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监察局和赛区之间, 存在着微妙的时差,大家都没想到陆零会突然回来,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回来。
常肃闻讯,惊得连忙关闭竹林轩大门, 并把太医院最牛逼的太医给拎了过来。
他站在那监督太医诊脉, 并一字一顿严肃威胁。
“透露风声, 杀你全家。”
太医抖如筛糠“臣不敢, 臣不敢。”
“别废话, 快治。”
“臣遵旨,臣遵旨。”
其他人都躲在偏殿, 伍时玖一直朝那边张望, 眼眶红着, 像是快哭了。
她紧张揉搓着衣角,小小声问凌橙暮“橙姐, 他应该不会死吧”
“不会。”凌橙暮很笃定地回答她, “太医来之前我检查过了, 没受致命伤, 只是肩膀的枪伤严重一点,短期内行动会受影响。”
“枪伤”
秦策解释“是监察局黑衣人的统一配枪。”
监察局数千名黑衣人,都是毫无感情的杀戮工具, 他们和局中那些随时启动的危险机关一样, 都是为维持秩序而存在的。
他们只要接到指令,杀起人来绝不手软,陆零这次能捡回一条命,算运气了。
听到陆零性命无忧, 伍时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凌橙暮似笑非笑瞥向她“你挺担心那小子的”
“那不叫担心我就是觉得他也没做错什么事, 又是秦哥兄弟, 死了怪可惜的。”
观月绫子和许霄在旁交换眼神,八卦小分队同时感叹。
“年轻人的小心思,总爱遮遮掩掩。”
“卡哇伊内”
伍时玖无语“二位,麻烦不要当着我的面胡言乱语。”
这时软帘被掀开,常肃带着战战兢兢的太医走了出来,他暗地朝队友们摆了摆手,又恢复了威严的样子。
“秦乐师,你去拿药。”
秦策不是通缉犯,跟着太医去拿药,顺便监视对方搞小动作,最为稳妥。
秦策点头,临走时跟凌橙暮耳语“定安门外等你”,就随太医离开了竹林轩。
毕竟两人晚上还有重要任务要做。
常肃关了门,状态明显放松下来,他叹了口气,示意伍时玖。
“还不进进去看看”
观月绫子不等伍时玖反应,就推着她的肩膀,一路将她推进了内室。
大家都默契地没跟进去,就只有她站在床边,和躺在床上没睡着的陆零,面面相觑。
桌上点了一炉安神香,混合着浓郁药膏的味道,有一点怪。
明明也刚分开没多久,这情景,倒如同是久别重逢了。
陆零微眯着眼睛看她,肩膀上缠的纱布仍有血迹丝丝缕缕渗出,他的脸色很苍白,唇无血色,可那双眼睛却显得格外墨光清亮。
他说“你这什么表情该不会是哭了吧”
“放屁”伍时玖登时提高了音量,“谁哭了我哭什么你又没死需要人哭丧吗神经病”
她讲话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鼻音,听上去奶凶奶凶,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莫名有点软萌。
陆零笑了,这一笑不小心牵动伤口,又疼得他“哎呦”一声。
“劳驾,你能不能稍微对伤员温柔点我可是刚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
“我从来都这样的,你还没习惯那趁早习惯习惯吧。”
“行吧,我没力气跟你吵架。”他无奈拍了拍床沿,“别干站着了,过来坐会儿。”
伍时玖警惕“你想干什么”
“靠,你觉得现在我还能干什么是不是想太多了”
她一瞥小嘴,不情不愿坐在了他旁边,顺手把被子给他又往上拽了一大截,严严实实直盖到脖子。
“怎么弄的啊偷东西被发现了”
“那能叫偷东西吗”陆零被她气得脑壳疼,“那叫为了正义勇于赴险。”
“ok,那你把赴险过程说给我听听。”
陆零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具体的过程,就是自检程序关了之后,黑衣人的其中一条巡逻路线变了,所以我从档案室出来后,迎面撞上了他们。”
诚然,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毕竟以前也没出现过自检程序开启又中途被关闭的状况。
“然后你就中枪了”
“这就不错了,我寡不敌众,那一枪本来是瞄着我心脏打的,要不是我躲开了,跑得再快点,没准根本来不及进入时空通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还有些吊儿郎当,但伍时玖能够从这寥寥数句中想象到,当时的他经历了什么。
是真的,距离死亡只差一步。
她沉默半晌,最后勉强说了一句“你行动效率挺高,这才不到两天就回来了,我以为需要更久。”
“我又不是回去度假,当然要抓紧时间,况且我一刻也不想多等。”
“为什么”
“因为”他看了她一眼,没来由地叹息,“算了,没有为什么,只是监察局那种没半点人情味的地方,我待够了。”
伍时玖挑眉“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们的团队了”
“我喜欢啊对,是,我喜欢你们的团队,能成为团队一员是我的荣幸。”陆零以手扶额,“我现在终于理解秦哥的想法了。”
“你能理解多少傻了吧唧的,你知道你走这两天错过了什么吗”
“错过什么”
“秦哥和橙姐恋爱了。”
“hat”
陆零下意识就要撑着床沿坐起身,结果抻到伤口,疼得又躺了回去。
伍时玖赶紧按住他“人家谈恋爱,你激动个屁”
“我是没想到他俩真的能成记忆都还没恢复,竟然就成了”
“真正心境豁达的人,是不会拘泥于过去的。”伍时玖振振有词,“秦哥是纯爷们儿,敢爱敢恨,男人就应该这样。”
“说得就跟我不是男人似的。”
“你哪里男人了”
陆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秦哥交代的事我办成了,答应你的事我也没失约,怎么,不值得被你认可吗”
伍时玖愣住。
她听到他又道“我紧赶慢赶,生怕死在监察局,死就死了,没准还要挨你的骂,说我跟你不是一条心。”
“”
“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他一低头,柔软的银色短发垂落,黑曜石耳钉折射烛光,一瞬晃了伍时玖的眼睛。
这一次,过分安静的氛围,持续了很久。
她看着他,低声问“我认不认可,很重要吗”
陆零从鼻腔溢出一声轻哼“就算一般重要吧。”
她忽而笑了“那根小人参,我晚上让常哥想办法给你炖了。”
“还没丢呢”
“用钱买的哪能丢”
陆零没再多说什么,失血过多的疲惫,让他的困意渐沉。
他见她起身向外走去,临出屋的时候,却又听到她开口,声音比那炉安神香更甜一些。
“陆监狱长,你说不走了,一诺千金,我记着。”
“你可别想耍赖。”
秦策给陆零拿完药,让随行的侍卫把药带回竹林轩,自己则借了夜色,径直去定安门与凌橙暮会合。
常肃安排了一辆马车在那里,由他赶车带凌橙暮出宫,如果定安门的守卫问起来,就由凌橙暮出示常肃给的皇家金牌。
常肃先前派人打探的消息很准确,两人到达歌舞坊后巷时,恰巧见到那位杨花姑娘正准备登上马车。
“动手吗”
“动手。”
用现代时间计算,差不多三分钟后,无论是杨花姑娘还是她的随从,全体nc横尸当场。
而凌橙暮则钻进马车里,迅速换上了杨花的衣服。
秦策按照腕表显示的路线,驾车前往耀王府。
一切都做得干净利落。
不过两人并未见到耀王本尊,马车经王府后门进入,随即被管家直接带到了方术师们居住的后苑。
果然大boss都得最后一天才出场,幸好今晚的计划不是暗杀耀王,否则估计也没法成功。
住在王府的方术师们,跟那一晚追杀观月绫子的方术师,穿衣风格一模一样,他们集体坐在屋里的场景,像是开了场麻袋展销会。
由于他们是个性情古怪的族群,不喜欢被陌生人伺候,所以这附近很安静,少有耀王府的下人出入。
很好。
凌橙暮站在房间中央,双手交叠行礼,粉裙娇媚,眉眼低垂,一开口嗓音柔婉。
“民女杨花,见过各位大师。”
方术师们交头接耳,其中有一人的说话声格外清晰。
“中原人狡猾,歌舞坊果真还有存货,这美人比起前几天的,才算一流。”
坐在主位,明显为首的那个方术师,一双饱含鱼尾纹的眼睛,色眯眯盯着凌橙暮的胸部看。
他站起身来,从她的脸抚摸到脖子,再缓缓下移
凌橙暮及时握住他的手,媚眼如丝问道。
“您想听支什么曲儿”
“你说我想听什么你们中原是不是有一首,怎么唱来着,两体相亲成合抱,圆融奇妙,交加上下互扳掾,亲罢嘴儿低叫我就听这个。”
呵,明白了,敢情是淫词艳曲。
凌橙暮莞尔一笑,把那股子含羞带怯的小情致,演了个十成十。
“爷,这曲儿唱是能唱,可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我只能单独给您唱。”
方术师凑近她耳畔,闻了闻她的味道。
“美人儿,你可真香啊。”他嘿嘿笑道,“那也可以,我会好好听的。”
他搂着她,一步三晃,得意洋洋去往厢房。
层云遮月,这夜色更加深沉了。
灯光摇曳的光影里,凌橙暮正在给那位色胚方术师斟酒。
她常年拿武器,指间生了薄茧,并不如寻常女孩子的手那么温软,但也掩不住她手型好看,十指白皙秀长,指甲在光下透着微微的嫩粉。
方术师端详半天,越看歹意越甚,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
“美人儿,我改主意了。”他披散着一头脏辫,笑出了满口黄牙,“曲子今晚就不听了,咱们抓紧时间办正事。”
眼看着他俯下身,作势要打横抱起她,凌橙暮登时抄起桌上酒杯,反手扔出了窗外。
这是讯号。
她猛然拔下发簪,将锋利簪尾刺入他颈侧,用力把他推往床的方向。
剧痛袭来,方术师又惊又怒,他顾不上血还在流,飞快摘下了床前悬挂的铃鼓法器。
那件铃鼓是银制的,雕金色莲花,和观月绫子的要求相符。
汹涌的火浪迎面而来,像是下一刻就要将凌橙暮燃烧殆尽。
凌橙暮敏捷后仰,火焰从她头顶掠过,她抬脚踹飞了他的铃鼓。
她欺身向前,果断将他按倒在了床边。
与此同时,秦策也从窗外一跃而入。
秦策压根没给方术师挣扎的机会,手起刀落,将从伍时玖那拿来的匕首,准确攮入了对方心口。
在确定方术师已死之后,他反手横刀,当场挖了对方的眼睛。
凌橙暮挺意外“何必多此一举”
“不算多此一举。”他平静道,“应该把手也一起剁掉。”
刚才方术师看了她半天,还对她动手动脚,即使是个死掉的nc,也不可原谅。
凌橙暮听懂了,不禁失笑“你那时总说别人幼稚,到底是谁更幼稚一点”
她捡起方术师掉落的铃鼓,又例行搜身,最后在方术师的内侧口袋里,找到了一封折叠起来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是驻扎明阳江那伙方术师寄来的,大意是会在皇帝生辰当天赶来增援。
这情势,比想象中更严峻。
那名方术师先前吩咐了谁也不要去打扰他的好事,等他的尸体再被发现,估计也得是第二天早晨了。
就算耀王府要查,也只能去查歌舞坊,一时半会儿查不着头绪,还能引其和方术师们内讧一波。
这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而此时的凌橙暮和秦策,早已翻越高墙撤离王府,走在了灯火阑珊的街道上。
铃鼓拿到手了,但皇宫正值宵禁,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决定等到明早再回去。
天边一弯冷月,夜风寒凉,凌橙暮的舞姬衣裳单薄,秦策把自己的外衣递给了她。
“陆零醒了吗”
“一直醒着,不及格在那陪着。”凌橙暮接过外衣,“你要的c级存储卡,他也拿到了。”
“难为他了。”
凌橙暮想了想,最终还是直言疑惑。
“时空监察局的黑衣人,可以直接对首席开枪”
“四名首席分别拥有不同程度号令黑衣人的权力,俗称兵权,初始绑定,因此阵营是不一样的。”秦策道,“资料记载,以前是执行官和监狱长各持30,教官25,信息官15;三年前,也就是陆零继任那一年,兵权调整为执行官20,监狱长10,教官70,信息官0。”
“削弱得这么厉害”
信息官不在监察局,兵权归零可以理解,但执行官和监狱长双双削弱,教官势力猛涨,造成完全一边倒的局面,这就很匪夷所思了。
秦策侧眸看向她“监狱长会削弱,恐怕和当初的你有关。”
“啊,那我还挺对不起及格的。”凌橙暮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及格托我告诉你,他这次回去,除了c级存储卡,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很要紧。”
“什么”
“他说看见教官的脸上,也有和黑衣人一样的刺青。”
秦策猛地顿住了脚步。
黑衣人脸上的刺青,是他们身为监察局爪牙的印记,无法复制也无法消除。
换句话讲,这三年期间,几乎跟他和陆零没正面打过交道的教官,其实是黑衣人顶替的。
真正的教官,也早就不在时空监察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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