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路青染冷然的面色映照下冰冷的剑锋上,朱唇微启:“你叫她什么?”
越从风轻身跳跃,立足于竹梢之上,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叫我专属的爱称,怎么,迟迟只许你叫她徒儿?”
越从风和路青染皆是大乘期修为,迟欢身为小小金丹修士,在两人交锋时,连句话都插不上。
偏偏此时越从风句句挑衅,迟欢总觉得他是故意的,话里话外都有种在路青染面前秀恩爱的既视感。
越从风也确实是故意的,他前些日子才知道他的迟迟,有很多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他眉眼带笑,看向路青染的目光挑衅又傲慢,跟与迟欢相处时的温和可爱完全不同。
“不过区区称呼。”路青染皱眉,却还是在越从风故意轻嗅牵过迟欢的那只手时,泄露出一丝愤怒。
“我与徒儿自有同心珠证白首之约。”
愤怒的话不假思索出口,说完他却是不自觉朝迟欢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现在应该是知道同心珠含义的吧?
“是么?”
越从风笑,脸上摆明是不信的表情,再次激起路青染心中的愤怒。
剑指苍穹,自晴空突然劈出一道青虹,瞬时流光均匀四散又汇集在一处,呈现出一柄与青虹剑一模一样的虚影朝越从风刺去,那虚影五彩斑斓与青虹灰扑扑的剑身浑然不同,当真是剑如其名。
虚影硕大,比青虹剑大出十倍不止,仿若一座巨山压顶。四周翠竹如被狂风侵蚀,无数竹叶四散逃窜,只留下光秃秃的数根竹竿记录下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如此威力,却见越从风面不改色地轻身一跃,整个人平地惊起,与那虚影呈对立之势。遂后慢动作似的从身侧刀鞘中抽出一柄断刀。
那刀身流畅如苍穹弯月,却于刀尖处被齐齐斩断,留下凹凸不平的齿印。
一旁的迟欢愣了愣,残月刀?
那不是越从风在女主死后,心灰意冷下误入上古秘境,才得到的神器么?
她突然觉得书中的剧情不仅是提前,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混乱。
迟欢泪目,却见远处越从风含笑道:“残月对青虹,路青染你说是我的刀厉害,还是你的剑厉害?”
毫不犹豫地挥刀,两两相碰,皆是不出世的神器。这一挥,迟欢甚至来不及躲,只能伸出衣袖虚挡在脸前。
不过预料中的毁天灭地没出现,迟欢突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随后腰身落入越从风的怀抱。
“路青染,别说她只是你徒弟,就算她是你妻子,这人我也要定了!”
耳边男子的声音清亮高亢,迟欢听出其中的讽刺,等她反应过来时,越从风早就抱着她跑路了。
卑鄙!
路青染身为浮游派大长老,打架归打架,自然不想伤了无辜弟子。刚才越从风一出刀,他便看出那刀的不凡,分心在四周设下结界,也因此让越从风钻了空子。
他踏空而行,朝迟欢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大乘期修士,可日行千里。
迟欢忍不住回头望去,身后早已不见没了竹林的影子,就连浮游派所在的云山也不见了踪影。
“在我的怀里,你还想着别人?”越从风皱眉,笑容全部消散。
戏演完了,想着他还抱着这矫揉造作的女子,内心的厌恶便自脸上表露出来。
“嘭”的一声,迟欢瞬间倒地。
越从风一秒变脸,弄得迟欢措手不及。
从地上爬起来,环顾一圈,四周除了黄土,光秃秃地连根草都没见着。
迟欢不知道这里是哪儿,瞧着越从风面色不对,只能害怕地往后退。
“怕了?”越从风嗤笑一声,面色冷漠疏离,与书中描写的常年带笑,神情纯善全然不同。
此时的越从风好似摘下了假面,冰冷、可怖,嘴角牵起的笑意浅淡嗜血。就像是看见猎物的猎人,眼里和脸上写满了你会被我残忍杀死的意味。
不是吧,这是爱得有多深?不止要杀死女主,还得是虐杀死。
呸,迟欢反应过来,哪里是杀死女主,是杀死她啊……
不知道她现在说自己不是女主本人他信不信。
越从风突然又笑了起来:“真怕了?”
他眼神陡然温和,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迟欢却知道那不是,那种来自女人微妙的直觉清楚地提示着她,这人想弄死她,不带开玩笑的那种。
她突然意识到,她所穿越的地方,跟原书中的剧情、人物没一个对得上。
这是个未知的世界,而世界里的顶级大佬似乎对如何愉快地弄死她十分有兴趣。
迟欢僵硬地摇头,语气悲凉又小心:“我能弱弱的问一句么?”
“说。”越从风笑道。
迟欢却不敢放松心神,面色严肃道:“你会杀我么?”
嗯?
越从风没想到迟欢会这样问,会杀她么?这女人似乎比以前聪明些,不过……那又怎样?
他没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迟欢,右手一挥便凭空幻化出一道门来。
“迟迟,跟着我哦,迷路了会很可怕的。”
没否认会杀她的话,迟欢懂了,心里默默流泪,面上却是赴死的坚强。
她不能哭,她怕哭出声来,越从风会嫌她烦,更想弄死她。
进了门,迟欢才发现这是一处小世界。大乘期修士能自由幻化小世界,不仅能隔绝敌人追踪,幻化小世界的修士也是这里绝对的主人,进来小世界的人,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真是严谨得她跑都跑不掉。
小世界里绿水青山,却静悄悄的一片,没有鸟鸣虫叫,只有迟欢两人走路的声音。
迟欢拿不准越从风想做什么,只看见他打了个响指。整个小世界便焕然一新,成了客栈的模样。
越从风稳步走进去,随意进了一间房,屋内烟雾缭绕,原是有一天然温泉被引入其中。
褪去衣衫,随着越从风的动作露出窄腰宽肩,结实紧致的背部线条,肌肤如白玉般没有丝毫瑕疵,好得让人嫉妒。
魔王洗澡,看不起。
迟欢捂着眼睛,果断背过身子。
“过来。”越从风开口,凭空变出锦帕扔到迟欢身上。
手忙脚乱地接住,迟欢有点懵,这是让她搓澡?
一个洗尘术就能解决的事,大魔王要亲自洗澡?
迟欢不想当搓澡工,越从风却早就不耐烦地虚空一指,迟欢整个人似被绳子牵引住一般,不受控制地冲向澡池旁,遂后膝盖着地。
“好痛……”虽然修士不怕这点小伤,但是肉、体上的痛感还是在的。
生理性飙泪,迟欢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微微看见越从风光滑的背部。她不想帮大魔王洗澡,她活了二十多年,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一来就让她看大魔王袒胸露背,她接受无能。
哪怕这个背,就是比别人的男人的背好看那么一点点。
不过她好像也没见过其他男人的背……
反正她不想,可她的手和脑子似乎分离了。脑子在拒绝,手却已经在默默搓背,还十分狗腿地问了句:“合适么?”
合适尼玛!迟欢唾弃自己,只是色字当头,不是,是刀悬狗头上。越从风这个大魔王武力值、颜值双双碾压她,她不从也不行啊。
越从风舒服地闭着眼,一丝轻笑从嘴边划过,他突然想起了往事。
“迟迟,这是你第二次帮我洗澡,还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么?”
迟欢回忆起原书剧情,犹豫开口道:“我捡到你的那次?”
说起来大魔王也是个小可怜,父母不详,年少时被人暗害失去修为,流落至人族。这才被女主捡到,后来在女主的帮助下治好了伤,独自回了魔族,又披荆斩棘成了魔尊。
女主对大魔王来说,可谓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她捡了人生中最落魄的他,给他衣服穿,给他饭吃。当然,女主是不会这么好心的,照原书的介绍,女主当时是贪恋大魔王的美貌和肉、体。
只不过那时候的大魔王满心都是报仇,肉、体是没被女主得到,倒是在成为魔尊后,找到女主,两人来了一场青涩的纯真恋爱。
自家的白月光变绿月光,换成她也是会生气的,她表示理解却不想成为刀下替死鬼。
迟欢踌蹴着要不要把自己穿书的事实告诉大魔王,但她还未想好措辞,就听越从风语含笑意道:“迟迟,我不高兴呢。”
迟欢:???
大哥,你又要精分了么?
越从风兀自转身,激起一室水花,糊了迟欢一身的水。
“迟迟,我还想若是你忘记我们的过去了,我也只能委屈你去死了。”
迟欢拿着锦帕的手一抖,快速开口道:“魔,魔尊大人,我,我没忘啊……”
迟欢双眼湿漉漉的,脸上因听到“死”字后,激动得双颊绯红。
“是么?”越从风笑不达眼底,“既然没忘,为什么要跟路青染那厮不清不楚!”
致命一问,迟欢也不知道为什么啊……海王的想法不是她想猜就能猜的,当然,她觉得女主多半是贪恋路青染的肉、体和地位。
毕竟大魔王虽长得不赖,路青染也不差啊。
外表呆萌小鲜肉vs高冷淡漠成熟男,以女主那个海王特性,这两个错过其中之一都是遗憾。
但迟欢不敢这么说,面对大魔王面含笑意的质问,她斟酌用词,尽量不触碰到对方敏感的小神经。
“魔,魔尊大人,我,我跟师尊是清白的……”
她颇为委屈道:“师尊如皎皎明月,是我最尊重的长辈,他也待我如亲生女儿般。今日他见我们在林中拉扯,你又有着魔尊的身份,即便现在三界和平,想来他心中也是不愿的。”
越从风手撑在浴池边,头自然靠在手上,露出右脸浅淡的酒窝。那酒窝娇小可爱,正如越从风此时的表情,让人不由心生好感,又瞬间放下防备。
迟欢从中看出了“继续说”三个字。
有戏!
迟欢继续瞎掰道:“我乃浮游派公认的剑尊继承人,身负传承人族剑道重任,若一心只知道谈情说爱岂不是成了笑话?师尊今日定是想断了我的心思才那般说话。”
越从风但笑不语,迟欢见大魔王没有变脸的趋势,心想这怕是觉得自己说得有理,便小心试探道:“魔尊大人,你看,师尊百年来也只我这么一个徒弟,正所谓师父师父,如师如父,教养之恩大过天,师命难违,要不我们就……这么算了?”
“算了?”越从风面容温和,笑意直达眼底。
不是假笑,也没有变脸。
迟欢毫不犹豫点头。
“迟迟,你与他以同心珠证白首之约?”越从风说。
“你还说他如皎皎明月?”笑弯的眉眼闪过一道寒芒,越从风瞬间变脸,“那我呢?你我相处多年,就只得“算了”二字?”
越从风一番追问,迟欢哑口无言。她好似突然懂大魔王为什么非得要虐杀女主,而不是一句分手了事。
这段感情里,他也是付出过真心吧。
没由来的,心里的疼惜多过害怕,她在学生时代暗恋过别人,只不过她暗恋的人另有所爱,那种失恋的难过,她深有体会。
而此刻的越从风,好像比那时的她还惨一些。
她想或许她该把真相说出来,大魔王能说出这些话,至少证明他是个心中有爱的人,说不定他知道真相,愿意放过她呢?
迟欢的想法一闪而过,下一秒她恨不得打醒异想天开的自己。
只见越从风不由噗嗤一笑,眼里的欢愉涟漪般散开。
“你不会以为我会如弃妇一般,这样质问你吧?呵呵……”他轻笑两声,话锋一转道:“你确实与从前不同了,今日竟叫我魔尊大人,没叫我小风呢。”
“不过没关系,不管你叫我什么,只要看见你这张脸,我就会想起,你就是顶着这张脸与路青染那厮不清不楚。我、很、不、高、兴、哦!”
一字一顿如凌迟极刑,说话间右手一挥。迟欢整个人似麻袋一般朝上空飞去,眼看就要撞在房梁上,却在人脸与房梁相触瞬间,被吸了进去消失不见。
屋内,温泉带来的热气不散反增,越从风舒服地靠在池子上,呼出一口气。
“得罪本尊的人……自然要留着慢慢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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