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裴慎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回应的五皇子。
好在五皇子也没有打算揪着他不放, 见从他这里得不到建议,待回到长丽宫后,便把自己珍藏的箱子拖了出来, 寻了好几样东西抱去给柳明月挑选。
柳明月哪里会在意五皇子送什么呢。
她因为帮忙修补了风筝,而与五皇子的关系变得融洽起来,这就已经是收到的最好的回礼了。
不过为了让还是小孩子的未来新帝满意, 她还是从一堆物件中仔细的挑选了一个五角花状的古瓷铃铛,又抽了几根丝线, 在铃铛的下摆打了个好看的络子,让宫人挂到了窗前。
风一吹叮铃铛啷, 络子也随风舞着, 甚是好看。
五皇子见柳明月收下自己的谢礼, 唇角刚想弯起, 又想起自己不能喜形于色,便抿住了唇, 板住了一张小脸,故作老成地对着柳明月道“你喜欢就好。”
然后便让小太监抱起剩下的东西, 自己则小手背在身后, 走回书房去找珏哥儿一起做功课了。
只他虽然脸上板着,脚底下却步伐轻快。
柳明月看着五皇子的背影忍了许久, 才控制着自己没有笑出声来。明明是个和珏哥儿一样大的小孩子, 却偏要做大人模样。
五皇子的东西送出去了,而裴慎那里, 让绣娘缝补和重做的披帛,没两天也完工了。
只裴慎拿到手, 却不知道该如何拿给柳明月, 他想了一夜, 终究还是拿盒子将两条披帛都收了,压在了柜子的最里层。
师父已经传了信过来,说是师弟要进京,让他接应一下。
他这些时候恐怕真的要忙得消失在她的眼前了。
炎炎夏日很快过去,等入了秋,万众瞩目,三年一度的秋闱也浩浩荡荡地开始了。
秋闱是乡试,各地都出了不少好苗子,而京城这边,尤以一位姓岑名子玉的解元最为出名。
年仅十九,但据说他的第一场考试,默写经义一字不差。第二场考试,一手锦绣文章连向来挑剔的主考官看了都赞不绝口。等到第三场策问,考的是对时下水利工程的看法,他的言论胆大却不偏激,几位考官阅后甚至将考卷呈到了圣前。
一时之间,这位岑解元的名声就连坊间也广为传言,甚至有不少人在押注,看明年的殿试,他会是状元还是榜眼。
由于名声甚广,就连身在深宫之中的柳贵妃也听说了,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几个月前与柳明月说过的,要替她在秋闱之后寻一位好儿郎的事情。
正好圣上为着江南等地洪涝一事儿头疼,因为岑子玉水利策问答卷上的见解颇为独特,便想要私下召他觐见。
柳贵妃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特意带着柳明月守在这位岑解元出宫必经的路上,准备看看他的样貌如何,是否配的上她柳家的女儿。
柳明月直到看见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从御花园里经过,才明白过来柳贵妃今日执意要带她出来的用意。
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娘娘,这才刚过乡试,得等明年春闱过了会试,殿试,才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能不能在朝堂上站稳跟脚,您现在就替我相看,未免太早了一些吧。”
“你这孩子,哪儿能等到过了殿试。”柳贵妃嗔怒道,伸出没有带护甲的手指重重点了一下柳明月的额头,“最近这满京瞧上他,想让他当女婿的大人可多了去了。你恐怕是所有贵女里见到他的头一个呢。”
“可是我的腿”
柳明月试图拿腿伤之事当借口,柳贵妃瞪她一眼,压低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差不多好了。”早就有她拨到柳明月身边的心腹宫女告诉她,大姑娘已经能在房里扶着慢慢走路了,只是在人前还坐着轮椅。
柳明月被识破,闭了嘴。
柳贵妃则继续说着自己已经打听到的消息,“本宫着人问过了,这位岑解元年纪轻,才十九,但学识渊博,样貌也出色,唯一的缺点就是出身寒门,无父无母。不过无父无母说起来也不是坏事,等嫁过去后就没有婆母需要伺候,倒是省了好些麻烦。而且若是女方家里愿意,在朝堂上再提携一番,到时候有的是造化。”
她平日里要拢着皇帝的心,所以五皇子大多时候都是靠着柳明月在照看。
好在每次圣上问那孩子,在长丽宫过得如何,都说比从前要开心。
倒是让她得了几次赏。
但柳贵妃清楚,这功劳应该算在柳明月头上,所以她在婚事上更加不想亏待这个侄女。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个才貌双绝的好苗子,哪里舍得拱手让人,立马就想替柳明月截下来。
“但是荣亲王那边还未成亲,我若是先定下婚事,太后恐怕”
柳明月试图找别的借口拒绝。
哪想柳贵妃更不爽了“你与荣亲王都快退婚半年了,他自己不愿意成亲是他的事儿,太后再怪责都不应该怪到你头上来。你是女儿家,难道非等他成了亲,才嫁人吗他等得起,你可等不起。”
柳明月一听这话便知道柳贵妃心底有气,她抿了抿唇,不经意间转移了话题,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又害得娘娘被太后刁难了”
柳贵妃摆摆手,“无事,即便没你,她也看本宫不顺眼。”
柳明月日日都在长丽宫里,倒是鲜少碰见太后。
可柳贵妃不一样,就像嫔妃们需要来向她问安一般,她也需要去向太后请安。
太后本就觉得她容貌太过艳丽,整天狐媚勾引皇帝。
再加上荣亲王退婚后不肯成亲之事,越发得看贵妃这个柳家人不爽,时常在言语上刁难几句。偏贵妃又不是个吃素的,往往也会掐着分寸怼回去,只是回回都气得不愉快罢了。
这么一打岔,等柳贵妃再想说岑子玉之事时,却发现那道欣长清雅的身影已经出了御花园,再想带着柳明月偶遇,却是不合适了。
“你可真是”柳贵妃明白过来,气得拧了柳明月一把,却不能真把她怎么样。
罢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今日亲眼见到这位岑解元姿容出众,柳贵妃便也能放心地派人去探探他的口风了。若是他也有意与承德侯府结亲,日后愿助五皇子一臂之力,那她就去尽量促成这门婚事。
其他人家便是再中意,能有皇帝的金口玉言大吗
她可不怕有人能从她手中将这岑解元给抢了去。
柳明月哪里不知道柳贵妃打定了主意想要替她定下这位岑解元,其实,前世她也是听说过这位岑子玉的名号的。
而且她还知道,这位未来的名臣,在明年的殿试上,并没有被钦点为新科状元。
因为张丞相等人拉拢不动这位,又加上他是寒门出身,所以在圣上打算点他为状元时,率领众臣极力反对。
最后圣上妥协,只能将岑子玉钦点为榜眼。
此事一出,学子不平,民间也议论纷纷,就连陪柳明月关在家庙中,只有偶尔溜出去采买东西的寒霜都有所耳闻,所以柳明月也连带着知晓了几分。
直到新帝登基,张丞相一脉败落,这位岑子玉才有了出头的机会,扶摇直上,年纪轻轻便官居三品,人人艳羡。
作为重来一世的人,柳明月怎会不知这位如今还没有一飞冲天的岑解元是极好的结亲对象。
可她清白早已不在,还是不要祸害人家了吧。
柳明月却不知,这位岑子玉岑解元,于御花园路过时,就已经看见了她与柳贵妃。
毕竟人人都知宫里有位容貌艳绝的柳贵妃,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柳贵妃身旁还有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容貌也很是出众,只可惜坐在轮椅上。
“今日进宫面圣怎么样”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岑子玉正在回想白日里见到的那位轮椅上的姑娘,顿时被吓了一跳。
“师兄你能不能不要翻窗户”岑子玉气得头疼,他这位师兄别的都好,就是不走正门,每次都能惊吓到他。
“客栈人流太广,我若是从正门上来被别人看到不好,毕竟现在还不能让人察觉到你与镇南将军府的关系。”裴慎顿了顿,声音平静地分析“而且是因为你每次都在出神,这才容易被吓到。”
岑子玉无法反驳。
“好了,说一说今日的情况吧。”裴慎将握着佩剑的手在身前交叉,重心则靠在身后的桌上,询问岑子玉情况。
他是明面上的棋子,光明正大地由大将军安插在五皇子身边。
而岑子玉,便是早年倾力培养出来的一枚暗桩,就是为了趁着今年的秋闱和明年的春闱一鸣惊人,打入朝堂之中,成为未来五皇子的助力。
“其他都好,就是这宫里的女人也和外面的一般,整日想着给我做媒。”岑子玉说着按了按眉心,微微有些烦恼,又有些藏不住的骄傲。
“对了,师兄,那柳贵妃的侄女为人怎么样五皇子平日住在贵妃宫中,你应当也与那位柳姑娘有过接触”
岑子玉放下按着眉心的手,抬头却发现他那位向来友善的大师兄此刻竟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他莫名打了个冷颤。
从前便是偷偷喝酒被大师兄逮着,也没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那个师兄,我只是想,以我现在的身份想要接近五皇子比较困难,若是与柳家结亲”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剑身出鞘的声音。
得,他闭嘴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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