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划分ABC三区,A区B区为主城,C区为第三世界外的虚无环境。
B区设置居屋,是天梯没开启时,非人类的住处,而A区为活动区,模拟现实世界的街面店铺。
在程砚第三次受到莫名其妙的媚眼以后,他找到了藏在A区东十三街55号的棺材铺。
棺材铺很小一个,孤零零躲在一个拐角里,上下左右都没有邻居,只有斜对门五十米处一家书店。
程砚走近了,发现店门关的很紧,门上还有几条用类似黑色油彩写的:
滚出第三世界
做我老婆,五阶天梯带你飞,梁浩。
一晚上多少钱?
去死!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这些字迹早干了,还有些掉块儿,应该不是最近写的,程砚手覆盖在上面,推了推门,没打开。
他抬起头,按照太阳的位置估算,距离他从一阶天梯里出来,过去了四个小时左右。
————
池雾愣在床前。
脑海里的画面一帧帧过去,他却完全无法记忆,甚至不知道那些画面到底在说什么。
脸上的泪痕干了一部分,他用手背擦了擦,才换下靴子,慢吞吞回归自己正常的生活。
出发前还没吃完的香蕉好好呆在冰箱里面,池雾取出来剥开皮像仓鼠样一点点咬光,轻轻丢进垃圾桶。
门口响起敲门声。
他倒也不急,仰了仰脖子,回到卧室脱掉身上的羽绒服。胸口皮肤接触空气,他想起来,自己的T恤在天梯里给程砚包扎伤口了。
可惜。
可恶。
翻了柜子半天,池雾才找出件能穿的T恤,随意套在身上走到门口:“来了,催什么呀,这不就——”
门打开,池雾被兜进一个高大人影中。
程砚一只手撑在门上,另一只手还悬在空中,是个敲门的姿势,胸膛就空出来,正对着池雾。
细细看过,程砚骨相生的确实硬朗,浓眉下的眼窝深邃,眸子黑得像要把人吸进去,下颌线落拓锋利,不笑的时候,冷眼看人的时候,一身正经严肃的气息便显露出来。
只是他惯藏着股懒洋洋的神情,嘴角一动,便从那份深沉里带出十分痞气。
但多多少少,骨子里的攻击性依旧在。
“是你。”池雾下一秒就关上门。
比速度和力量,池雾远远不及,很快被程砚按着门拦住。
他又拉了两次没成功,松开手,不大耐烦地问:“有事?”
程砚:“你生气我把你带出了一阶天梯?”
池雾抬眸:“我这里不是很欢迎你。”
“不是很欢迎我,并不代表非常不欢迎我。”
程砚倒是自来熟,跟在自己家似的,自觉脱了鞋走进门里。
“这是你家?”
池雾知道他来者不善,回头坐下,也不做任何招呼:“这不是我家,那你怎么问到了路。”
“要找你家很容易。”
A区虽然大,但里面大多是一些临时性的旅馆,只有一部分居屋。
因为能在第三世界里拥有一间居屋是很难很奢侈的事情,一是没命住,二是很难获得居住权,很多时候有钱也买不到。
但池雾声名在外,路上随便找几个人,问了问就知道住址。
一室一厅的单人居屋不新,甚至可以算的上老旧,铁门破落着生锈,进门以后客厅也有些灰扑扑的,很明显主人不会收拾,没有任何归整,东西都是零散放置。
唯一令人欣慰的就是还不到臭鞋子臭袜子乱飞的地步。
“你一个人住?”程砚问。
“不然呢,第三世界的鬼也算鬼吗。”池雾说。
程砚拍了拍单人沙发:“不介意我就坐下了,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我做死人的生意,你也要谈?”池雾起身,从餐桌上拿了玻璃杯,仰着下巴咕噜噜喝水。
程砚看他滚动的喉结,问:“你不是狗吧。”
池雾猛呛了口水,要不是为了保护玻璃杯,他应该已经顺手砸在程砚脑门上了。
“你和我一样,是人。”程砚看着他,“所以为什么,非人类转世处会有人类存在?”
玻璃杯被人轻放在木桌上,池雾擦干净领口的水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人?”
“人类的知识理论体系在天梯里很明显,思维方式也相对清晰,比如曾经做过人的飘飘和只是兔子的小白,就是最明显的例子。”程砚说。
池雾笑里带里些嘲讽,反倒是抬眼看墙壁上的时钟。
下午四点半。
他蹲在小冰箱前面,慢慢说:“也许我也是鬼。”
“你太会骗人,”程砚说,“说过的话都反过来想才是对的。”
池雾不置可否,取了一块土豆出来,用手指搓掉上面的泥巴,露出掩盖在表皮下面的绿色。
他身后笼罩下来宽大的阴影:“这块土豆不能吃了,发青说明已经有里面的茄碱量很高,毒性容易致死。”
“我还能怎么再死。”
池雾边说着,边往里面摸索,又掏出一根黄瓜。
程砚:“这种表皮变青的土豆,黏在舌苔上时会发出淡淡的苦味,味道非常不好。”
听闻难吃,池雾还是犹豫了两秒,将土豆放回保鲜盒里。
他甩了甩手,站起身,直视,准确地说是仰视程砚:“你到底来我家干什么?”
“我说了,做生意,”程砚说,“我想买口棺材。”
池雾动了动脖子:“行。”他回卧室里,很快又出来,带着个破本子,“先付款,再谈其他。”
程砚在口袋里翻了翻:“你说的是这个?”
他从一阶天梯出来时,手心里就握着七枚金币,上面什么都没画,纯金币。
“你打听那么多,就没有打听过我店里的规矩?”
程砚:“你的店门口只有一堆要和你睡觉的男人。”
池雾:“长得好看是麻烦了些。”
他放下本子,盘腿靠在沙发上,懒懒地坐着:“你想要买棺材,得拿东西来换。”
“你说的东西是什么?”
池雾:“所有在天梯里能有用的东西,比如——你的那把刀。”
“那把刀我落在天梯里了,”程砚说,“出来以后它就不在我身边。”他摊开手掌,“或许钱对你来说,也有点用。”
池雾看他两眼,起身,突然就蹲到墙角去。
程砚见他小小一个窝在那儿,手臂一动一动,也不知在干什么,起身来看。
……竟然是在认真地数牛奶瓶。
大约是太多空瓶,池雾数完站起来,从他手上取出五枚金币。
但立刻被宽厚手掌包住手指。
“你这是坐地起价?”程砚问。
程砚的手掌很热,池雾用力抽出手指:“不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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