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眼里噙着泪, 一手按住自己的头皮,另一只手试图将头发从裴慎的发冠上扯下来。可却发现怎么用力都不行,反倒将自己扯得生疼。
“你别急, 先把我的发冠摘下来, 再去解头发。”
裴慎眉心微拧, 其实柳明月拉扯发冠时他头发也扯得疼,但他绷直了身子, 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动一下, 就会扯到柳明月。
他本来就比柳明月高上不少, 此刻虽弯着腰, 柳明月却仍要伸直了手,才能够得着他头上的发冠。她摸索着, 先摸到发冠后面别着的玉簪,拔出簪子, 然后微微垫脚, 这才将他的整个发冠取下。
因着要取发冠,柳明月与裴慎贴得极近, 呼吸都撞在一起。
只她眼里此刻只有发冠, 并未发现裴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好了”
柳明月终于将裴慎的发冠取了下来,只还没来得及高兴, 就被裴慎从手中接了过去。
“哎你别动。”
柳明月连忙从裴慎手里将发冠抢回来, 她可真是怕了他,生怕他像上回一样, 拿出剑, 随手一划, 简单粗暴的将头发与发冠分离开来。
裴慎也想起了上一回在长丽宫之事。
他抿了抿唇, 没有多说什么,只转身走远了一些,去房里给柳明月备着的梳妆台处翻找着什么。
柳明月趁着此时,连忙弯腰,将地上的木盒捡起来。
可四处张望了一下,却不知道藏到何处。
床底下肯定是不能再藏的,回头裴慎睡在地上,岂不是一眼就能看见。
思来想去,柳明月爬到床上,将木盒子塞到自己的枕头下,只刚塞好,一转身坐下来,就发现裴慎已经走了回来。
柳明月身子微僵,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藏木盒的小动作。
“给。”
却见裴慎递过来一把梳子,原来是去找的这个。
柳明月松了口气,将梳子接了过来,然后坐在床边,开始慢慢的拆缠绕在发冠上的自己的头发。
只裴慎一直在她面前站着,柳明月有些不习惯。
“你去洗漱吧,等你好了,我也差不多把这个拆完了。”柳明月垂眸说着,顺便侧身转了一些,避开裴慎的视线。
其实她的头发向来顺滑,此刻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解下来不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这头发全都解下来,到时候她就赶紧上床闭眼睡觉,省得面对裴慎。
哪想裴慎低声嗯了一声,却没有去。
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半跪下来,握住柳明月的脚腕,想要将她的脚抬起。
男人手掌心的温度炽热,一接触到自己的皮肤,柳明月顿时一惊,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连忙从裴慎手里挣出,缩脚上了床,“你,你要干什么”
柳明月警惕地盯着裴慎,她可记得当时在崇安寺,裴慎就是这般抓住了她的脚腕,然后,然后
她别开脸,努力不去回想。
裴慎被她这么一挣,也动作微滞,虽然知道她可能会抵触,但不知道为何反应会这般大。
他从地上起来,将手里的帕子递给柳明月,缓缓开口“你先前着急,赤脚踩在地上,脚底沾了灰,我刚刚只是想给你擦一下。”
柳明月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底,果然沾了不少灰,顿时身子一僵,好是尴尬。
一是尴尬自己误会了裴慎,二则是尴尬怎么有裴慎这样的男人,竟然直接将这种事指出来。
他就不能当做没看见吗
柳明月气得慌,一把将帕子从裴慎手里夺过来,恨不得摔到他的脸上,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没好气地道“我自己擦就是了,不用你来。”
只说归这么说,裴慎却没见着她动,只气鼓鼓地坐着,继续拆着自己的头发。
裴慎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先前怕是说错了话,又惹得她不高兴。想了想转身进了净身沐浴的浴房,端了一盆热水出来。
将地上的铺盖先拿开,把漆着红漆的木盆放在地上,一条新的柔软布巾放在柳明月手边,然后也没等柳明月说话,只留下一句“过会儿我来倒水。”就再次转身进了浴房。
柳明月一直在床上缩着,等她拆完头发,听到浴房传来水声,知道裴慎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出来了,这才往前挪了挪,将裤腿卷起,踩进还温热的水里。
温度倒是正好,不烫也不冷。
这个人真的是柳明月在水里晃了晃自己莹白如玉的脚丫子,撇了撇嘴,他一开始倒水不就好了,干嘛来抓自己的脚腕。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裴慎终于从浴房出来时,柳明月早已洗完,闭着眼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躺在了床上。
裴慎将地上的红木盆端起,去浴房里将水倒了,再次回到床边,将地上的铺盖重新铺好。
其实他听得出来,柳明月的呼吸不够平稳,还没有真正睡着。
但她装睡恐怕就是不想再与自己说话,便也没有揭破,本想去熄灯,却又想起今夜红烛是不能吹的,便又走回来也躺了下去。
新婚之夜,虽然睡在同一屋,却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下。
但是对他而言却已经是从前不敢想的奢望。
白日里忙了一整天,饶是裴慎,也觉着有些累,所以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到夜里又一次醒来,却是眉骨上的伤口又在跳痛。
裴慎看了一眼红烛,已经燃了大半,恐怕已经是半夜。
他感觉自己身上重了不少,发现是柳明月翻身睡到了床畔外侧,身上的被子有一半都顺着床边滑落了下来,盖到了他的身上。
如今还没有入夏,夜间是有些凉的。裴慎怕柳明月会冻到,便爬起来,打算将那被子重新给柳明月盖回去。
只才给她压好上面的被角,柳明月就醒了。
“裴慎你想干什么”
柳明月今夜睡得本就不太踏实,此刻一有动静就醒了,结果一睁眼便看到裴慎双手撑在她耳侧,俯在她的上方。
她立即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胸前的被子。
虽然知道裴慎答应得好好的,应当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可他今日是喝了酒的,万一酒劲儿上来了呢。
“你被子落地上了。”
裴慎唇线微抿,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碰她。
柳明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脚还在被子外面,有些冷,连忙自己扯了扯被子,将脚藏进被子里。
“你,你下去吧,我要继续睡了。”柳明月知道自己又一次误会了裴慎,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便往被子里一缩,连脑袋也蒙住,在里面闷声道。
裴慎松开手,自己又慢慢躺回了地上去。
只这一回,他没先前那般容易入睡了。
眉骨处的伤口,在多日抹药之后,痂已经褪去,只留下一道浅疤。今日因着要迎娶柳明月,师父找了女子常用的妆粉来替他盖住,倒也几乎看不出来。
但还是时常跳痛,根本摸不出规律。
就像此刻一样。
裴慎闭了闭眼,尽力忽视眉骨处的疼痛,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勉强睡了过去。
只眼前又一次晃过似曾相识的情景。
仍然是和柳明月在崇安寺。
裴慎半梦半醒间几乎已经能想到,接下来的场景。
他不禁在梦里嗤笑自己,嘴里说着不会去碰柳明月,但梦里却一次又一次地肖想着她,回忆那一夜的场景。
但是,这场梦竟然没有结束,后半段的梦境,让裴慎皱起了眉。
他“看见”梦中的自己给柳明月穿上了衣服,从最里面的贴身衣物,一直到最外面的外衫和罗裙。
这不太对。
他记得,那时候在崇安寺,柳明月是自己把衣服穿上的。
而且让他觉得更不妥的是,梦中的他,似乎将柳明月的裙子,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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