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男人分神的瞬息,池雾扯开他的手跑了,一颗小白菜从袋子掉出,他还记得回头捡起来接着跑。
拿了英雄救美剧本的程砚:整段垮掉。
池雾在天梯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没头没脑,卖前队友简直就是常规操作,家常便饭。
所以进入居屋群以后,他又接着他闲庭信步的懒散模样,好半天才晃回家。
顾燃家的门应该没关,爆炒辣椒的香味漏出来,池雾就多上了一层楼。
“在做什么好吃的?”池雾问。
顾燃腰上系着围裙,捂着鼻腔说:“炒个一碗香。”
“我今天晚上……”
“不可以。”顾燃说,“专门做给闻泊吃的,今天是我和他在天梯里相遇的第一百天。”
池雾耸耸肩。
行吧。
“你碰到闻泊了吗?”顾燃问。
池雾摇摇头,没听见声儿,顾燃终于闪出半个身子看他,目光移到他衣领皱巴巴的地方:“谁欺负你了?”
“不认识,旅馆群那边的人。”池雾将领子扯正。
“那人断腿还是断手了?”
池雾靠在墙上:“有一个小腿应该没治了,还有一个……遇到别的仇家了。”
“哟,那看来有人替你报仇,不用你个记仇鬼漏夜出去动手了。”顾燃说。
“嗯。”
“怎么了啊,看起来不太开心。”顾燃放下锅铲关掉了火,“内裤被人一次性偷光了?”
池雾又摇头,语气缓慢:“我通关了一阶天梯。”
换到正常人,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而顾燃脸色和池雾如出一辙,都带着淡淡隐忧。
“怎么出来了?”顾燃问,“你不是一阶天梯免疫吗?”
“被人强行带出来了。”池雾在顾燃厨房里蹭了杯水。
顾燃思忖两秒,眼睛眨了眨:“今天楼道里那个?”
“嗯。”
“他为了你好,所以把你带出天梯?”顾燃问。
“一半一半,”池雾咕噜噜喝水,“他对我很好奇,心里也存了些故意。”
当时,连萧突然冲上来,程砚分明可以将他彻底制服,却任由他躺在靠近蓄水池的位置,这样的行为蠢上加蠢,根本不像是程砚会做的事,而在连萧第二次暴起时,池雾已经压住连萧,程砚可以趁机进入雕塑,或者选择再一次解决连萧,但他没有。
他装作情况无比紧急的样子,掷出自己手中的军刀,三分真三分假,就这么把池雾带走了。
顾燃:“你也是难得疏忽,竟然能给他机会下手。”
池雾没说话,抱好了纸袋:“我先回家了。”
“诶,别走啊,我这儿做菜挺无聊的,陪我说会儿话,”顾燃还想继续打探,“那人想来不简单吧。”
池雾不做评价,顾燃就问:“生气了啊?”
“没有,”池雾垂眸,语气里带着些遗憾和无奈,“只是觉得这一天终于来了。”
顾燃张了张嘴,不再逗他:“你不等了吗?”
池雾良久都没有开口,顾燃不由得叹气:“其实也没什么,你连自己在等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等到人呢,即使有一天他出现了,你也认不出,”他走出来拍了拍池雾的肩,“为了一个模糊的记忆等了这么久,也该算了。”
“他会来。”池雾说。
顾燃:“你这三个字,一直都是自己骗自己。”
池雾望向顾燃,眼中神色淡然,没有怨也没有后悔,只是单纯地否认了顾燃的观点。
顾燃心一软:“不然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吧,我做个你喜欢吃的菜。”
不等池雾“好”字的口型张开,顾燃就改口:“算了算了,我和闻泊二人世界,安慰你的事还是留到明天吧。”
池雾:“……”
他抱着一纸袋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顾燃在后面哈哈大笑。
暮色让夕阳变成丝绦般轻散,垂落在厅堂里,池雾蹲下身,承接了一部分浅金色,他将纸袋里的食物都一件件塞进冰箱里,却不想吃饭了。
反正饭也让程砚吃光了。
池雾胡乱洗完衣服,晒出去以后靠坐在阳台的榻榻米上。
天梯的时间很漫长,没有新奇事物,也没有四季变化,对于他这种不离开的人,就显得更加寂寥,所以没事的时候,池雾喜欢在阳台上发呆,看窗外的一片山林。
也是为了这一点风景,买居屋的时候,他才选了这里。
窗外天色逐渐黯淡,池雾醒来,双手撑了撑,发现掌心的触感异于平常。
眼前偌大的房间让他有些恍惚,池雾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床对面的油画。
空白的画布上只有一朵开得夺目的玫瑰花。
他下了床,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直直向那副画走过去。
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池雾轻轻将手覆上去,鼻头同时一酸,他指尖抖了抖,往下摸,眼睛还没看到,指腹已经先触到。
仿佛他抚摸过那块地方无数遍,不用任何思考,手臂已经形成肌肉记忆。
那是画布的右下角,一行隽秀的花体英文:
My Rose Boy.
我的玫瑰少年。
池雾蜷起手指,退后了两步。
这是他的房间。
这幅画是送给他的。
世界镜里,玫瑰花园里的少年也是他。
而送他画的,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他们是骗你的,你不是笨小孩,没有人会比你更可爱聪明。”他说。
“你多说些话,多理哥哥,哥哥明天就买花店开门的第一朵玫瑰花送给你。”他说。
“那你一定,等我。”他说。
池雾来不及擦掉眼泪,就听到耳边很近的声音。
“怎么哭了?”
他从睡梦中睁开眼,看见程砚侧靠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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