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新妇入门,新媳妇身份尊贵,生怕怠慢了此次婚宴办得格外隆重。
下了花轿,跨火盆,拜天地,络绎不绝的鞭炮声,隔着红盖头也能察觉人很多,魏袭宁恍恍惚惚,手心里攥着汗,依稀还记得上辈子戚昀挑开红盖头时的厌恶。
一只粗糙大手握住魏袭宁的手,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有一道门就是大堂了,再忍忍。”
手背被掌心老茧轻轻摩擦,酥酥麻麻,有些痒,莫名给她安心。
抬脚跨入二门槛,算是正式进了楚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婆笑意盈盈唱着送入洞房。
楚珩俊雅的脸上带着笑意,站在人群中格外挺拔,牵着魏袭宁不紧不慢去了新房。
“楚大少爷好福气,娶了昭京郡主,一会可别忘了敬酒啊。”
来往宾客中世家子弟笑着打趣,一旁时不时有人跟着附和。
“这天还没黑呢,楚大公子可别醉在新房不肯出来.......”
红盖头下魏袭宁的小脸涨红。
楚珩眼中的笑意若隐若现,抬眸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出席的小世子,小世子被随从提醒,蹭的起身,一只手提着酒壶剑拔弩张的赶来。
“正愁没人陪本世子喝酒呢,今儿咱们一定要不醉不休,管家,先上五十坛酒来!”
小世子挡在跟前,似笑非笑的盯着前头闹事几人:“若敢逃跑,本世子可不依!”
“世子,今儿是新郎官.....”
小世子提脚就踹,脸上笑意一收,龇牙:“怎么,瞧不起本世子?”
楚珩温和笑:“楚家的佳酿足够诸位开怀畅饮。”
笑容里泛着三分寒意,使人不自觉后退几步,小世子又在一旁拦着,指了指一侧整整齐齐的带刀侍卫,仿佛谁要闹事,直接将人带走的架势。
“走吧。”楚珩牵着魏袭宁继续走。
“刚才怎么了?”魏袭宁悄声问。
“有人高兴喝醉了,无碍的。”
魏袭宁没再追问,被绕的有些糊涂,头顶着沉甸甸的凤冠,繁琐的嫁衣,又熬了大半日早就腿软了,咬着牙撑着红锦的手慢吞吞走。
拐了个弯,魏袭宁倏然腾空跃起,诧异惊呼,两只手下意识搂住楚珩。
“这......这会不会于理不合,说我不懂规矩?”
楚珩笑:“你我已经拜堂成亲了,旁人只会说楚大公子怜香惜玉不是个冷面无情之人。”
魏袭宁勾唇笑。
莫约一盏茶后进了屋,楚珩将她放在榻上,掀了红盖头,魏袭宁抬眸望着楚珩。
他早就想掀红盖头了,瞧瞧里面是不是她?
无数次想着若是她胆子小逃跑了,捉弄他又该如何。
小姑娘顶着凤冠,五官精致如画,肤如凝脂,淡扫蛾眉,红唇妖娆,睁着一双璀璨如星的眼睛望着自己。
好奇,迷茫,隐约还有三分期待。
魏袭宁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生怕错漏了一个眼神。
黑漆漆的瞳孔看不清是喜是忧,眉梢上挑,略染笑意。
“少爷少夫人大喜。”
屋子里丫鬟婆子笑着贺喜,说了不少吉祥话。
楚珩扬声:“赏!”
一晚上楚珩赏了好几回,几位跟在楚珩身边伺候的都看得,今儿主子是真高兴,连连道谢。
喝了合卺酒,外头有人来催促,宾客云集他是新郎官不好不出现。
“我稍后就来。”楚珩道。
魏袭宁红着脸点点头,人一走,片刻后小丫鬟进门:“少夫人,偏房放了热水。”
累了一日,身上早已经濡湿一层,能沐浴更衣再好不过。
红锦帮着卸了凤冠霞帔,魏袭宁揉了揉脖子,长长吐了口气。
泡了个热水澡,缓解不少,换了件红色裘衣,挽了简单的发鬓。
“刚才有来闹洞房的,都被姑爷挡下了,郡主尽管放心。”红锦道。
闹洞房?
魏袭宁心跳得飞快,坐在铜镜前,任由红锦替她抹香蜜,片刻后闻到一股浓郁香气。
一桌子膳食有荤有素,大部分都是魏袭宁平日里爱吃的。
素炒鲜菇,鹿茸汤,燕窝粥,清蒸鳕鱼......
“前头大少爷留了话,让郡主先用膳。”
魏袭宁点点头,折腾一日的确饿了,吃了半碗粥,几片笋片火腿才放下筷子。
“撤了吧。”
屋子里十来个丫鬟候着,红烛燃起将整个屋子照的晃如白昼,闲来无事问了几句。
“奴婢冬菊,在南苑当差五年了。”
“奴婢夏笙,在南苑当差四年了。”
几个大丫鬟上前行礼,生的标致,低眉垂眼,看上去安静又乖巧。
南苑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粗使丫鬟,还有一个管事嬷嬷,两个粗使嬷嬷,八个护院
“从前如何日后就如何,做好份内之事,有奖有罚,若办好了差事少不了奖赏,若背叛主子,我眼皮底下是容不下的。”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纷纷点头:“奴婢不敢。”
正说着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魏袭宁摆摆手:“都退下吧。”
“是。”
只留下红锦在身边伺候,其余的都打发出去了,暂时她还不习惯陌生丫鬟留在屋子里。
“你若不习惯,就用你带来的丫鬟伺候。”
楚珩站在门口,眼眸含笑,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乌黑的秀发随意挽着,两鬓垂下一缕,褪去了精致妆容,灯光下小脸白皙如玉,弹破可吹,少了几分傲气,看上去竟有股贤妻良母的样儿。
贤妻良母......
她这样小,会不会受不住生娃娃?
“别了,等我熟悉熟悉再放进来,她们是伺候楚大哥的,我怎么好赶走。”
魏袭宁闻着鼻尖淡淡的酒香气,见他眉眼清澈,应该是没喝多少。
“我平日在营里,不常回来,这些都是母亲挑选的,你今儿嫁进来了,南苑的事儿你做主。”
楚珩清了清嗓子迈入里屋,坐在了一旁椅子上,自顾自倒了盏茶。
入眼之处一片红,妖娆夺目,不及她半分姿色。
魏袭宁小脸坨红,喃喃:“我嫁入楚家做个好媳妇,你在外给我留些颜面,不叫人笑话了.....”
话未落,楚珩脸上的笑意淡了。
“郡主!”红锦伸手拽了拽魏袭宁的衣袖,新婚之夜哪有说这个的?
楚珩睨了眼红锦:“出去吧!”
红锦望了望魏袭宁,又看了眼楚珩,屈膝离开临走前带上了门。
彼时屋子里就剩下两人,静悄悄的。
楚珩起身迈着步子往前一步,魏袭宁立即警惕地望着他,眼眸浮现惊慌。
楚珩叹了口气:“这两日我歇在屋子里,睡塌下,过两日就去营里,你不必担心。”
脚步换了个方向,从衣柜里掏出一床棉被铺在地上。
魏袭宁抿唇,虽成婚两回,可她从未行男女之事,匆匆出嫁身边的嬷嬷也只是一提而过。
上辈子戚昀新婚之夜就冷落她,极少来她屋子里,若要来十有八九有事儿求她。
倏然身边多了个男人,魏袭宁着实有些不自在。
“睡吧。”楚珩翻了身,背对着床塌,睁着一双眼数着对面屏风花纹,一针一线从没这么仔细瞧过。
魏袭宁躺下,翻来覆去没有困意,又不敢闹出动作。
“明儿若是楚伯母......母亲问起来,我该如何答复?”
她知道新婚第二日,会有人查看元帕,
楚珩支起身,掏出匕首在指尖划了一道小口子滴在了元帕上,抬眸笑看着她:“你不说没人知晓。”
魏袭宁避开楚珩视线,噢了声,两只手紧紧捂着薄被,紧盯着楚珩的指尖:“疼不疼?”
见她紧张,楚珩拉开了距离重新躺下,缓缓道:“在战场上受再重的伤总比丢了性命强。”
“才不会,楚大哥......夫君一定不会受伤,定会凯旋而归!”
魏袭宁趴在床沿上,探过脑袋,乌黑的秀发宛若瀑布般洒下,扫过他鼻尖,淡淡的梨花香,煞是好闻。
咕咚!
楚珩咽了咽喉咙,眼眸微暗:“战场上刀剑无眼,待明日我写封和离书,若有一日我出了事,你拿着和离书回长公主府,长公主疼你,你日子也不会难过。”
“呸呸呸呸,夫君一定会没事的!”
魏袭宁睁圆的眼睛一脸认真,上辈子的权臣肯定不会出事儿。
“你不必劝我,我早已经将生死看淡,我手底下那些兄弟换了一批又一批,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七年前在战场上六十个人中了陷阱……”
楚珩顿了顿,魏袭宁追问:“后来呢?”
“这六十人只有一人活着去报信,余下五十九人都死了,尸横遍野,有的四肢不全,骸骨遍地
,我和几个侍卫东拼西凑将人一一安葬。”
魏袭宁两只手撑起身,大半个身都在床沿边上,乍然一听,脸色微变,手一软整个身子滚下床沿。
楚珩极快伸手去接,将人揽入怀中,大掌扣住她的脑袋轻轻揉了揉。
“再后来我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保家卫国,驱除鞑虏,战场上的事儿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历朝历代战死沙场的名将数不胜数,空有一腔热血却处处受制于人.......”
魏袭宁尴尬的小脸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抬眸见他一脸正气,似乎并无非分之想,又懊恼自个儿小心眼了。
“夫君英勇善战,必定会早日实现心中所想。”
楚珩抬头,漆黑的眼眸倏然暗了:“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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