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丰靖帝在上小朝会时突然晕过去,再次醒来,便已经下不了床榻, 沈院使虽未明说,可看他沉重的脸色便知丰靖帝怕是不好了。
众人离开丰靖帝的寝殿,卫怀杰率先开口,“王爷, 盛京该戒严了。”
其他大学士皆点头赞同卫怀杰的话。
古往今来, 皇位更替总是伴随着血雨腥风, 虽说燕王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事情发生呢
谁都不敢保证
燕王颔首, “本王会吩咐下去。”
很快一道由燕王和几位大学士共同签字的命令从明政殿发出,命顺天府, 五城兵马司以及步军统领衙门即日起, 严守各个城门和街道,宵禁后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违者可先斩后奏。
齐续文身为五城兵马司总指挥, 接到命令后,他来到顺天府和马子德商议如何把守街道, 步军统领衙门肯定是把守九门这个毋庸置疑,需要协商安排的只有他们。
顺天府的兵力比五城兵马司多一倍,马子德便提议, “距离皇城近的那些街道理应由顺天府把守。”
齐续文听言,微微一笑答应下来, “好, 五城兵马司便把守靠近城门的街道。”
不过, 齐续文又提议道“为了安全起见, 宵禁后,任何人想通过,都必须持有本王和马府尹的手令方可,马府尹觉得如何”
“就按王爷说得做。”
“如此,本王便不打扰马府尹了,告辞。”
齐续文起身离开顺天府,回到兵马司衙门,让人将另外四个指挥寻来,告诉他们兵马司需要把守的街道,然后让他们自行回去分配区域。
等四个指挥接到任务离开,齐续文看着自己的五个副指挥,正色道“本王的用意你们应当明白,这几日是关键时刻,若是不出乱子则罢,若真出事,务必第一时间赶到安王府,保护王妃和世子,懂吗”
齐续文安排他们防守的街道皆是靠近安王府的,当然,只是相对相近,真正离安王府最近的街道是顺天府把守的范围。
只是比起顺天府,齐续文自然更相信自己的亲信。
王亮等人连忙抱拳,“卑职明白。”
“那就去忙吧。”
四月的盛京天气很不稳定,时冷时热,偶尔还会伴随一阵小雨,多变得很。
就像今日,齐续文出府时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天空却是阴沉下来,似乎某一刻就会有倾盆大雨落下。
齐续文站在后堂,静静地看着外面,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戒严的命令从明政殿发出后,整个盛京都笼罩在肃穆的气氛中,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看到街上比平常多一倍的兵力,再笨也知道出事了,天一黑,便紧闭房门,不敢出门。
丰靖帝现在昏迷的时间居多,一日中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得知燕王下令戒严后,丰靖帝没说什么,只是道“老三,朕交给你最后一件差事。”
燕王声音低沉,“请父皇吩咐。”
丰靖四十六年四月二十五深夜
盛京城内一片寂静,下一刻,天空中先是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轰隆”一声,雷声响起,惊醒了不少在睡梦中的人。
“咚咚”
哪怕有雷声干扰,盛京城内的众人还是听到了那沉闷的钟声。
宁安殿寝殿
齐续文从睡梦中被惊醒,猛地坐起来,静静地听着钟声,神色隐藏在黑暗中,晦涩不明。
许舒妤同样醒过来,握住齐续文的手,靠在他怀里,默默地陪着他。
再接下来的时间中,钟声响了九九八十一下。
钟声响起,意味着国丧
齐续文起身更衣,“我先进宫,之后我再派人来接你和正儿进宫。”
许舒妤咬唇,她知道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可她阻止不了齐续文,只是道“带上智儿。”
齐续文换好亲王蟒袍,弯腰抱抱她,轻声道“会没事的。”
大步走出宁安殿,何顺和李江承已经候在殿外。
“江承,保护好王妃和世子”
“属下遵命。”
走了几步,齐续文还是不放心,吩咐道“立刻护送王妃和世子去燕王府。”
许舒静是女主,应该有女主光环,齐续文觉得让许舒妤跟她待在一起更安全些,而且比起安王府,齐续文更相信燕王府的守卫。
李江承虽有信心保护许舒妤和正儿,只是齐续文发话,他没办法反驳,只得应下。
轰隆
齐续文刚上了马车,雷声便响起,紧接着雨滴落下,没一会儿,便形成了瓢泼大雨。
因看到安王府的标识,齐续文这一路上畅行无阻,无人阻拦。
到了皇宫,禁卫同样不敢阻拦齐续文,得知燕王已经进宫,齐续文加快脚步,以最快的速度走到明政殿。
明政殿外,丰靖帝的后妃已经跪倒一片,御前侍卫牢牢把守着殿门口,不让任何人进。
冯洛凌也在,今晚正好轮到他当值,看到齐续文,低声道“燕王和几位大学士正在里面。”
齐续文颔首,抬脚走进去。
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盛京的北城门悄然被打开,紧接着几千披甲的兵士在为首之人的带领下,骑马冲进城内,他们一路飞奔,所经过街道皆无人阻拦,本应该守在街道处的兵丁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进入顺天府的守卫范围,他们才被拦下。
“你们是谁,可有手令”
为首之人穿着蓑衣,看不清他的面容,从怀中掏出马府尹的手令扔给那人。
守卫的衙役还是不敢放松,继续问道“你们是何人”
这么多披甲的兵丁,不问清身份,他们可不敢放行。
听言,为首之人缓缓抬起头,正巧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衙役得以看清那人的笑容。
粗犷的面容,冷漠的眼神,让衙役心里一颤,连忙跪下,“小的见过吴王殿下。”
不知是不是许久没说话了,吴王声音有些沙哑,“放行”
“是。”
衙役不敢再阻拦,连忙放行。
待吴王走后,衙役身后一人诧异道“不是说吴王已经”
“闭嘴,”为首的衙役打断他的话,“这不是我等该管的。”
本该瘫痪在床的吴王突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还带着数千披甲的士兵,是人都知道他来者不善。
不过他们只是小小的衙役,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还轮不到他们管。
吴王渐渐靠近皇城,本该紧闭的德定门不知何时打开,看到吴王带兵过来,守门的步军统领衙门副尉恭敬地将吴王迎进皇宫。
本该是一大阻碍的九门,却是不曾阻碍到吴王分毫,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任由他带兵闯入皇宫。
紧接着,一阵哀嚎声响起,吴王手下的士兵把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全部杀了,并且不可避免地和遇上的禁卫发生冲突。
皇宫彻底乱了起来
左翼前锋营统领陈建英得到消息立刻聚集兵力,要去平叛,刚要出发,便碰上耿望止。
“陈统领且慢。”
陈建英看着带兵拦住他的耿望止,目光一沉,“耿参领想谋反”
耿望止哈哈一笑,“此言诧异,皇上已经驾崩,却不曾立下太子,吴王是皇上的长子,理应继承大统,本官只是辅佐吴王登基,何来谋反一说”
陈建英懒得和他理论,右翼前锋营统领迟迟未到,必定是糟了耿望止的毒手,他冷冷一笑,“你以为就凭你,就能帮吴王赢了燕王”
“本官的任务只是拦下陈统领,剩下的王爷自有安排,陈统领难道就不好奇王爷是如何这么快就进入皇宫的”
陈建英脸色骤变,九门提督投靠了吴王
想到城外步军统领衙门的三万兵马,陈建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容不得他犹豫,立刻下令,“左翼前锋营听令随本官冲出去,拦路者杀”
耿望止脸色一沉,没想到他这么说,陈建英还是执迷不悟,“陈统领,你这是何必,跟随吴王岂不是更好”
陈建英冷哼一声,不搭理他,直接一剑刺死离他最近的右翼前锋营兵丁。
耿望止见此,便知他拉拢不到陈建英了,连忙后退,免得被伤到。
明政殿前
三千御前侍卫皆持刀看着台阶下的吴王等人,雨滴落在侍卫的铠甲上,然后缓缓滑落。
燕王和齐续文站在台阶上,和吴王对视一眼,很明显可以看到对方的得意。
吴王戏谑地看着燕王,“三弟,绝望的滋味如何”
燕王看着他身后的兵丁,淡淡道“前朝余孽你也敢用”
吴王面不改色,“前朝余孽又如何,只要能帮本王坐上皇位,本王不介意将这江山分给他们一半。”
齐续文嗤笑,“列祖列宗打下来的江山,你倒是大方,一下子让出去一半。”
吴王看向齐续文,目光狠毒,若不是齐续文,威远侯就不会被削爵罢官,他更不会输得一败涂地,只得铤而走险和前朝余孽合作。
“齐续文,你少得意,本王来之前特意派了一支兵力去安王府,想必现在整个安王府已经化作一片火海。”
“怎么样,喜不喜欢本王送你的礼物说起来,你的母妃,王妃和儿子全都是死在本王手上,本王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本王,可你做得到吗”
“哈哈”
吴王看着齐续文愈发冰冷的脸色,哈哈笑了。
“三堂兄,刀剑无眼,护卫们下手没有轻重,死个把人应该没事吧。”
齐续文死死地盯着吴王,说道。
燕王淡漠道“全死光也没事。”
“那就好智儿,杀了他。”
话音刚落,张智便冲出去,齐续文知道今天会有一场恶战,他特意为张智准备了一套重甲,将他全身上下护住。
如此装备的张智冲下去,便如同一台杀人机器,收割着拦路之人的性命,却无人可以伤他分毫。
随着张智冲下去的还有三千御前侍卫,陈建英目前赶不过来,燕王手中能用的只有这三千御前侍卫。
吴王连忙退到最后,看着已经交战的双方,丝毫不惧,“三弟,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本王只有这些人吗,九门提督尚德武已经带兵赶过来,北城门的守卫是本王的人,待三万大军进城,你们没有一丝胜算。”
“哦,你们不用指望顺天府,马子德那老头虽然死活不答应投靠本王,可他也绝不会帮你们,毕竟他唯一的儿子便在本王手里。”
齐续文脸色微变,“那尚德武”
“是前朝余孽,他隐藏得太深,若非这次他主动暴露,还真查不出来。”
谁能想到堂堂正二品大员,掌管三万多兵马的九门提督会是前朝的死忠,只能说他们太会伪装。
这次借着吴王谋反,抓到不少隐藏极深的前朝余孽,倒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吴王还在叫嚣,“当日,你们逼得本王不得不狼狈地离开盛京,今日,本王要全部讨回来。”
吴王本来以为他的对手会是楚王,结果没多久,楚王就被剥爵圈禁,倒是他一直看不起老三渔翁得利,差点成为最后的赢家。
想到这儿,吴王得意一笑,“还好本王技高一筹,三弟,看着唾手可得的皇位从手心溜走的滋味不好受吧。”
齐续文有些无语,这家伙的话未免太多了,难道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交战的声音,齐续文定睛一看,陈建英带兵赶到了,只是他身后耿望止带人紧追不舍,根本脱不开身。
而御前侍卫这边却是渐渐落于下风,吴王带来的前朝余孽都是秘密训练多年,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御前侍卫虽然也不差,可和这些见过血的疯子相比,还是有差距。
吴王得意地看着这一幕,想象着一会儿自己便能坐上龙椅的画面,不免有些激动,他等了三十多年终于等到了。
“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声音很小,但燕王和齐续文都听到了,他们立刻转身,看向明政殿门口那个苍老的身影,躬身行礼。
与此同时,花总管扬声道“皇上驾到”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皆停了下来。
吴王心里一跳,扭头看过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怎么会这样”
他特意等丰靖帝驾崩才敢带人逼宫,结果丰靖帝死而复生了
丰靖帝又咳嗽两声,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声音轻缓却不容置疑,“所有将士听令诛叛逆。”
花总管重复,“所有将士听令诛叛逆”
“属下遵旨。”
御前侍卫并左右翼前锋营的兵士皆听旨,所有人围向那几千前朝余孽。
而第一个被诛杀的叛逆便是耿望止。
丰靖帝没有驾崩,吴王带兵进宫便是谋反,这和之前皇子争储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丰靖帝登基四十六年,积威甚重,他一声令下,凡是丰朝将士都会听命。
面对两万人的围攻,吴王带来的几千前朝余孽就算再勇武,也不过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全部诛杀。
雨水冲刷着地面的鲜血,只剩下吴王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将吴王拿下。”
丰靖帝没有看他一眼,转身走进寝殿。
吴王突然大叫,“本王还没输,本王还有三万兵马。”
齐续文怜悯地看他一眼,“这么久了,尚德武还没到,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当丰台大营的兵马是摆设吗
本来,丰台大营和步军统领衙门就是相互牵制,有丰台大营在,尚德武根本没办法从丰台带出来一个兵。
何况丰靖帝又没有真的驾崩,只要丰靖帝在一日,丰朝就乱不了,这些冒出头的前朝余孽一个都跑不了。
寝殿内
吴王跪在丰靖帝床前,成王败寇,他倒是没有求饶,只是问道“今日是父皇故意设局”
丰靖帝叹气,“是朕的错,竟然教出你这么个敢下毒弑父的逆子。”
当初下毒的事,丰靖帝已经调查清楚,幕后之人乃是吴王,他故意嫁祸给楚王,便是想让楚王失去君心。
“逆子”吴王笑了,笑得很癫狂,“父皇,在您心中,我是您的儿子吗除了老二,我们都不过是您用来磨砺老二的棋子。”
说到这儿,吴王特意看了齐续文一眼,“睿王叔再得父皇宠爱又如何,同样是棋子。”
“只可惜,老二是个不争气的,烂泥扶不上墙,白瞎了父皇您为他做了那么多谋划。”
丰靖帝扭头看向吴王,“那你觉得你有何资格继承皇位”
“本王是长子。”
吴王依旧说着万年不变却没人在意的理由。
丰靖帝收敛眼中的神情,沉声道“吴王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反,罪不可赦,剥夺其亲王爵位,圈禁宗人府。”
吴王比楚王要惨一些,圈禁宗人府,就跟坐牢一样,吴王这般养尊处优的人进去,只会生不如死。
吴王低着头,没再说什么,任由侍卫把他拉下去。
丰靖帝看向齐续文,道“你们都出去,朕有话和续文说。”
燕王率先走出去,几位大学士紧随其后。
“别站着了,坐。”
齐续文走过去坐下,心里大概有些猜测丰靖帝要和他说什么。
“朕知道你一直想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朕现在就告诉你。”
睿王比丰靖帝小十八岁,丰靖帝登基时,睿王也不过两岁,那时候丰靖帝没有儿子,便一直把睿王带在身边教导,哪怕后来有了大皇子,丰靖帝也不曾减少半分对睿王的疼爱。
丰靖帝想立睿王为皇太弟,一开始并非只是随便说说,因为丰靖帝发现他的大皇子不论在什么方面都比不过睿王。
丰靖帝想让丰朝长久的存在下去,就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平庸的人,所以,吴王从一开始就被丰靖帝踢出储君名单。
随着睿王长大,他变得越来越优秀,丰靖帝立皇太弟的心思越来越浓,有一次便在朝堂上提出,朝臣自然是不同意。
那会二皇子已经出生,威远侯和梁阁老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自然不同意。
丰靖帝也没想这么快就说服朝臣,只是偶尔提起一次,让文武百官知道自己的心思。
只是丰靖帝没想到,他还没说服朝臣,他的心思就变了,这时候二皇子六岁,开始到御书房读书。
丰靖帝发现二皇子很聪慧,经常被先生夸赞,随着他长大,为人处世都很让丰靖帝满意。
这时候丰靖帝便不再想立睿王为皇太弟了,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既然他有适合继位的儿子,自然就不会再想立弟弟。
但丰靖帝向来信奉一点,不经历磨砺,便经不起风吹雨打。
所以丰靖帝打算利用睿王磨砺二皇子,他让睿王入朝听政,甚至想让他掌管六部之首吏部。
但睿王聪慧,他看得出丰靖帝的目的,没有答应,反而离开盛京。
只是睿王虽然离开,但丰靖帝依旧流露他要立睿王的心思,这让威远侯和梁阁老两边的人都很不安。
只不过睿王一直没有子嗣,这才让朝臣有机会阻止丰靖帝。
可不少人都在想,如果睿王后继有人,他们还能拦住丰靖帝吗
毕竟丰靖帝对睿王的偏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这个问题无法逃避。
很快,睿王成亲,睿王妃怀孕了。
吴王一系和楚王一系都慌了,他们知道不能再这么被动等下去,于是两方虽然不曾商议,却不约而同地选择对睿王府下手。
最后,睿王妃难产而死,睿王世子失踪。
直到这时,丰靖帝才意识到是他太过自信了,他自以为可以掌控全局,他本意只是想用睿王磨砺楚王,却不想终究是失控了。
丰靖帝知道事情是吴王和楚王做的,可这是他的儿子,其实一个还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弟妹和侄子去处置自己的儿子。
于是,丰靖帝选择装聋作哑。
其实,齐续文被牙婆卖给一家富户的事,丰靖帝是知道的,他觉得齐续文这样富贵一生也不错,便派人杀了牙婆全家,并抹除了所有痕迹,让人找不到齐续文的行踪。
丰靖帝本想另给睿王寻一门亲事,让他慢慢忘掉那些过去。
可是睿王太聪明也太痴情了,他除了睿王妃谁都不要,他也意识到害了他妻子和儿子的是谁。
可他没办法,他报不了仇。
但他也有自己的办法,他用自己的死让丰靖帝愧疚了一辈子。
睿王甚至想到,等今后找到儿子,有丰靖帝的愧疚,他必定可以一生无忧。
“是朕太过自信,才害了你父王,若朕再谨慎些,事情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种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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