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的衣服被换了，肩部隐隐透出绷带的痕迹，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至少伤口还在，说明他昏迷之后游戏世界没出什么大的状况。
他仰起头去看原晰，原晰就像那根链子根本不存在一样，开口道：
“醒了？伤口还疼吗？”
谢离的喉咙干涩，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原晰立即伸长了手将床头的水杯递给他，谢离虽然渴，盯着他手中的水杯露出警惕的眼神，他像一只戒备的猫一样缩了缩肩膀，原晰的眼珠黑沉沉的，他顿了顿，拿着水杯自己先喝了一口咽下去。
谢离这才半信半疑地喝了水。他实在渴得狠了，原晰的目光在他吞咽时起伏的喉结逡巡着，谢离一口气喝光了水，原晰接过空的水杯，谢离慢慢地缩回床角，一副防备的姿势。
原晰有些头疼地看着他，开口道：“过来，你的伤口要换药。”
谢离的肩膀还没好全，隐隐发着疼，他抱着膝盖，似乎原晰稍微靠近一点他就要伸爪子挠他，道：“你不介意解释一下这个吗？”
原晰声音低沉：“我认为现在乱跑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
谢离：“我也认为你这样做，对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处。”
他坐在床角，枕着自己的手臂，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你现在把我像条狗一样拴着，有什么用吗？我们早就结束了，还是你觉得我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永远喜欢被你践踏？”
这番话听得原晰的额头青筋直跳，他抿紧了唇，手掌握成拳，指甲陷进手心里。谢离继续道：“学长，没有人会一直做无谓的付出……至少我不会。不过也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他抬起手按住自己的伤口，像想起了心上人一样，露出甜蜜的微笑：“只要有人肯把我放在心上，即使他误伤了我，我也甘之如饴。”他的表情随即冷下来：“所以，请你不要再来妨碍我们。”
原晰闭了闭眼，额角青筋暴起，他突然无法继续忍受徐星然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他，他曾经那样崇拜他，将全身心交予给他……
原晰原本以为他已经不在乎徐星然怎么看他，反正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再原谅他了，他只能用这种手段留住徐星然。
原本是如此……当徐星然真的用那种眼神看他的时候，原晰却没办法无动于衷，他的愤怒和敌视灼烧着原晰的心。
谢离视界里的准星已经对准了原晰，原晰却突然站起来，伸出手要去抓谢离，谢离以为他要动粗，惊得开始满床乱窜，却因为行动受限，轻而易举被原晰捏住了后颈，原晰用一个东西遮住了他的眼睛，谢离感觉后脑被紧了紧，原晰在他脑后打了个结，那竟然是原晰的领带。
谢离在心里咆哮：这个人真是天下狗血小说里霸道总裁恶习的集大成者！什么变/态癖好都有！
深色的领带衬得谢离肤色更白，他微微张着嘴，原晰看到他尖利的小虎牙，好像随时都想咬人。原晰低头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似乎觉得被他咬上一口也好。
“你也是这么对罪诗的吗？”
“利用鬼岭故意激怒他，就像现在一样。”他的手轻轻摸着谢离的脸颊：“你那个时候突然冲出去，想对他做什么？”
谢离僵住了。
原晰的眼睛盯着他，他的语气出奇的温柔：“你瞒了我很多事，徐星然。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他缓缓揉捏着谢离的耳垂：“不要试图激怒我，这很愚蠢。”
谢离的声音发着抖，道：“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他缩在他怀里，不再是浑身带刺的状态，原晰见他稍微服了软，他侧过脸去看谢离脚踝上的锁链，轻声道：
“直到你不再想着离开。”
谢离安静了。
他的手微微发着抖，原晰覆住他冰凉的手，放软了声音，道：“我给你的伤口换药。”
他的伤口还没长好，谢离刚才动作太大把伤口绷开了，揭开纱布之后带出一点血迹，原晰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重新帮他换了药。谢离一动不动，他的眼睛被蒙着，看不出是睡是醒，原晰重新处理好他的伤口，叹了口气，轻声道：“乖一点不好吗？”
谢离没有应声。原晰从浴室出来后就没有穿上衣，他赤着上身，坐在床前守了一会儿谢离，谢离包扎好伤口一直侧躺着背对他，原晰坐了一会儿，兀自打了个喷嚏，见谢离没有搭理他的打算，静静起身离开了。
谢离竖起耳朵听原晰离开的声音，躺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狂跳的心脏。
本着“来都来了”的理念，谢离刚才说的那番话意在刺激原晰好让他暴走，结果原晰这个破罐子破摔的，能把他拴起来就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渣了！被蒙上眼睛后原晰问的那几句话让谢离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他以为原晰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会遮住他的眼睛——NPC的操作界面绑定在视角上，如果谢离看不见，那他永远也没有办法对原晰使用技能了。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如果原晰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几乎等于他已经突破了整个世界观，就像小说里的角色突然知道自己是活在一本书里，他拥有了自主意识。一个NPC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再是单纯的NPC了，他脱离了造物主的掌控——
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原晰问及他为什么要激怒罪诗时，这个可怕的念头一直盘旋在谢离的心里，如果原晰真如他所想的掌握了这一切，这意味着谢离会永远被他强制留在这个世界。
——还好没有。
虽然事情已经糟到一定地步，但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只要原晰能解开他眼睛上的带子，谢离立马就可以翻盘。
有那么三四天，徐星然都很听话。
原晰一开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创刊庆被他和罪诗搅得一团糟，第二天竟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原晰以为集团的高层压下了风波，第二天还能收到同行“创刊庆办得很成功”的奉承就很奇怪了，不知道是讽刺还是不知情。
原晰为了看着徐星然，这几天没有去公司。他将徐星然关在自己名下房产中的一处，房子没有留任何下人，一日三餐都是原晰做，原晰很少下厨房，在灶台前照着平板上的食谱做饭，一想到自己做的饭要给那个人吃，心里就涌起一股心酸的满足。
他开车外出购入食材，回来的时候，楼上的人听到他的车声，会站到窗口来——原晰给他留的链子足够长，他可以在房间内自由走动。原晰看着徐星然穿着属于他的不合身的衬衫，由于瘦弱看上去松松垮垮的，他的眼睛仍旧绑着他的领带，双手按在玻璃上，娈/宠一般，看上去有些茫然。
原晰心想自己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明明不久之前还想着循序渐进地把人追回来就好了，今天就能把人锁家里，连视觉都剥夺了。原晰以为他和徐星然之前已经万劫不复，可是那又如何，与其什么都不做让他远走高飞去把心交给别人，原晰宁愿这样。
他宁愿徐星然恨他，然后一直呆在他身边。
可是徐星然那样听话，仿佛第一天的张牙舞爪针锋相对全是假象，原晰心里清楚这个人肯定不安分，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他已经不像学生时代那样老实好拿捏了。
可是每天每夜他在怀里入睡的时候又确实是那几年的他，侧躺着蜷起来睡得毫无芥蒂，像个小孩，这简直让原晰梦回当年，他们没有那样无疾而终地分开，也没有这么惨烈的现在。
原晰有些控制不住地沉溺了。
有一天徐星然在入睡之前摸摸索索地牵上他的手，原晰愣了一下，他柔嫩的脸颊在床头灯下显得乖巧又柔和，原晰忘了他的小虎牙。徐星然犹豫着开口道：
“我能……我能画画吗？”
原晰几乎是狂喜，他将他拥入怀里，轻轻地吻他的眉心，低声道：“当然，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第二天房间里出现了画架，链子还锁在谢离脚上。原晰看着他画画，他心情不错，平日的扑克脸也压不住对徐星然的主动和服软带来的满足。谢离坐在画架前，看着原晰，原晰揉了揉他的头，道：
“看我做什么？画吧。”
谢离眼睛盯着他，道：“画你。”
原晰的嘴角翘起来，笑得俊朗，道：“画我干什……”
他话音未落，便失去了意识，还放在谢离头上的手垂落了下来。
谢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卡带的原晰，视界里，“行为修正指南”告示着“已成功对目标使用行为修正指南，正在加载中……”
他喵的！蚂蚁竞走十年了！他终于使上了这个技能！
一股熟悉的感觉涌入他的感官——
谢离被卷入了记忆碎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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