用光了。
“物尽其用,我很满意。”
这是事后他站在艺术馆的台阶上,擦着自己脸上的血,不紧不慢说的一句话。
常肃不言不语,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陆零的胳膊,被骨女的爪子,挠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长伤口,血还在往外冒,浸透了校服衬衫。
他低头坐在那,冷汗涔涔而流,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
伍时玖在旁边侧眸看他,她破天荒没说风凉话,反而轻声安慰。
“这赛区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忍一忍,行李箱里还有药,等到了下一赛区我找东西给你包扎。”
陆零沉默半晌,只是点了点头。
“秦哥和凌凌监狱长,他们俩还没来吗”
“腕表显示,橙姐在南面的图书馆那里。”伍时玖说,“只要红点还在发光,就说明她是安全的。”
“秦哥也在图书馆。”
因为时空监察局成员的腕表,可以看到对方的位置。
这也就证明,凌橙暮找到了秦策。
平心而论,在同时被五只鬼怪围攻的时候,秦策一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想归想,那一刻他的反击却丝毫没有迟疑停滞。
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狠意,令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拥有着战到最后一瞬的觉悟,除非死去,绝不认输。
然而他没有想到,凌橙暮竟然会找来。
惨淡月光下,般若头顶的尖角利光闪烁,直取他的心脏。
他的双手都被其他鬼怪制住,按常理而言,这一招完全不可能躲得过去。
可千钧一发之际,有人闪身而至,挡在了他的前面。
熟悉的橙花香气,掺杂了丝丝缕缕的血气,凌橙暮的长发随风而舞,有几缕拂过他的脸。
这一幕,犹如电影中无限放慢的镜头。
她胸前的最后一枚护身符,也终于碎裂。
这是极其接近死亡的一瞬间。
两人究竟是怎么互相配合杀出重围的,秦策到后来几乎凭着意志力在战斗,多余的细节并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漫天血色里,凌橙暮始终在自己身边。
尽管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在狩猎计划的赛区里,时间总被拉成格外漫长的刻度,每一秒都煎熬。
所幸这漫漫长夜里,终究是有光的。
腕表的倒计时,还剩下十分钟。
凌橙暮手持盲杖,沐浴月色,站在满地的鲜血残骸里,那画面有种肃杀凄然的美感。
她捋了一把额前凌乱的刘海,喘息良久,平静转过身去。
“还好吗”
秦策与她相隔了一段距离,血仍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落,他恍然不觉,只是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
他认认真真唤她的名字“凌橙暮。”
“嗯”
“上次在舞会,你问我的问题,我是不是还没有回答你”
“”
凌橙暮愣住。
秦策沉声道“我之前从未想过,你会是监察局的上一任监狱长,这对我而言,或许比你是通缉犯更难接受。”
“我明白。”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薄唇轻挑,很无奈地笑,“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我还会不会记起所有的真相,我们总不能永远活在未知的恐惧里。”
他也曾挣扎过,有千万种担忧,但依旧抵不过最近在咫尺的,又难以言说的温柔。
当初是恩是怨,是爱是恨,是对是错,如今也没有谁能给他答案。
他需要答案,却也需要坦诚面对自己。
感情是不可控制的,而这世间并没有重来的机会。
他不愿意后悔。
他顿了一顿,终是在她震惊困惑的视线里,步伐坚定走向她。
他倾身向前,用力抱住了她,语调低沉,像来自被尘封的记忆,又像来自遥远的梦境。
他说“你猜得对。”
“我是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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