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
罗恩下意识喊出了声，好在他也只刚刚来得及吐出第一个字母，胳膊上传来的痛感就让他猛然回过了神——哈利狠拍了他一下。他转头对上哈利紧张的双眼，头顶上间或传来的脚步声提醒着他差点犯下多大的错误，他咽咽口水，不再说话。
家养小精灵眼睛湿漉漉的，回到前主人的家里显然让它紧张得要命。
“哈利·波特，”它嗫嚅道，“多比救你来了。”
也许他该再细究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比如多比为什么会知道他们被关在了马尔福庄园，又为什么正好来得及赶在这个档口，可现在已经没这个功夫了——楼上是死一般的寂静，他和罗恩谁也不敢细想发生了什么。
哈利脑海里乱糟糟的一团几欲炸开，嗡嗡地直闹得人烦躁难安，但他至少可以庆幸一点——他一向都是这么过来的，“救世主”向来不是个虚名，在危急关头还残留着的几分清明让他足以想到救他们脱困的计划。
“多比。”
哈利回忆起小精灵的能力，急道：“你可以幻影移形离开这个地牢吗？”
*
一切顺利。
哈利与尚喘着粗气的罗恩面面相觑，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虫尾巴脸色发青的尸体。
多比带走了卢娜她们，他和罗恩则先留下来去救赫敏，等会儿再与返回来的小精灵汇合。就在这紧要关头，卢修斯·马尔福听见幻影移形炸出的响声，叫虫尾巴下来看看情况，再然后，就发展成了眼下的情形。
——他是被自己的银手活活掐死的。
哈利还记得它，在那个伏地魔复活归来的夜晚，虫尾巴砍下一条胳膊作为“仆人的肉”献上，而后被他的主子赏赐了新的银质手臂。
而事到如今，因为这位最怯懦的仆人对自己曾背叛的老友儿子的一时心软，反过来扼死了他。
哈利没想过要置他于死地，但不可否认，小矮星彼得落到如此下场也是他自己的报应。没有时间再给他们耽搁的了，哈利最后看了虫尾巴一眼，跟罗恩一起上了楼梯。
走廊昏暗。
只有罗恩还没有收回熄灯器里的光球在地牢里散发着幽幽的光，勉强照亮了他们脚下的台阶。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生怕弄出些不必要的动静来打草惊蛇，可在看清前方的景象时，两人俱是一愣。
已经有人在那儿了。
——那头浅金色短发和瘦高的个头足以说明站在那里的是谁。
德拉科·马尔福神色紧张，不住地往后退去，就像是有谁在跟前威胁他一样。
而当站在他面前的人真的露出小半边脸时，望着那缕棕褐色的卷发，罗恩大惊失色，失声叫道：“赫——”
在他喊出全名之前，哈利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可为时已晚，他们发出的声音已经足够吸引那边二人的注意。
可那两人的表情都很奇怪，马尔福只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往这边匆匆回头看了两眼，赫敏更是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也咬得失了血色，而当她再迈出一步时，他们俩都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紧闭着双眼的格瑞艾姆脸色比赫敏还要糟糕得多，衣袖淅淅沥沥透出来的污血根本止也止不住，“啪嗒”打在地上泛出不详的黑色。
她像是已经昏死了过去，全靠着赫敏撑着才不至于软倒在地，后者也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衣服上沾了大片大片的血迹，紧握着两根不属于她的魔杖——他们自己的魔杖早在被食死徒小分队发现时就被缴获了。
其中一根哈利不久前还在贝拉特里克斯的手上看见过，而那根被赫敏用来恐吓德拉科·马尔福的，哈利也有几分印象。
那是黛娜·格瑞艾姆的。
赫敏攥着杖身的指尖都在泛白，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低头去看“人质”伤势的冲动，一味地向前望去。魔杖上仿佛还残留着它的主人留下的余温，也正是这点温度给了她勇气。
“往后退，”她压住声音里的颤抖，尽可能平静地说，“不然我可不保证对你——或者是对她做什么。”
马尔福的嘴角也绷得紧紧的，他举起双手，一步步向后退去。他们这里的动静像是已经惊动了宴厅里的人，哈利隐约听到那边一片兵荒马乱的、像是打翻打碎了什么瓶瓶罐罐的声音。
不出半分钟的时间，他就看到脸色难看的卢修斯·马尔福挥舞着他那根蛇头手杖直冲过来，纳西莎·马尔福紧跟其后，震惊地看着被逼退的儿子，又看看被那个泥巴种小姑娘挟持住的黛娜。
“贝拉呢？”她厉声问。
“她——”
德拉科正要开口，赫敏打断了他。
“她死了。”
霍然听闻贝拉特里克斯的死讯，纳西莎·马尔福低低地倒抽凉气，与她正相反的是语气尖锐的赫敏，她没有管对面瞪视着她的两人，一股脑儿地说了下去。
“是我杀的，”她道，“她要拷问我，没想到我事先施过的守护魔法把魔咒全都反弹了回去——”
赫敏讽刺地笑了一声。
“这叫什么来着？……自作孽不可活，对吧？”
“你这个——”
纳西莎一瞬间震怒起来，但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就被赫敏猛然抬高的魔杖逼得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不要过来。”
后者冷静地警告：“不然我可不保证会做些什么，你们也不希望她受伤，对——”
“障碍重重！”
一声突兀的叫喊声打断了赫敏，红光闪过，他们看到人群中的某个食死徒已经率先举起魔杖。
马尔福夫妇固然还没有动作，剩下的食死徒却被这一声带动，尤其是那狼人格雷伯克，这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但刚才那一出闹剧般的劫持，到底是为他们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空气中骤然有什么爆裂开来。
“多比来救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们了！”
小精灵尖细的嗓音响起，手指颤抖地指向前方的食死徒，后者的魔杖被重重击飞出去。
那塌鼻子的褐发食死徒只觉手中一空，待看清眼前的情况更是怒不可遏。
“你怎么敢，”他咆哮道，“区区一只家养小精灵，你怎么敢反抗……！”
“多比是自由的小精灵！”
多比坚决地说：“只要多比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哈利·波特！”
尽管哈利心里的确为此而感激——但他清楚这不是说谢谢的时候了。
“走！”他喊道，“多比，我们走！”
他还攥着罗恩的袖子，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小精灵那瘦弱的肩膀。旁边的赫敏听见这话也慌忙靠了过来，他们都在原地旋转、再旋转，在视野完全被黑暗笼罩前，所能做的只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目的地的名字……
他们落到了实地上。
耳边传来海水拍击岩石的声音，空气湿湿的，裹挟着咸腥气味的海风把头发吹得一团糟。哈利喘着粗气，还不等从幻影移形的恍惚里回过神来，突然听见了罗恩的怪叫声。
“梅林啊，”他震惊道，“你怎么把她也带回来了？！”
哈利后知后觉地低下头，也是到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里多了个人。
草地上沾着湿亮的露水，被他们这一通兵荒马乱踏得乱七八糟，但就在几步之外的位置，倒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她背对着这边，长袍袖子被洇成了深色，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只能眯着眼靠那凌乱的长发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黛娜·格瑞艾姆。
此时此刻，赫敏正蹲在她身边，在倒空了剩下的那小半瓶白鲜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后，近乎是手忙脚乱地试着一道又一道魔咒。
各式各样的光芒从她杖头射出，可血还是一直蔓延到了草坪上，把那一小片草叶都染成了血红。
“天啊，天啊，为什么这个也不管用？”赫敏念叨着，又马上转过头来冲他们尖叫，“哦，见鬼，你们不会以为我之前说的是真的吧？！还愣在哪里干嘛，做点什么啊！”
罗恩回以同样惊恐的语气。
“可是连你都做不到的话，我们又能做什么？！”
“嘿——”
小精灵像是想说点什么又被眼下的氛围震得说不出话，哈利震惊地发现现在只有他还说得上是冷静了，别的不说，连赫敏都变成这样可还是生平头一遭——虽然他完全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想想金妮吧。
黛娜的呼吸已经相当微弱，夜色下几乎看不出什么还能证明她活着的证据，直到赫敏用力按上她的脖颈，摸到脉搏还在跳动，才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
贝壳小屋，贝壳小屋——哈利深感只有他能处理得了现状了，他飞快地环视四周，试图确认他们现在所处的到底是不是幻影移形前默念的地方——比尔和芙蓉住的贝壳小屋……
经历了那样凶险的情况，第一时间确认安危已经成了本能。
可现在的天实在是太黑了，空气湿漉漉地钻入鼻腔，满是青草的苦涩味道，哈利远远看着那栋怎么瞧也瞧不清楚的石头房子，眼睛架在鼻梁上歪了一半，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似乎有个人影听到响声从屋子里走出来。
哈利的手已经向下伸去，握住了别在裤腰上的魔杖。
“罗恩？赫敏？”渐渐走近的来人准确地叫出了他们的名字，视线最终定格在了哈利的脸上，“……哈利？！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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