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同站一起,接受百官朝贺。
奏乐声,鞭炮声,震耳欲聋。
接着便是祭天,还好一切有钦天监和礼部操心,皇上和皇后只需在最后环节磕几个头。但从开始到最后磕头,也过去了半天。
暮色渐沉,周舒侗终于被送到两仪殿。
看着偌大的宫殿,宽敞,明亮,庄严,周舒侗满意地抿唇笑了笑,对这个以后自己居住的地方颇为满意。
帝后的洞房,自是没人敢闹的。
周舒侗安静跪坐在榻上等着皇上过来,低眉顺目,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个皇后端庄贤惠。没人知道此刻她心中所想的是,皇上才十四岁,今日真的要圆房吗?越想,脸越烫,心中甚是难为情。
想来也是莫名其妙,皇上的年纪她是一早知晓的,可那时候一切毕竟只是听说,遥远的很。所以也没想过男女事情。此时此刻,他们正儿八经行了礼,身处这洞房之中,紧张和羞涩越来越强烈。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就是小郎君的缘故?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有过几面之缘,反而容易尴尬。完全陌生,倒也没什么多想。
小郎君竟是皇上,直到现在周舒侗仍觉得很不可思议,却也有许多原本想不通的地方能释然了 。
难怪他可以自由出入宁王府,难怪他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难怪总觉得他身上有股逼人的贵气。
这么看来,宁王府那次的中秋宴应该是真为皇上而设的。
如此看来,吕幼兰所说很大可能真的,那次中秋宴也许就是为了彻底断她入宫的可能。
可真是个坏东西,下手那么狠,直接让吕幼兰无法嫁长安荀贵。
即便如此,周舒侗也不会去想皇上如此苦心挤兑掉吕相之女,是因为喜欢自己。他们虽有数面之缘,她并未在他身上看到善意。每次他看她,有的不过是玩味。兴许事情是这样的,皇上不喜欢吕幼兰,可碍于吕相的权势,不好公然拒绝,只好让宁王帮自己。
思及此,周舒侗微微喘了口气。有种错觉,感觉自己是入了敌人圈地的猎物。
皇上是从什么时候起打她主意的?她身上有什么可被他图的?
满脑子问号之时,沈嘉远过来了。
宫婢早已准备好合卺酒,待他一来到,便奉上。
周舒侗和他一人拿起一杯,两手交叠,在一堆吉祥话中喝尽了杯中的佳酿。
谁料喝完后,沈嘉远不悦皱起眉,冷眼看向奉上酒杯的宫婢,凉凉说出:“拖出去,杖毙。”
宫婢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听到这话,顿时吓到脸色雪白,扑通跪下,不断磕头求饶。
周舒侗也觉莫名其妙,因他突然的发怒跟着担心起来。
李内侍也是始料不及,笑着小声开口劝道:“陛下,今日是您大喜之日,不如就罚轻点。”
沈嘉远脸色沉沉,冷哼出声,道:“笞刑三十,必须见红。”
宫婢听到能活命,不敢再求饶,改而磕头谢恩。
周舒侗心也沉沉的,看着人把宫婢拖了出去。
经此插曲,伺候的宫婢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惹怒皇上丢了小命。
脱下华服,沐浴换上便服,宫婢和内侍官自觉退到外间。
偌大寝室,只剩帝后二人对视而坐。
沈嘉远笑看着周舒侗,笑得她心里发毛。
周舒侗受不了被他这样看着,本着早睡早超生,壮着胆开口道:“皇上,就寝吗?”
“皇后困了?”
周舒侗本想说困了,但一对上沈嘉远那不带温度的眼眸,脑海中立刻浮现‘欺君’二字,再想到刚才那个宫婢,没做错什么都莫名被罚。若是她说困了,躺下后却迟迟睡不着……立刻改口道:“倒也不困。”
“不困就早些躺下歇息吧。”说罢,沈嘉远伸了伸腿,径自躺下。
周舒侗再次满脑子问号,这是什么逻辑?而且看他这态度,貌似没有圆房的意思。
也好。也许皇上年纪太小,还不会想男女之事。
周舒侗在他身侧小心躺下,两人之间的间隙足以再躺下一人。
今日她几乎三更就被叫起,又站了大半天,一躺下,浓浓困意席卷而来。本以为身侧躺了个陌生人,还是个性格暴戾的陌生人,会睡不着的,谁料没半刻钟就沉沉睡去。
听到旁边的呼吸声慢慢沉稳,沈嘉远睁开眼,眯眼侧头看向周舒侗。
她竟然这么快就睡着?
她竟然能睡的这么踏实?
这是怎样一个女人?
自他重生以来,行事愈发偏激,哪个面对他时不怕到瑟瑟发抖,她竟然可以躺在自己身旁安睡。
沈嘉远勾唇讥笑,再次闭上眼。
然而过去许久,依然没能睡着。听着身旁沉沉的呼吸声,沈嘉远莫名不痛快。
他起身,用力推了周舒侗一把,把她猛的吓得惊坐起。
因为刚醒,目光还有些呆滞。扫了眼陌生的环境,最后落在身侧人身上,周舒侗终于回过神来,她进宫了,她和皇上睡在一张床榻上。
“皇上……”
沈嘉远冷冷开口:“朕口干了。”
周舒侗在心里怒骂,狗皇帝,口干不会叫宫婢给你倒水喝,非得吵醒她。但面上看不出一丝不耐烦,笑容可掬,马上滚下榻,亲自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沈嘉远接过,抿了口,立刻不悦皱眉:“凉了。”
周舒侗再次暗骂了句狗皇帝,笑容可掬把守在外间的宫婢喊进来,道:“皇上要喝温热的水。”
宫婢不敢耽搁,马上把外间把还架在炭炉上烧着的水倒入半杯凉水中,小心翼翼端进来。
沈嘉远接过那一下,周舒侗看到宫婢嘴唇都吓白了。定是怕沈嘉远不高兴,又杀人吧。
还好这次沈嘉远没有再继续闹,喝过后便又躺下。
他躺的地方是外侧,周舒侗看他这么不自觉,微微皱眉,小心翼翼提抬起脚,大步跨过他爬到内侧。
正准备躺下,沈嘉远又冷冷道:“皇后好大的胆子,竟敢跨过龙体。”
周舒侗心又突突突加速跳动,无比担心 ,自己不会成为有史以来,新婚之夜就被皇上处罚的皇后。
“皇上……你躺在外侧,不越过你,我、我如何上来。”周舒侗小声辩解,说着说着,竟觉得这话有些暧昧。
竟敢辩解。沈嘉远眼眸一愣,盯着她好一会。这女人还敢一脸委屈?不是应该害怕吗?
周舒侗余光看到皇上再次闭上眼睛,暗暗翻了翻白眼,和他隔了好一段距离躺下。
心里祈祷,希望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好让她一觉睡到天亮。
不一会身侧又匀称的呼吸,沈嘉远莫名有些妒忌。这女人真是既能吃又能睡。
在临近天亮的时候他也总算隐隐有了些睡意。
因为大婚,休朝三日。
哪怕天已亮的透彻,守在殿外的宫婢和内侍也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了还在熟睡的皇上皇后。
周舒侗饱饱睡了一觉,缓缓睁开眼。
偏过头,看到皇上还睡着,便又心安理得睡回去。
其实沈嘉远在周舒侗醒来,呼吸节奏变了之时便已醒来。他本想看看,自己不动,她将如何。谁料她竟然翻个身就再次沉沉睡去。
沈嘉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怎么会有人这般能睡。更可笑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妒忌她如此好眠。
坐起身,沈嘉远冷眼看了她半响。
酣睡的她,倒完全没半点那日在酒肆的张牙舞爪。身子微微卷缩着,小嘴轻抿,小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颤动。
“皇后该起身了。”沈嘉远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没平日那般冷清。
周舒侗没醒,沈嘉远顿时来气,下榻后直接唤人进来。
进来的宫婢内侍全都瑟瑟发抖,有的服侍皇上洗漱,有的唤睡的正沉的皇后起身。
周舒侗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会回笼觉,就惹得皇上一脸不痛快。心里再再此骂了句狗皇帝。叛逆期的少年真是难伺候。
只不过面上,依旧笑容可掬。
殿内敢开口也只有皇上身边的李内侍了,他笑着问是否要传朝食。得到沈嘉远的首肯后,早就端着食案守候在外的宫婢鱼贯而入。
周舒侗眉眼瞬间染上真诚笑意,很满意皇后的伙食。
两人相对而坐,在沈嘉远吃下第一口后,周舒侗才拿起羹勺,喝着御厨精心准备的小米羹。可真是美味可口。
沈嘉远胃口一如既往地差,吃了几口后便停了下来。
而坐在对面的皇后正吃的津津有味,让他生疑,两人食案上的食物,是不是不一样。
周舒侗往嘴里塞下最后一块糕点,努力吃得优雅些。
在和煦的笑容下,没人知道她又骂了句狗皇帝。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自幼吃惯山珍海味狗男人肯定不会多稀罕这份早餐,故而也不管宫婢怎么看,大口大口的吃,才终于在他放下羹勺之际吃了个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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