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待文武百官行礼起身, 吴王出列禀报道“父皇,日前克扣粮饷一事,刑部已调查清楚, 除五城兵马司外, 步军统领衙门和丰台大营皆有克扣粮饷之事发生, 儿臣已命人将中饱私囊之人押入刑部大牢, 等候父皇处置。”
丰靖帝闻言,温声道“老大这次办得漂亮,处事稳重了不少, 很好。”
吴王心中一喜, 忙道“儿臣一直谨记父皇教诲, 片刻不敢遗忘。”
“有长进便是好事至于大牢中的官员, 朕念在他们有功于朝廷,免了他们的死刑,罢了他们的官职后就把他们放了吧。”
听言, 百官皆道“皇上仁慈。”
禀告完此事, 吴王退回朝列, 随后右副都御史韩徵言出列, 扬声道“皇上,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此次众多将士被克扣粮饷, 户部难辞其咎, 臣奏请皇上彻查户部。”
温续文在一旁听到这话, 暗道来了。
这次吴王借着查克扣粮饷一事, 抓了不少楚王一系的人, 但都是些小喽啰, 肯定不能让吴王满意。
他会借着这次机会, 将矛头指向户部,温续文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丰靖帝本就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把事情交给刑部,吴王却如此不依不饶,啧,刚才丰靖帝白夸他稳重了。
楚王心思自是比吴王要深沉得多,听到韩徵言的话,他马上出列请罪,“父皇,韩御史说得对,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户部难辞其咎,儿臣御下不严,有负父皇的信任,请父皇责罚。”
吴王微低着头,嘴角止不住上扬,但下一刻,他便僵住了。
只见丰靖帝眉头微皱,轻斥道“刑部已经将人全部抓住,克扣粮饷便是他们的上官都不知道,又和户部何干韩爱卿身为都察院副都御史,不曾调查便胡乱上奏,你就是这样对待朕的信任的”
韩徵言面色一变,连忙跪下,“微臣知错,请皇上责罚。”
丰靖帝现在这态度摆明了不想查户部,他除了认错,没别的办法。
丰靖帝见此,脸色稍稍缓和,“你是朝中重臣,朕给你留些面子,不罚你了,但都察院的职责十分重要,今后切不可再犯。”
“是,微臣谨记。”
丰靖帝又把目光转向楚王,“老二也退下,此事与你无关,朕还没听说有人上赶着认错的。”
楚王微低头,恭声道“父皇明鉴,儿臣感恩。”
吴王暗自咬牙,可恶,父皇总是这样护着老二。
温续文看得出来,在吴王和楚王中,丰靖帝很明显更满意楚王。
不过也很正常,若真只有吴王和楚王两个皇子,温续文也选楚王,吴王终究还是差了点,而且有些急功近利了。
下了朝,离开金銮殿,吴王看着楚王,冷哼一声,“老二,你别得意。”
楚王温和地笑笑,“大哥此言差矣,本王并不得意。”
这么多年来他打击吴王还打击得少吗,没什么可得意的了。
吴王脸色更加阴沉,直接甩袖离开。
温续文看着两兄弟的相处,看来夺嫡会愈演愈烈了。
明政殿
下朝后,温续文刚要出宫,就被花总管拦住了。
“皇伯父,是要找侄儿下棋吗”
温续文看着丰靖帝面前的棋盘,笑问。
丰靖帝冲他点头,“坐下。”
“卫家那边,怎么样了”
温续文拿着棋子的手一顿,随后面色如常道“皇伯父未免太心急了,这才多久,侄儿又不是银子,卫姑娘哪能这么快看上侄儿。”
丰靖帝冷哼,“朕是担心横生变故,到时候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温续文撇嘴,他才不会后悔呢。
“那个,皇伯父是打算等卫姑娘为侧妃”
丰靖帝看他,“有何不妥”
温续文连忙摇头,“没什么不妥,就是,侄儿的王妃还没封呢,就封侧妃是不是不太好”
上次温续文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懵了,忘了这茬,后来他越想越觉得这其实是册封许舒妤的一个机会,今日便提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一开始的时候了,丰靖帝本来是打算在选秀前册封许舒妤,现在有了卫素这一茬,提前册封也未尝不可,便点头道“言之有理,朕会处理。”
虽没说什么时候,但也就是这几日了。
温续文大喜,连忙起身行礼,“侄儿多谢皇伯父。”
丰靖帝摆摆手,“坐下,继续下棋。”
只要温续文不像他父王那样专宠一人,影响子嗣,他这般爱重正妻,丰靖帝是不会反对的,相反,只有这样,才能使家宅安宁。
温续文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府,他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在今日完成了,高兴得很。
此事看起来只是几句话的事,却是温续文这段时间努力的成果,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他没有拒绝丰靖帝要为他纳妾的心思,不曾触碰丰靖帝的底线,丰靖帝自然也不会让他难做。
“相公,可是有什么喜事”
许舒妤见温续文高兴,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温续文决定先卖个关子,“到时候娘子便知道了,是个大惊喜。”
许舒妤嗔他,“相公就会逗舒妤,”不告诉她也就罢了,还说这些引她好奇。
温续文抱着她笑了笑,却打住主意给她个惊喜,半点消息都没透露。
许舒妤看向何顺和李江承,两人连忙摇头,“王妃明鉴,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许舒妤见此,只得放弃,左右不过多等几日。
丰靖帝的动作其实挺快的,次日,花总管就捧着圣旨来到安王府,此时温续文已经去北城兵马司衙门上值。
许舒妤还以为安总管是来找温续文,直到安总管让她接旨,她才明白这旨意是给她的。
圣旨的内容千篇一律,无非是夸她聪明贤惠,还有让她今后管理好后宅,让温续文没有后顾之忧等等。
许舒妤听到“安王妃”三个字时,脑中空白一瞬,良久才反应过来接旨。
花总管将圣旨递给许舒妤,笑道“奴才给王妃见礼了。”
许舒妤忙道“花总管不必多礼,今日有劳了。”
“此乃奴才的本分,应该的。”
彼此寒暄几句,花总管便离开了安王府。
花总管刚走,安王府的下人们便在秀儿和锁儿的带领下,齐声道“小人奴婢给王妃请安。”
虽说府里一直称呼许舒妤王妃,可直到今日才算是真的名正言顺。
许舒妤心里自是高兴,这是她盼了许久的,“都起来吧,府里每人多发三个月月例。”
“多谢王妃。”
实惠总是让人开心的。
许舒妤微微一笑,打开圣旨又看了看,心里颇有种大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同时她也意识到温续文说的大惊喜是什么。
许舒妤明白丰靖帝会突然册封她,必定和温续文有关,心里更是如喝了蜜一般,他虽然从未和她说过此事,却是一直记在心里。
温续文下衙回到王府,便察觉到府里的气氛不一样,问了个下人才知道今日花总管来过。
暗叹一句丰靖帝动作真快,温续文快步走到宁安殿。
许舒妤正在寝殿内看书,温续文走到她面前,装模作样地拱拱手,“本王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许舒妤抿嘴一笑,“舒妤要多谢相公才是。”
“我早就说皇伯父定会喜欢你的,册封是迟早的事不过,能这么快册封还多亏了卫姑娘,等她和慕良成亲再好好谢谢她。”
许舒妤听言问道“卫姑娘已经答应陈公子了”
“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吧。”
“应该”许舒妤有些狐疑,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我明日去问问慕良。”
这家伙不会真的办不好吧
百味楼
温续文目光不善地看着陈慕良,“你说你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
陈慕良点头。
“不是让你去找卫阁老吗”
“我找了,也和表姐说了,但是她宁可进安王府当侧妃,也不愿嫁给我。”
“你没告诉她,我心里只有娘子”
陈慕良苦笑,“我说了啊,可表姐压根就不在意你喜不喜欢她,她还说这样也好,清静。”
“清静个屁,”温续文忍不住爆出口,怎么就在卫素那里出故障了呢。
“你表姐脑子是不是有病”
陈慕良面色一沉,“别胡说,我明白她的心思,她是不想耽误我。”
正妻和妾室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也不能去我府上捣乱啊。”
卫素不介意去安王府当个摆设,可他介意啊。
温续文有些坐不住了,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可别真出什么乱子,“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是有一个办法的。”
“快说什么办法”
“我可以跟表姐做个约定,我们可以先成亲,我不会强迫她什么,若她今后心思不变,到时候我们再和离。”
至于是什么时候,温续文心里清楚,自然是新帝登基之后。
“卫姑娘会答应吗”
“这就需要续文你帮忙了。”
“怎么帮忙”
“很简单,让她看到你和王妃有多恩爱便可以。”
只有让卫素亲眼所见温续文和许舒妤之间真的容不下其他人,她才会放弃进安王府的心思。
毕竟,同为女子,她怎能毁了别人的幸福。
温续文笑了,“这个确实简单。”
他最不会隐藏的便是他对许舒妤的感情。
温续文怕夜长梦多,第二天没有去兵马司衙门,直接拉着许舒妤出去逛街,他怕许舒妤表现得不自在,没有和她说这事,两人如以往一样。
现如今已是十月,天气转冷,许舒妤身上披着披风,避免寒气入体。
“相公,楚王府让人送来请柬,请我们去参加府里五少爷的周岁宴。”
许舒妤和温续文走进一家店,一边欣赏柜台的东西,一边说道。
温续文随口道“既然送了请柬,那去就是。”
楚王府的那些女人可不是摆设,这么多年来,总共为楚王生下五个儿子,三个女儿,比起丰靖帝可谓是子嗣颇丰了。
而吴王府至今只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温续文严重怀疑,丰靖帝偏爱楚王是看中他的生育能力。
许舒妤倒是记挂着吕若兰就在楚王府,不过想着温续文是男客,肯定去不了后宅,便放心些。
吕若兰是第一个公开对温续文有觊觎之心的人,虽知她不会有什么威胁,许舒妤想到她,还是不太舒服。
“那我便让人准备一份礼物,到时带过去。”
“嗯,不用准备太好,我们以后不知道得参加多少次这种筵宴呢。”
这种事就跟前世随份子一样,不代表你随出去多少份子,就能收回来多少。
比生孩子,温续文自认比不过楚王。
许舒妤听言笑了,温续文有时候也会斤斤计较,仔细想想,他的大方似乎都是对她一人。
两人逛了几个时辰,中途温续文特意仔细观察过,也没发现陈慕良和卫素在哪儿,藏得挺隐蔽。
为了陪许舒妤逛街,温续文逃值一天,次日继续去兵马司衙门上值。
上次刑部彻查克扣粮饷的事,五城兵马司衙门也被带走几个副指挥,吴王还算有分寸,王亮和胡乔谷他都没动,带走的都是其他四城的人。
那四城的指挥都知道此事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惹出来的,再加上自己又没有什么大的靠山,就纷纷向温续文投诚,将那几个副指挥的空缺交给温续文安排。
便是温续文都没想到,他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控制住五城兵马司。
现如今他手里便有将近四千人,这点人在盛京自然不算什么,可关键时刻却是能起大作用的。
毕竟步军统领衙门虽然有三万人,可大部分兵力都驻扎在城外丰台,和丰台大营的兵马相互牵制,在盛京城内的也就几千人。
完全掌控五城兵马司衙门最明显的好处就是温续文的话可以很快执行,不会有人反对,同时下面的人都在按他的要求安排任务,便是他离开几日,也不会影响到兵马司。
三日后,楚王府
今日是楚王府五少爷的周岁宴,王府很是热闹,楚王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结交大臣,但他掌管户部,户部侍郎以下的很多官员都到了。
亲王中,除了温续文他们三个王爷,十四岁的晋王也来了。
十四岁在前世还是个孩子,可在古代却是不小了,再过两年,晋王也能入朝听政,和他哥哥们一样。
温续文第一次见晋王,或许因为是最小的皇子,不涉及储位之争,丰靖帝挺宠他的,他性格也要单纯很多。
看到温续文和许舒妤,晋王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见过堂兄,堂嫂。”
温续文颔首,“堂弟一个人”
晋王摇头,“父皇派了一队禁卫保护我三哥”
话说了一半,晋江目光移向温续文身后,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
温续文扭头一看,是燕王到了,晋王跑到燕王身边,一点也不在意燕王的冷脸,正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三哥,我听说父皇上次派你去江南办差事,三哥抓到好几个贪官,三哥好厉害啊。”
温续文“”这一脸迷弟的表情还真是很久没见过了。
许舒妤看得有趣,低声道“晋王很喜欢燕王呢。”
温续文点头,可不是。
燕王却是不理会晋王,走到温续文面前,直接忽视温续文,冲许舒妤微微颔首。
许舒妤连忙回礼。
温续文黑脸,“三堂兄眼神似乎不大好啊。”
他娘子是许舒静的姐姐,那他还是她姐夫呢。
许舒妤扯扯他的衣袖,这点小事就不用争了,“王爷,妾身先去见二堂嫂了。”
在外面,许舒妤一向称呼温续文“王爷”,免得落人口实。
温续文点头,本来男客和女客就是分开的。
待许舒妤走后,温续文才问道“这五少爷是哪位侧妃所出”
“不是侧妃,只是个侍妾,”晋王答道。
“侍妾”温续文嘴角一抽,“二堂兄挺重视这个侍妾的。”
这是受丰靖帝影响,生个儿子就很高兴吗
晋江笑了,“前头四个儿子的周岁宴都大办了,二哥可能是不想厚此薄彼。”
“有可能,”这还只是庶子,要是嫡子,楚王指不定怎么炫耀呢。
别看他生了这么多儿子,其实一个嫡子都没有,但是吴王,虽然人家只有一个儿子,却是实打实的嫡子。
这么比较的话,也不知吴王和楚王谁更胜一筹。
当然,不管是谁,都比还没娶妻的燕王强,也难怪丰靖帝不曾考虑让他继位。
温续文三人走进花园,楚王府已经来了很多客人,见温续文三人一起进来,楚王眼底一闪,走过来笑道“三弟,四弟,续文,你们可是来晚了,连大哥都到了。”
“是吗,我在门口碰到三堂兄和堂弟,还以为时间还早呢。”
“没事,来了就好,入座吧。”
宗室坐在一桌,自从康王一脉被圈禁后,近几代的宗室便只剩下丰靖帝这一脉,剩下的便是远亲了。
他们无一人被封为亲王,最高也不过是郡王,和楚王交好的也不过两三人,所以宗室这一桌人并不多。
众人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公事,皆是随意胡扯,吴王和其他宗室温续文不熟,燕王就跟个哑巴似的,最后温续文无奈地和十四岁的晋王聊天,好在晋王还算博学,两人也能聊得下去。
楚王府后院
吴王妃一边逗弄奶娘怀里的孩子,一边话里话外地嘲讽楚王妃生不出孩子,但楚王妃压根就不搭理她。
许舒妤觉得楚王妃身上一点生气都没有,死气沉沉的,就好像这世间没什么好让她留恋的。
吴王妃在那唱独角戏,许舒妤听得心烦,待了一会儿,便离开房间出来透透气,刚走几步就碰上吕若兰。
这运气
许舒妤很是无奈,本不欲理她,吕若兰却是抢先一步行礼,“妾身见过安王妃。”
“免礼。”
多日不见,吕若兰看着更显魅惑,再看看对方身上的穿戴,不难想象她在楚王府应该挺受宠的。
“吕侍妾还有事”
许舒妤见她还不走,皱眉问道。
吕若兰咬唇,她确实有话要说,可这里是楚王府,到处都是眼睛,她如今得宠更需谨言慎行。
“妾身无事,王妃慢走。”
算了,说不说都一样,她想做的许舒妤早晚都会知道。
许舒妤觉得吕若兰怪怪的,却是没有多想,如今对方身在楚王府,没有楚王妃的允许,连王府都出不去。
周岁宴结束,温续文和许舒妤一起回府,许舒妤便提起楚王妃的事,温续文若有所思,道“楚王妃的父亲是丰台大营的黄副将,楚王娶她本是为了她的家世,我听说楚王妃嫁入楚王府前曾经有一门亲事,但黄副将为了和楚王府结亲,强行毁了那门亲事。”
说实话,当初已经定亲的楚王妃是没资格参加选秀的,这其中不乏楚王的运作。
为了兵权,楚王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
步军统领衙门和丰台大营分别守卫着盛京内外,兵力强横,能掌握其一,就对争储多几分把握。
楚王有意大位,会这般谋划并不稀奇。
许舒妤听言微微蹙眉,却是没说什么,她明白在权势利益下,什么都可以舍弃。
与楚王妃相比,她要幸运多了。
温续文却是在想,楚王妃心里定是恨及了楚王,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吴王府
从楚王府回来后,吴王就沉着脸,“今日除了户部的大半官员亲自去给老二道贺,还有不少官员送了礼,如今老二是越来越得意,再这样下去,岂有本王的立足之地”
幕僚出言道“王爷,楚王太会伪装,不仅文武百官被他欺骗,便是百姓们也多向着他,再加上有梁阁老父子相助,楚王的优势太大了。”
吴王更怒了,“你的意思是要本王主动认输”
幕僚连忙摇头,“属下并无此意,属下觉得想要打败楚王,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破坏楚王在臣民心中的形象。”
“哼,说得容易,本王查了这么多年他的破绽,还不是没多少发现。”
“王爷,没有破绽,我们可以制造破绽”
“你是说栽赃”吴王眼睛一亮。
幕僚摇头,“我们只是提前揭露楚王的真面目,怎么能是栽赃呢。”
吴王笑出声,“哈哈,不错,本王是在替民除害,先生果然聪慧,不愧是本王的肱骨之臣。”
幕僚谦虚地笑笑,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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