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萧渡面容扭曲, 手背青筋暴起,内心羞怒不可言说。表面上,他居高临下看着萧玉案;实际上, 萧玉案脚下踩着他的真心, 疯狂地践踏。

    萧玉案不要他的心,他宁愿被别的男人睡, 也不要他那么重要的东西, 那么珍贵的东西, 他几乎是把半条命给他了,他居然不要就像萧玉案说的, 他视若珍宝的东西, 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找男人谁,萧玉案要找谁以前的事他克制着不去想,否则一想起萧玉案和许多人双修过, 他就狂怒地想要杀人。但他很清楚,造成如今局面的正是他自己。他以为他不会在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意。不就是和人睡了么, 睡一次不代表任何事, 风月场上的露水情缘比比皆是。只要萧玉案最后回来, 过去的事没什么可计较的,他要的是萧玉案这个人,不是什么贞洁操守。

    但他就是计较,就是在意他控制不住地想象萧玉案在床上的模样, 想象他的万种风情, 在一个又一人面容模糊的男人身下眼神迷醉, 朱唇微启, 暧昧低吟他想得情绪翻涌, 头疼欲裂,几近暴怒。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可偏偏萧玉案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字字诛心,刺得他毫无反击之力。

    他何时像对萧玉案一样对待过旁人,换作旁人敢如此激他,早被挫骨扬灰了百遍千遍。也只有萧玉案了,他恨不能将其拆骨入腹,或者真的在他身上用一辈子的摄魂之术,让他永远听话乖巧地留在自己身边。他不是没想过,惊怒之下他险些动手。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萧渡眼眸中爱恨交织,渐渐归于平静,只剩下一片哀戚和无助。沦陷的心情莫过于此,喜怒哀乐掌握在另一个人掌心之中,他再如何不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最终连发怒竟都不会了。

    他确实输了,但是没关系,只要萧玉案在他身侧一日,他就不是满盘皆输。

    萧渡一瞬不瞬地看着萧玉案,轻道“你觉得我还会允许你找男人么。”

    “会啊,”萧玉案道,“不就是双修之事么,对你而言不过家常便饭。怎么,你还不让我吃饭”

    萧渡笑了下,寒意直达眼底,“还有几日便是十五,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你要么和我易心,要么忍着,要么”萧渡压低声音,气息灼热,“来找我。”

    萧玉案挑眉道“哦”

    萧渡嗓音低哑“你曾问过我双修大法之事,我可以教你。”

    “感谢尊主的自荐枕席,投怀送抱,”萧玉案一字一句清晰地道,“但我不需要。”

    萧渡慢慢攥紧了手,忍了又忍,道“阿玉,适可而止吧。你再逼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萧玉案点点头,“原本是我在逼你长见识了。”

    萧渡语气软了下来“我只想宠着你啊,你乖一点,我们两人才不会受到伤害,明白吗”

    萧玉案不明白,也懒得去明白。

    事后想起易心一事,萧玉案还有些后怕。还好他认出了问剑真君,不然真的和他换了心也是有够膈应的。用别人的身体无所谓,但连心也是别人的,那他还算是他吗。这只是一个合欢蛊而已,双修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去损人利己。

    既然他决定不解合欢蛊了,那就没必要继续留在刑天宗。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去庐陵城城外的雪山上找顾楼吟讨要无情华,或者回同安郡招亲。萧玉案筹谋着遁走,不料刑天宗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经过解蛊一事,萧玉案对孟迟明显疏远了些。他知道孟迟只是奉命行事,无论如何她是萧渡的心腹,她对自己友善不假,但都是建立在对萧渡的忠心之上。

    孟迟素来心思细腻,自然能察觉到萧玉案态度的转变。她心有惆怅,再来探望他时还专门带了他最爱吃的米糕。

    “这些米糕是尊是我特意遣人去庐陵城买的。”孟迟道,“就是从你以前爱吃的那家米糕摊买的。”

    不吃白不吃,犯不着和米糕过不去。萧玉案拿起一块尝了口,果然是熟悉的甜味和软糯的口感。

    孟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萧玉案点头“好吃。”

    孟迟笑吟吟的,“除了米糕,我还让人从江南带了不少新鲜肥美的河蟹,这几日你想吃多少蟹酿橙都成。”

    萧玉案用帕子抹了抹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

    孟迟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没事,就是想向你道个歉,让你知道刑天宗的人还是会道歉的。”

    萧玉案“哦。”

    “另外,解蛊之事我不想瞒你,但尊主之命,我不得不从。”孟迟叹了口气,“你不要怪我啊,我平生最不喜被美人讨厌了。”

    萧玉案笑了笑,“不会讨厌你。但如果你能帮我一个忙,我会多喜欢你一点。”

    孟迟露出苦笑“我已经说过了,帮你逃走是不可能的。”

    萧玉案摇着手指,“非也非也,我不是要你助我逃走。”

    孟迟眨眨眼,“那是”

    “我只要你在十五月圆那日,忘记给你的药坊锁门。”

    孟迟恍然,“你要去偷合欢蛊的解药”

    “没有啊,”萧玉案装傻充愣,一脸无辜,“我有这么说吗,你听错了吧。”

    孟迟犹豫了。萧玉案没有直接向她要解药,只是让她故意忘记锁门,这样萧渡追查起来的时候最多治她一个玩忽职守之罪,以她在刑天宗的资历断不会受多大的惩戒。最主要的是,她怀疑萧渡根本舍不得让萧玉案忍受蛊发之苦,之所以说不给他解药,不过是逼他易心罢了,最后看到萧玉案蛊发肯定还是会给的。

    一番权衡后,孟迟咬了咬牙,道“十五那日我会约几个姐妹饮酒。酒过三巡后一时疏忽忘了锁门。”

    萧玉案眼睛亮了起来,“有劳姐姐。”

    孟迟揶揄道“哦,现在又叫人姐姐了”

    萧玉案笑道“以后会一直叫的。”

    孟迟故意冷哼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一事,道“对了,你师弟来刑天宗了。”

    萧玉案一愣,“慕鹰扬他来做什么”

    “尊主不日将血洗云剑阁,他是来助阵的。”

    所以萧渡巧取不到青焰,改成强抢了么。但是这关慕鹰扬什么事云剑阁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可不完全是浪得虚名,阁内强者如云,刑天宗倾尽全力或许能和他们打个平手。然三大宗的其他两宗,玄乐宗和百花宫都和云剑阁是世交,自然会站在云剑阁那边,更别说下仙界还有无数个为云剑阁马首是瞻的小宗小派。日后情势如何未可知,就拿现下两方的实力来说,萧渡能赢真真是活见鬼。这种必败之战,慕鹰扬瞎凑什么热闹啊。

    孟迟看出萧玉案心中所想,道“你师弟之所以应尊主之邀来到刑天宗,是因为他想给你报仇。”

    “报仇”

    “他觉得是云剑阁之人把你逼死的,所以”

    萧玉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无奈道“我真想把他脑子扒开,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你师弟已经不是两年前心浮气躁的少年了,”孟迟道,“他很强,连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萧玉案问“他当下就在刑天宗”

    “嗯,我可以让你们见一面,但是你不能在他面前表露身份。”孟迟提醒他,“别忘了,对他来说,你已经死了。”

    萧玉案想了想,道“好。”显然,萧渡在利用慕鹰扬。慕鹰扬有的时候是傻了些,但这点东西他不会看不破,归根到底,师弟还是为了他。他有责任劝一劝小师弟,顺便顺便打听一下当日在云剑阁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顾楼吟会突然入魔。

    次日,萧玉案在孟迟的药坊见到了慕鹰扬。慕鹰扬的武器毒牙必须以毒汁喂养,而孟迟那最不缺的便是各种各样的蛊毒。

    萧玉案到时,慕鹰扬正在把孟迟调配的毒汁一滴滴喂给毒牙。爪刺上毒气缠绕,毒汁滴在上面,发出嘶的一声,犹如一条嗷嗷待哺的毒蛇。

    孟迟看到萧玉案,道“你来了。”

    慕鹰扬抬头看去,剑眉微皱,“是你。”

    孟迟惊讶道“你们认识”

    萧玉案用的安木的身体,慕鹰扬在红袖州见过这张脸,自然认识。萧玉案道“我和慕公子在红袖州有过一面之缘。”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和慕鹰扬不过半月未见,他总觉得慕鹰扬又长大沉稳了些许,脸也变得尖削冷酷。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睛里不复过去的年少轻狂,只留下一片黯淡的阴影。

    慕鹰扬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玉案早想好了说辞,道“我是被刑天宗的人掳来的。”

    慕鹰扬疑心大作“刑天宗的人掳你干嘛,你之前不是一直跟着顾楼吟和沈扶归么。”

    “我和他们只是做了一场生意,没别的关系。”萧玉案笑道“慕公子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身怀绝技之人。”

    慕鹰扬反讽道“你可真谦虚。”

    “就一般谦虚吧。”

    孟迟替萧玉案遮掩道“此人的确对刑天宗有用,尊主把他留在刑天宗也是给来日之战做准备。”

    慕鹰扬对安木兴趣不大,注意力重新回到毒牙上。准确来说,除了替师兄报仇,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兴趣。

    萧玉案对孟迟使了个眼色,孟迟心领神会,道“我去拿样东西来,你们在此处等我。”

    孟迟走后,萧玉案随手从柜子上拿下一个小瓷瓶,状似漫不经心道“慕公子也是被抓来的吗”

    “与你无关。”

    萧玉案假装没听见,道“现下刑天宗绝非云剑阁,玄乐宗,百花宫三大宗的对手,魔尊把我们抓来替他卖命,纯粹是让我们去送死,慕公子三思啊。”

    慕鹰扬冷冷道“你说你身怀绝技,这绝技是话多吗,那还真是挺绝的。”

    萧玉案一阵无语,沉声道“我不希望你出大事。”出点小事无所谓,小命还是别丢了为好。

    慕鹰扬猛地转过身,手中的毒牙直指萧玉案,离他的喉尖只有一寸之遥。“你以为你是谁,”慕鹰扬眼神不善,“我和你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你凭什么管我。”

    萧玉案举起双手,后退了一步,道“好好好,我不管你,以后都不管你了,你别后悔。”

    慕鹰扬凉凉道“谁后悔谁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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