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城堡前的草坪——那里现在已经被变成了一个岩洞，从其中走过的时候，黛娜抬头看了看那其中飞来飞去的点点亮光。她的视力足够好到可以看到那是一个个真正的小仙女正挥动着她们的翅膀，她们有的甚至坐在了突出的岩石块上，黛娜隐约觉得她们正在看着她和德拉科这个方向。
她又想起了一开始远远对着格兰杰产生的幻想，脸颊的温度眼看着又要升起来。
——然后，黛娜就想到了刚才亲眼目睹的那一幕。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从胸口直接掉到了肚子里，沉甸甸得让她喘不上来气。
走过洞穴就是一片玫瑰花园，德拉科就在她旁边，现在的气氛简直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及尽可能延缓时间，黛娜快走了两步超过德拉科的速度，假装自己真的只是在单纯看风景。
玫瑰花园里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丛，曲曲折折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边上是一排排镂着花的板凳，那里不乏有着情侣正在卿卿我我。尽管和德拉科并不是那种关系，黛娜还是感觉到一阵尴尬，她故意选择了另一条通往花园深处的分岔路。
……没想到更尴尬了。
灌木丛里还藏着不少人，他们的行动比起那些坐在长凳上的还要更为大胆，她不由得越发加快脚步，直到来到一处足够人迹罕至的地方，她才下意识松了口气。
“你还打算往哪儿走？”
身后的德拉科终于开口了，黛娜随之停下了脚步，侧过身看着他。
他浅金色的头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灰色的眼睛中所含的情感在其的映衬下反倒显得有点晦涩不明，黛娜发现自己头一次很难明白德拉科在想什么。他略显尖瘦的下巴抬了起来，以至于看上去是那么冷漠。
好吧。
黛娜做了个将垂落发丝拢耳后的动作，尽管它们并没有。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样就不会因为只是猜测德拉科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而方寸大乱。
她准备好了。
“你不认为我们早就应该好好谈谈了吗？”她发现德拉科的语气甚至有点近似于他面对波特时常有的刻薄，这种感觉有些新奇，但她可以肯定这绝不会让人感到舒服，“尤其，是对于你今晚的表现。”
“……我知道我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黛娜眨了眨眼睛，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你总得给我时间去解决。”
“哈，”德拉科讽刺地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你从这个学期刚开始就变得不对劲了吧。——不，或许还要更早，应该是在三年级的……三月份左右，我叫你来看魁地奇训练，你为什么没来？”
她一僵，没想到德拉科连那时候的事情都记得，更没想到真的会将那和她现在的情况联系起来。当时德拉科训练回来也只是抱怨了几句，她推脱说身体不舒服就没去，德拉科看上去也姑且是相信了。
“我当时确实是相信了。”仿佛已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德拉科懒洋洋地说道，黛娜知道这正代表着他的怒火又有要起来的苗头了，“但是现在想想，会不会有什么我没有留意到的东西呢，比如，你见到了什么特别的家伙……之类的。”
黛娜知道自己狼狈的神色已经完全出卖了她。
多年来的习惯让她在德拉科面前甚至是伪装不了自我的，而即便她这么做也没什么用——他们实在是太了解对方了。
“好吧，让我猜猜。”
德拉科逼近了她几步，以一种逼供般的口吻说道：“联系你最近来的表现，划定个范围也不是难事。就算不是疤头，也是他身边的人吧？”
“那么，是谁？”他慢条斯理地说，但言语间的怒意反倒因为他的语速更明显了，“圣人波特，还是那个‘纯血叛徒’韦斯莱？”
“……”
面对着德拉科的质问，黛娜·格瑞艾姆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格兰杰。”
“——你说什么？”
“我说格兰杰，”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略微提高了音量，“赫敏·格兰杰。”
德拉科·马尔福的怒火仿佛比刚才还要更盛了，这让他的脸庞看上去更苍白了一些，黛娜以为自己会退缩，但是她没有。
“如果，”他狠狠地说道，“你是说那个泥巴——”
“德拉科！”
黛娜低低叫了他一声，她警告般地说：“你答应过我不再这么说的。”
她从小就不喜欢“泥巴种”这类对麻瓜出身的巫师的蔑称，奈何格瑞艾姆家也一直崇尚纯血至上——尽管没有布莱克或是马尔福那么狂热。她也一直好奇为什么当年神秘人还一呼百应的时候，她的父母或是祖父母没有投奔他。
然而谁都不愿再提起那个人，只有对麻瓜及麻瓜相关人士的蔑视还一直流传下来，连带着德拉科也是如此。在二年级的时候，他亦曾对格兰杰叫出了这个带有侮辱性质的称呼，那时候黛娜尽管还没有对格兰杰产生异样的情绪，她依然对此感到很不舒服，事后和德拉科谈了好几次，才勉强让他承诺以后只和波特挑衅，而不是将其转移到波特周围的人身上——尤其是不要做出这种行为。
“很好。”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开口：“非常好。”
“……我不明白你在为什么生气，德拉科。”
黛娜慢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她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她隐约知道德拉科生气的原因。
“我……我没有打算要一直瞒着你，之前也没有骗你。”她发现自己冷静了下来，“在这世界上我唯独不想隐瞒的人就是你和潘西，我一直想找一个尽可能合适的时机——但是我做不到，你知道的，这算是我的性格缺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嗯，我知道，”德拉科语气冰冷，“那现在我们来谈谈你为什么偏偏看上格兰杰的问题吧。”
“没有为什么。”
对方的油盐不进让黛娜又有点恼火了，她生硬地说道：“只是偏巧喜欢的就是她而已。”
“你明知道我和疤头看不对眼。”
……结果还是来了。
“德拉科，”她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有些难过地发现事情还是按照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既然如此，有些事就不得不挑到明面上来了，“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德拉科睁大了眼睛，他有点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想必就和黛娜一样，长时间的相处让他只要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就已经能猜到她接下来可能会说些什么。
“过去的三年我一直站在你这一边，因为我和你是一起长大的，我对你的感情肯定比对波特深得多——他对我来说根本就像个陌生人。但那不代表我以后也会这么做。”黛娜与德拉科眼神相对，她说不清楚现在她心里复杂的感受，“在发现我对格兰杰的感受之后，我也尝试过让它消失掉，但很可惜，最终我发现那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我很抱歉，德拉科，你不可能永远把你的意愿强加在我的身上。”
说出来了。
“我想你应该要明白这一点……当然，我想，以后大多数时候我还是会站在你这边。不过，怎么说呢？”黛娜皱起眉头，发现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说什么了，“好吧……就是这样。”
德拉科依然瞪着她，好半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最后，他怒极反笑地冷笑了一声，转身就往他们来的方向走了回去。
她下意识地想要叫住他，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黛娜收回伸出去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由于两家的交往过于密切，德拉科对于她而言，常常能让她联想到她的家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在格兰杰的问题上，面对德拉科就会让她感到些许的胆怯，而黛娜毫无疑问痛恨着这样的自己。
不，这种感情当然不是冲着德拉科去的，但是在过激情绪的影响下，她好像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她又叹了一口气，向与德拉科相反的方向转过身，她觉得自己如果现在出现在德拉科视野里肯定不太合适。
黛娜才走了没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然后，当她四处打量了好几圈之后，她终于看到了。
对方站着的角落是那么黑，以至于她和德拉科都没有发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个人。
——还是刚才他们吵架中提到过的人之一。
而从哈利·波特脸上的表情来看，他站在那里有好一会儿的时间了。
“我想有些问题已经不用问了。”
黛娜·格瑞艾姆麻木地说道。
“那么，告诉我，波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
“呃，”不知为什么抛下他的舞伴一个人跑来玫瑰花园散步的救世主迟疑道，“从你们一开始走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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