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犯法。”徐飒眼中满是鄙夷，加上她粗糙的面容，看上去很惹人恨。
顾雁回听她阴阳怪气，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憋死在原地。
“我没有那么多钱，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这是在勒索！是犯法的！”
徐飒不屑：“刚刚你说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我没那么多钱，你换一个要求。”
徐飒的眼神更加鄙视：“你一个读书人，在这里教书育人，这么些钱都拿不出来。送你去读书有什么用啊？”
“你！岂有此理！读书可以明智，可以……”
“可以让你开阔眼界，见更多的女人，然后知道自己家的女人有多不好，好抛弃糟糠之妻是么？”
顾雁回突然笑了：“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让我离开你吗？可是我真的很烦你啊！你能不能要点脸，不要在我面前晃悠了。你缠着我也没有用的！”
”我是缠着你啊，你恶心我我也要缠着你。那些钱我留着供自己读书不香吗？非要让你占这个便宜啊。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负心汉，我送旺财去读书也不送你去。”
旺财是村子里的流浪狗。
“徐飒你真是不识好歹！你胡搅蛮缠！”
“要么还钱，要么咱们学校见。少在这跟老娘废话。老娘这么些年来伺候你爹你娘已经伺候够了！请个保姆还要给钱呢，你们顾家一家人把老娘当免费保姆和打工的，现在用完了想扔，想得美！不给钱咱们就去你学校说道说道，看看你这钱该不该出！”
徐飒斜眼瞅着顾雁回，一副无所畏惧的泼辣模样。她丝毫不为他的任何语言所伤，张口闭口都是钱，很是市侩。
这股市侩让顾雁回更加恶心，总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摊上了徐飒这么个女人。
见说难听话行不通，顾雁回动了动脑筋，开始示弱：“徐飒，我真的没多少钱，当教授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好……”
“你若是没钱，就管你那新老婆要，我看她穿得好，是有钱人。”
“我是男人，哪能找女子……”顾雁回到嘴边的“要钱”两个字没说出来，因为他想到自己的确是主动找徐飒要钱的。
徐飒再粗鲁，性别还是女。
“今天给我找个好地方休息，不然明天我直接去你们学校找你。钱的事你自己想办法，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去筹钱。好了，我困了，给我找地方休息吧。”徐飒打了个哈欠，双手一摊。
顾雁回牙都咬碎了，奈何他真有些怕徐飒，只好忍气吞声去给她找旅馆住。
还不敢找差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徐飒现在一心要钱，真有个让她不顺心的，她真能去闹。至于颜面什么的，她根本不在乎。
怕徐飒真来学校，顾雁回特意领着她去了市中心的旅店住下。
顾雁回安顿好徐飒要走。
徐飒伸出手来：“先给我点钱，我吃饭不花钱啊。”
顾雁回咬牙切齿地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银元摁在桌上，气急败坏地离开。
徐飒看着他出房门的背影冷冷一笑。离婚是肯定的，但顾雁回不付出些血的代价是不可能的。
顾雁回神情恍惚地坐黄包车回学校，姚玉玉在办公室等候他多时。
见他面色不好，姚玉玉很关切地问：“怎么了？你那位家里来的大姐有什么困难么？”
顾雁回握住姚玉玉的手，顺势说：“她……她在我小时候帮过我许多，这次来是找我借钱的。我想借她但是……”
“嗨，借钱啊，我以为多大的事呢。既然人家帮过你，那你就借吧。”姚玉玉很大方，也没往别的地方想，真把徐飒当作顾雁回同村的姐姐了。
“她要借的数量挺大……”
“能借多少啊？”
“一千块。”
“什么？她要做什么，借这么多钱？”
顾雁回含糊不清：“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吧。”
“大事？再大的事也是村子里的事，村子里能花那么多钱吗？”姚玉玉是真的很疑惑。
“总之她要借这么多，我也没什么办法，哎。”顾雁回没解释那么多，表现出很发愁的样子。
姚玉玉看了他一会儿，过去劝：“哎，你别发愁呀。我去找爹爹妈妈要些钱借给她不就好了？”
“这不太好吧。”
“咱们都要结婚了，有什么不好的？一千块虽然多，但是更可贵的是你知恩图报的心啊。”
顾雁回很感激：“玉玉，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姚玉玉掩唇一笑，轻轻捶他一拳：“知道啦。”
顾雁回的一颗心放下。有钱就好，就能打发了徐飒这个臭要饭的。
接下来几天顾雁回在学校上课等钱，没主动去找徐飒。在他眼里徐飒就是个病毒，避之不及。
等他拿到钱后立刻打发了她就好。
可惜顾雁回不来找徐飒，却发现徐飒阴魂不散——他在学校里和姚玉玉一起吃食堂，又看到同样在食堂里吃东西的徐飒。
“雁回，那是你村子里的姐姐吗？”
顾雁回顺着姚玉玉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徐飒穿得干净整齐，但动作很不文雅地坐在那里吃东西。
徐飒看到他们朝这边看过来，还招了招手。
姚玉玉噗嗤一笑：“挺憨厚的人。”
顾雁回心中却一阵赛一阵的冷，整个人仿佛被丢进了冬天的池水中。他脸色惨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玉玉，你先回去。”
“怎么了？我不能见见这个姐姐吗？”
“她乡下来的，行为有些粗鲁，我怕让你看笑话了。玉玉，先回去好吗？”
姚玉玉纠结了一下，也怕徐飒做什么不体面的事她看着尴尬，便先走了。
见姚玉玉走远，顾雁回怒气冲冲地朝徐飒过去：“你不是说拿到钱就会走人吗！”
“我这不是还没拿到钱？”
“钱我会给你的。如果你在玉玉面前做了什么，你一定拿不到一分钱！”
“哧，我还没做什么，你别心虚啊。”徐飒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只是过来看看大学是什么样子的，顺便吃个饭。”
“你看完了就赶紧走！”
“你怕什么？我已经答应你暂时不做什么了。你再吵我可不保证我的承诺有效。”
顾雁回憋屈地说不出话来。
徐飒笑笑：“你不用一直在我眼前，说实在的，我也不想看到你。当然了，你若是非要陪着我，那你就跟着我吧。”
顾雁回被她恶心的不行，又怕她真做出些什么事，只好憋屈地跟在她左右。
徐飒真像她说的那样在校园里逛来逛去。她看起来老气横秋，和年轻的女学生们格格不入，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徐飒倒很坦然，面对着各种意味的目光，昂首阔步地在校园中走着。
顾雁回跟在徐飒后面，没一会儿就顶不住这些目光，脸烧得厉害。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徐飒脸皮厚，不知廉耻，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还硬要在这里走动。
跟了徐飒一会儿，见她真是在校园里转转，顾雁回终于顶不住众人纷至沓来的目光，遁了。
徐飒没回头看顾雁回的背影，心里有数他走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上巨大的钟表，心中默默算了算时间，立刻停止绕着校园散步的行为，在上午已经打听好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没一会儿，路那一头就出现了姚玉玉的身影。
顾雁回留校当文学教授，姚玉玉也托了父母的关系留在这里，不过教的是绘画。
徐飒站在路边，单手插口袋，抬头看树，仿佛没看到那边的姚玉玉。
姚玉玉是和一群女老师一起过来的。和徐飒明显不同，他们穿着黑色外套，里面是蓝色上衣下身黑色长裙，脚上搭配着白袜子与黑布鞋，青春洋溢朝气蓬勃，和校园里的学生们没什么区别。
几个人远远看到了徐飒，俱小声嘀咕着些什么。
“这是什么人啊？好土。”
“学校的治安怎么这么差，这种人都让进来啊。”
“好脏啊，我不想过去了。”
……
姚玉玉的面色不自然起来。她看着眼前又土又粗鲁的女人，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羞耻感。或许因为知道这女人和自己的未婚夫来自同一个地方……
姚玉玉面色一变，双手捂着小腹：“哎呀我肚子好疼，你们先去办公室吧，我去个厕所。”
几个女生担心地看着她：“要陪你么？”
“不用了，你们快去吧，一会儿别迟到了，我是二三节的课，晚到会儿没事。”
“好，那我们先走了啊。”
“拜。”
看女朋友们走远，姚玉玉才一步步靠近徐飒，一颗心跳得厉害。
“我见过你。”徐飒蓦然扭头看着姚玉玉，吓得姚玉玉一跌。
“我也见过你……你是雁回老家的姐姐对吗？”姚玉玉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老家的姐姐？嗯，也算吧。”
姚玉玉听得怪怪的，什么叫也算吧。她摆出怜悯和宽厚的姿态：“我知道你遇到了困难，不过没关系，我和雁回会帮你的。”
“你好善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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