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柳明月要一起跟着去漠北, 老夫人很是不舍。
只她也没有出言阻止孙女,反倒是从库房里让人找出来好些贵太妃赏下来的上等皮褥,让柳明月收拾了带走。
“漠北的冬天冷得厉害, 你回头把这些皮子都带上, 到时候叫人给你做成斗篷袄子, 穿严实了才不会冻着。”
老夫人恨不得指挥着府里的下人将整个库房都给搬空,全数塞给柳明月。她这把老骨头了,不能跟着柳明月去漠北那么远的地方, 只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柳明月见状连忙阻止老夫人“祖母, 太多了, 您拿这么多,我一个人的行李怕是就要装上好几大车。”
她是要跟着大军的队伍走的, 如今听说裴慎又升了一级, 已经是中郎将了。她虽是贵太妃的侄女,承德侯府的嫡长女,但与大军同行, 作为家眷,带的行李数量也不可太过。
老夫人也知道带太多东西过于打眼,最终只挑了几块最厚实保暖的皮子, 叫如意送到柳明月房里去。剩下的几块既然都拿出来了, 也没有再收进库房,而是叫人送到了三房去, 叫三太太给三个姑娘一人分上几块。
这么一来,三姑娘也知道了柳明月要跟着去漠北的事儿。她自是不舍得大姐姐, 连夜拿着老夫人送的一块皮子, 给柳明月缝制了一个暖手的袖筒。
“大姐姐, 你这次去漠北, 什么时候回来啊”三姑娘第二日来了柳明月房里,将袖筒送给柳明月,小声问道。
她的婚事定在了国孝满一年之后,若是柳明月回来得早,还是能够赶上看她出嫁的。
“我记着呢,明年的五月十八,我会赶回来的。”柳明月伸手捏了捏三妹妹的脸,她前世没有看着她出嫁,这次定是要回来亲眼见证的。
反正她也没想着要在漠北一直待下去。
云霏说了,她往后每年都会回京一趟,柳明月想着,等明年云霏回京时,自己再跟着回来便是了。
柳明月既已决定去漠北,这几日基本上都在收拾东西,先把承德侯府的东西收拾完,又带着寒霜和春莺去了新府,毕竟出嫁时好些东西都给带到了那边。
“姑娘,姑爷的东西也要一起收吗”光是四季要穿的衣服,寒霜就已经替柳明月打包好了好几个箱子。此刻收拾完衣柜,发现里面除了柳明月的衣物,还有一两件裴慎的,便顺口问道。
“收吧。”柳明月正指挥着春莺收拾自己的妆匣,让她把自己最喜欢的几个挑出来,头也没抬一下,横竖裴慎也没几件衣服和东西。
但是寒霜那边收着收着忽然没了动静。
“怎么了”柳明月觉得不太对劲儿,将目光投了过去,却见寒霜手里翻出来两条原本藏在裴慎衣服底下的黄色披帛。
柳明月上前两步,从寒霜手里接过披帛,却发现手里的两条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这不是当初裴慎为了给如今的新帝,当初的五皇子爬树摘风筝,问她借的披帛吗
她怎么记得,当初那条,应该早就被树干磨破了。如今怎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甚至还有两条呢
今夜裴慎还如前几夜一般,都到好晚才回承德侯府,就连门房也都已经习惯了这位新姑爷每日这么晚回来。
等他回来时,柳明月早已经伏在枕头上睡着了,只手里还抓着一抹黄色。
裴慎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自己先前藏在柜子最底下的两条披帛,不知怎么被柳明月给翻了出来。他试图从柳明月手中抽出那两条披帛,让她好好睡觉,可已经放轻了动作,却还是将柳明月给弄醒了。
“裴慎”柳明月伸手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是谁,眼睛一闭,几乎又要睡过去。
她此刻半睡半醒,声音还带着一丝迷蒙之意,让人听了便觉心口一软。
“嗯。”
裴慎轻声应道,伸手去掰柳明月的手,想要将那披帛抽出来,放到一边,让她把胳膊塞回被子里好好睡觉。
却没想到被柳明月连着披帛和手一起抓住。
柳明月对于自己干了什么根本无知无觉,她睡前只记得一件事,自己要问裴慎这关于披帛之事。
结果等到醒来,发现自己手上缠着披帛也就算了,还紧紧抓着裴慎的手。
柳明月像是丢烫手的山芋一般连忙将裴慎的手丢开,转头便对上裴慎侧头看她的目光。
“你,你醒了
柳明月被抓包抓了个正着,格外的尴尬。
可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裴慎的手是怎么被自己抓到手里的。
“都这个时辰了,你今日怎么还没有去军营”柳明月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她试图扯开话题,可裴慎却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慢慢地将缠在柳明月手上的披帛收回。
“往后睡觉别拿着这些,万一缠住自己很危险。”裴慎将披帛收回,叠好放在枕边,然后抬头看向柳明月。
他这一夜,既舍不得喊醒她,又怕她睡觉时乱动,被这披帛给缠住,一会儿便睁开眼看她一眼。
“谁让你自己先藏着掖着不敢示人。”柳明月小声的嘀咕。
裴慎沉默了一瞬,当初那披帛,的确是他悄悄藏下的。
“其实当时是想做条新的还你,旧的留下。”
但是以她的身份,又怎么会在意一条已经破损了的披帛。
所以裴慎两条都没有送出去。
“皎皎”裴慎伸手勾住柳明月的手指,在她想要向后缩时将它们全部握在掌心,“我没有藏着掖着。”
他伸手勾住她的十指,就好像此刻对她的喜欢,哪怕得不到回应,也想让她知道。
“我小心翼翼地珍藏,只是因为,这披帛是当时我能留下来的唯一属于你的东西。”
那时的他,怎么敢幻想,有朝一日能娶她为妻,甚至能与她如此平静地,坐在一张床上说话。
五月中旬,云家军终于启程去了漠北。
云霏与裴慎带队,柳明月带着春莺与寒霜坐在马车里,跟着大队伍前行。
“姑娘,姑娘你在看什么”
春莺剥了一碟子的果仁,递给柳明月,却发现自家姑娘透过马车窗帘,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柳明月听到春莺喊她,这才回神。她的视线最近不知为何,总会不自觉地落在车窗外的裴慎身上。有时候不去看他,脑中也会不自觉地浮起当日他向自己解释披帛时的那一幕。
当初第一次知道裴慎喜欢自己,是在除夕之夜时,被珏哥儿戳破。
但现在柳明月才知道,裴慎喜欢自己,远比除夕那日要早得多。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柳明月也想不明白,她只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对裴慎的态度还很差。
那样的她到底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今日下车用饭吗”
马车外忽然出现裴慎的声音,打断了柳明月的思绪。她坐直了身子,裴慎与云霏一样,也是骑马而行的,往往只要稍稍落后几步,便能与自己的马车并驾前行。
柳明月已经习惯了一到饭点裴慎便会过来过问了。
其实承德侯府的小厨房,早就给她备上了不少干粮。但是大军偶尔停下来休整,做些热的,柳明月也会带着春莺和寒霜下去,用上一些。
“好。”
马车里传来声音,没一会儿裴慎便看到寒霜和春莺扶着戴上了帷帽的柳明月下车。
她容貌太过出挑,此次漠北之行虽然是与裴慎同行,本应该放心,但是为了省事,上下马车时,大多数时间还是都戴上了帷帽。
“小心,还有些烫。”
裴慎如今已是中郎将,炊事兵做好了饭菜,自然是先送到云霏与他这边来。而他自然也是先端给柳明月。
起初他还担心柳明月用不惯这些,另外叫人给她备了好些能抵饿的肉干。毕竟在承德侯府,她作为老夫人最宝贝的孙女,每日用的吃食比谁都要精致。
却没想到她在外倒是什么都不挑剔,也不嫌弃吃食简陋。
裴慎已经许久未曾做梦了,他的梦还停止在以为柳明月死去的那一幕。
他也不知道柳明月曾在家庙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吃的是什么苦。
所以她娇气起来比谁都娇气,跟着大军行走,别人以为她不能忍受的辛苦,她也都能忍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