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末，冯佳兮从床上爬起来，找了根皮筋，迅速将头发扎在了脑后，即使已经够轻手轻脚，上铺的舍友还是在“咯吱”一声响中，探出了脑袋：“这么早就出去？”
她“嗯”一声，点点头：“有个礼仪队，有人临时去不了了，让我顶替一下。”
“给多少？”
“不多。”
可能并不想谈及这个问题，冯佳兮有些兴致缺缺，带理不理。
舍友撇了撇嘴，又躺回去，看似只感叹一声，话语中却带着刺：“你还真是精力十足，掉进钱眼里了。”
321宿舍包括冯佳兮在内，住了四个女生，分别来自全国各地，这虽说只是一所普通本科大学底下的表演专业，但学艺术的，因为外形比之一般人还算不错，潜意识里总有些自命的清高。
于是，话赶着话，总要有意无意间讽刺上一句。
在相处的这两年里，她们渐渐发现，除非春节，就没见冯佳兮回过家，给父母打电话的次数也相当少，常年兼职打工，只要能干的活她都干。
这幅爱财如命的样子，又加上长相实属过目不忘的漂亮，舍友说话时总是夹枪带棒，隐隐透着嫉妒与不屑。
冯佳兮没搭理她，刷完牙，洗好脸，拿起包，就出了学校大门。坐车，到达目的地，翻出手机，给郑柳雯的朋友发消息。
对方回复得很快，还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到了？在南门吧？等我一下，我这就过去接你。”
她慢慢打个“好”，收起手机，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来往的学生，仿佛他们走路姿势都比一般人挺拔许多，大概进入这样的知名学府，骨子里都有着超脱常人的傲气。
没容她多想，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惊醒，回头，发现是位扎着马尾的姑娘。
“你就是冯佳兮吧，我叫田蕊，是郑柳雯的朋友。”
她笑着，本就细长的眼睛眯成了条缝，样子也格外亲切。
冯佳兮点点头。
田蕊又说：“直接去大礼堂吧，不过去之前你得等我一下，我还有个会要开。”
......
一路上，她跟冯佳兮讲了事情的经过。
经管学院今天有场演讲会，请了一位国内知名的企业家，因为校方特别重视，学院上下如履薄冰，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
本来一切按部就班，就在昨天晚上，负责端盘子的礼仪小姐中，有位摔断了胳膊，临时找不到人，也不想凑合，田蕊让自己的朋友介绍了位有过专业经验的。
因为冯佳兮长年在外面干这样的兼职，早已熟能生巧，郑柳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进了一栋楼，上了二层，停在一间教室外，田蕊转过身，小声道：“这里面有间小教室，我们宣传部要在这儿开会，你坐在外面等我一下。”
“好。”
冯佳兮在人进去后，随便找了个位置。
昨天晚上回去得晚，到了十二点才睡，正好有些困，她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想补会觉，意识慢慢变得迷糊，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走动的脚步声，门被“咣当”一下推开，过半晌，有人开口喊道：“谁在里面，我们要开会，麻烦出来一下。”
冯佳兮一回头，发现有几个男生站在几米之外。
这一排的教室因为靠着老师办公的地方，几乎不用来教学，很少有学生走动，显得异常安静。
被逼问，抬起手，冯佳兮指指里面，开口想说什么。
为首的男生在她起身后，先是一愣，紧跟着才回过神打断她的话，皱起眉，抢先问道：“哪个院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刚说完，田蕊急忙从里面跑出来：“我带来的，我带来的，马上就走。”
男生似乎跟田蕊认识，毫不客气：“你搞什么鬼？”
“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好气。
......
眼看着俩人似乎要斗起嘴来，冯佳兮夹在中间觉得尴尬，打断：“那个，我在外面等你吧。”
田蕊这才想起面前还站着个人，急忙应道：“好的，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一行人注视着她离开，等人走了，那男生才问：“这谁啊？”
“我说这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挺厉害的？”话一顿，田蕊觉得不对劲，隐约猜透其中蹊跷，试探，“杨凡，你刚才不会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故意的吧。”
“你猜？”
“德行。”田蕊骂道，又继续，“不是王晨盈昨天把胳膊摔断了吗，缺一个礼仪，我找朋友给我介绍了个，专业的！”
“免费？”
“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我自个儿掏了几百块钱的腰包。”
“这么有奉献精神？”
“那怎么办，头一次挑大梁，真要办砸了，多丢人。”
被叫做杨凡的男人仍旧不放弃打探：“到底哪个学校的啊？”
田蕊笑着看他：“你就别想了，学表演的，眼光可高了。”
“这样啊。”
杨凡似乎有些失望，在他心里，艺考那是都文化课不行的人才去参加的。
听到这口气，田蕊生气：“你还挑三拣四上了，也不看看你这张脸配不配的上人家。”
她讨厌有些自以为是的男生以样貌，身材，学历来评价女生，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教室，在楼梯口找到冯佳兮，一起去了大礼堂。
演讲会下午才开始，已经有人在讲台面布置桌椅，从旁边入口进去，到后台，田蕊就从储存室里拿出了件旗袍递给冯佳兮：“今天就穿这个，你去试试，只剩下一件了，不过我猜你应该合身。”
冯佳兮接过，进了房间换衣服。
是件白色中带着蓝色花纹的旗袍，清新雅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着实让田蕊眼前一亮。
她个子并不算高，目测也就在165左右，比例却很好，即使被衣领挡住一部分的脖子，却仍旧露出一小截来，白皙修长，脸蛋也只有巴掌大小，尖下巴，耳垂上的银圈耳环熠熠闪光。
夸张却又夺目。
趁着她弯腰站在那儿拍裙摆，田蕊走上前，打量一番：“完美！”
“真的吗？”冯佳兮抬起头，松散开来的一缕头发因为热汗，贴在脸上，“刚才衣服拿到手的时候，我还心想这下完了，个子不够高，真要是等下穿不出你要的效果，那四百块钱该怎么办，昨天我可是拒绝了另一家，这不是鸡飞蛋打了嘛。”
“怎么会。”
知道她说笑，田蕊并没放在心上，倒是很喜欢她此时此刻落落大方的性格，与刚才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仿佛她那幅明媚的模样天生就该配这样的性子。
礼仪队那儿催人了，要领着大家上台走几步，田蕊这才回过神，带着冯佳兮应一句，跟了上去。
上午的工作就是穿着高跟鞋，拿着盘子，给来宾端茶递水，外加引路工作。带着她们在上面来来回回走了几次，都还不错，挺有状态，总领队人吩咐先休息几分钟，再来。
一放松下来，礼仪队的女生们，便开始交头接耳，聊起了化妆品，甚至八卦。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喧嚣声，有人进来了，被声音惊动，冯佳兮同样好奇，转头跟着大部队看了一眼。
竟是刚才在教室遇见的那批人。
田蕊注意到她的目光，聊天般解释道：“我们学校大二竞选学生会主席，明面到大四才开始交权，但其实大三就已经放手让底下的干了，这家伙叫杨凡，学生会会长，现在大四快毕业了，还指派人干这干那，拿着个鸡毛当令箭，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田蕊看起来对他颇有微词。
冯佳兮不甚在意，又瞥一眼，正好看见杨凡在训一个女生，好像是在说舞台布置的事情，想起田蕊说的话，不由地笑了出来。
学校用来举办各类活动用的旗袍，总是一届一届往下传，能省则省，质量也堪忧，发现裙摆处扯了丝，冯佳兮顾不上其他，低下头，猛地拽断了线。这期间，想到什么，抬头准备叫身边站着的田蕊。
不远处的杨凡却对着大门叫了声：“顾哥！”
只见一个男人站在外面，正和老师模样的老头儿在说话，冯佳兮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白衬衫，黑色西裤，一声正装打扮。
天热，袖口卷到了手肘处。
正在跟身边的人谈话，说完，点点头，以示敬意，他才转过身，走进了礼堂。让人大概看清楚了轮廓，高鼻梁，眼睛也看起来格外有神，有种气定神闲的风度。
总之长得很帅。
离得不近，冯佳兮看见他停下了脚步，走到了那个被叫做杨凡的男人面前。
周围有人开始交谈，提及他，她隐约听到“顾泽远”三个字。
田蕊见她发呆，又拍拍她的肩膀，显得有些兴奋：“帅吧，我们学校校草，不过已经毕业了。”
她这才收回目光，开着玩笑，为了活跃气氛：“你们这种学校也有闲功夫评校草这种称谓？”
“那当然，顾泽远啊，我跟你说。”聊起八卦，田蕊似乎格外健谈，“顾绍新你总听说过吧，就是他老爸，本来这种人是注定要回去子承父业的，不过他好像另有打算，大二又修了工商管理专业，总之还挺厉害的。”
......
田蕊又灵光一闪，继续道：“对了，上次也是个演讲会，请来的人听说是他从小叫到大的叔叔，父亲的朋友，结束后两人在后台谈了有半小时之久。”
冯佳兮并不觉得奇怪，这个男人给她第一眼的感觉便是典型的天之骄子那一类。
......
身边的田蕊仍旧笑着，小声开口：“按理说我们学校比他厉害的人还多的是，但那些人要不就是没他帅，要不就是没他家境好，你瞧那身西装......”
看着一脸灿若桃花的田蕊，晓她说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冯佳兮无奈推了她一下，那边礼仪队却突然在叫人了。
“集合一下，我们再走一遍！”
她只好将正准备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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