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忆听到赵冽的话面上没有丝毫不快, 他牵住赵冽的手柔声道“师姐不要再闹了,大婚的红色只这一次,今后你想用什么颜色就用什么颜色。”
赵冽瞟了一眼他与她紧握的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成忆见状笑道“师姐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红色也好看, 嫁衣已经制出来了, 师姐可要去看看”他眼中藏着说不尽的温情, “那件嫁衣的样式,是我亲手所绘。”
赵冽想了想,轻笑着顺着成忆的话道“好, 那就去看看吧。”
成忆的手掌包覆着赵冽的手, 带她去早已布置好的洞府。
洞府牌匾上也挂上红色的绸缎,内部摆设尽显雅致奢华, 桌上摆的照明工具是东海夜明珠, 紫金香炉里焚烧的香料香味悠长, 帐幔轻纱重重叠叠,朦胧唯美。榻上的被褥也都是红色,为屋内的气氛添上一抹暧昧。
那件大红色的嫁衣就放置在衣架上。
嫁衣衣摆极长, 金丝勾边, 凤凰刺绣灵动大气, 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嫁衣上飞出来。赵冽指尖触摸了一下,绸缎如水般滑落, 缎子上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点,一看就并非凡品。
“师姐喜欢吗”成忆手心里出汗了, 似乎很紧张赵冽的回答。
面对这样踩在她审美点的嫁衣, 赵冽很难说出“不喜欢”这三个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更喜欢龙形刺绣。
不过嫁衣嘛, 哪有新娘子的嫁衣上是绣着龙的凡人界和修真界风俗不同, 在嫁娶之事上倒有些共通之处,女子嫁衣更多的是绣凤凰和鸳鸯,男子绣龙。
“我很喜欢。”赵冽看着嫁衣展颜一笑。
成忆骤然松了一口气,他黏黏糊糊地挨着赵冽道“我就知道师姐会喜欢。”
但是赵冽之所以会说喜欢,是因为嫁衣很美丽,她喜爱美丽的事物,并非是因为成忆的心意。
“嫁衣这种东西只能穿一次太可惜了。”赵冽抚摸着绸缎道。
“如果师姐愿意,师姐可以日日都穿。”成忆动作轻柔地环住赵冽的肩膀,让她靠在他怀里,他低头亲吻赵冽的耳垂。
这姿态看似强势,他的声音却像是在撒娇,“我喜欢看师姐穿嫁衣的样子。”
成忆的手掌比赵冽的手掌大,他身材也比赵冽高上许多,只是他经常用软乎乎的语气跟赵冽说话,有意无意地讨好她,做她的小尾巴,所以赵冽从未觉得成忆是个具有侵略性的男人。
此刻他紧抱着她,她立即意识到在这个幻境里,他们间的关系跟在现实中截然不同了。
成忆在幻境里的身份是赵冽的未婚夫,他们的相处模式完全变了,成忆更加主动,与她更加亲密,不管是在感情上还是在身体上都很亲密。
赵冽能感觉到他的嘴唇啄吻她的耳垂时温热湿润的触感,能感觉到他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轻薄的衣料传递到她肩膀的肌肤上。
成忆同样如此。
他能感觉到薄薄的布料下赵冽细腻的肌肤,能看到她修长的脖颈,能用嘴唇碰到她小巧的耳垂温玉软香,令人无比沉迷。
成忆感到赵冽的肩膀微微颤抖,她笑了。
“日日穿嫁衣,穿给你看”赵冽覆上成忆停留在她肩头的手,将它扯开了。
她轻盈地转身,裙摆滑过优美的弧度,柔软的手在成忆胸膛上轻轻一推,成忆愣了愣,呆呆地被推倒了。
他正好倒在了身后的榻上。
赵冽手臂撑在成忆脸侧,在他耳边呵出一口气,“我要换上试试合不合身,你想看吗”
她青丝垂下,垂到他脸上,弄得他脸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唔”成忆羞窘地呜咽一声,差点忍不住捂住脸,他及时控制住了身体的冲动,执着地直视赵冽的眼眸道“我、我想看”
“想看”赵冽挑眉。
“师姐说过,我应该诚实一点,想要就是想要,不想要就是不想要。”成忆结结巴巴地表白道,“我想要了”
他刚说出这句话,便意识到话里的歧义,于是急忙补救道“我不是说我想要我是说我想看是想看”
“哦。”赵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她撩起耳边垂落的头发,直起身笑道“那就让你看看好了。”
赵冽伸手一招,衣架上的大红嫁衣便轻飘飘地浮了起来,飘到她手臂上挂着。
“我去换衣。”她翩然走进屏风后面。
成忆晕乎地从床上坐起,视线不自觉地移向那扇屏风。
屏风是半透明的,透过绘制着精美花鸟鱼虫的丝质屏障能隐约窥见朦胧浮动的人影,晃动的影子和美妙的轮廓若隐若现,妩媚又引人遐想。
他看了会儿屏风,像做错事的小孩子那般移开视线规规矩矩地盯着地面,双手放在膝盖上。他保持着这样规矩的坐姿坐了片刻,渐渐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屏风,然后飞速垂下眼眸,再抬眸,再垂眸,如此循环
赵冽探出匀净白皙手臂把外衫扔到屏风上沿,接着是内衫再然后是
成忆脸色越来越红,身体热得像整个人都要蒸发了一样。
待赵冽换好嫁衣从屏风后面走出,成忆迅速扭头,炽热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
“师姐”成忆迷醉地唤道。
“非常合身。”赵冽拔下头上的玉簪,长发倾泻而下,搭在肩头、身后。
她道“只是头饰有些不配套。”
这样华丽的衣裳,当然要用同样华丽的饰物来相配。
成忆认为,这件不凡的嫁衣只有赵冽来穿才能显出它的韵味。
她露出好看的锁骨,红色为她的肌肤染上暖色,她艳丽但不轻浮。
他的师姐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
“我来为师姐梳妆,好吗”成忆期盼道。
“你会吗”赵冽讶异道。
“我学过。”成忆柔声道,“师姐,我做梦的时候梦见我为你梳妆画眉现在梦成真了。”
“是吗”赵冽神情有点古怪。
可惜这里仍是梦境,成忆所梦的,不过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她转身坐到梳妆镜前,笑道“那让我来见识一下你的手艺。”
“好。”成忆走到赵冽身后,手指插入她发间。
梳妆镜前摆着花纹精美的漆器盒子,盒子里装满了各种首饰,有珠钗、有口脂、有胭脂
成忆取出玉梳,细细地为赵冽梳发。
刚开始他动作有些生疏,后面就越来越熟练了,他生怕用力过度扯痛了赵冽,力道非常轻柔。
发髻慢慢盘好,成忆从首饰盒里拿出金色镶嵌红宝石的凤凰簪,认真地将它插在赵冽发髻间。
他复又挑选了一对儿和簪子配套的耳坠为赵冽戴上。
等各种首饰佩戴完毕,成忆定定地看着镜中的美人,半晌没眨眼睛。
衣裙和首饰仅是衬托之物,再美丽的嫁衣和饰物都不如赵冽本人美丽。
“还差了点什么”成忆自言自语。
赵冽提醒道“口脂。”
“是了。”成忆笑了起来。
他拿出朱红色的小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红色的膏体。
成忆用食指蘸了一点口脂,小心翼翼地为赵冽涂抹。
指尖按压着娇嫩的双唇,暧昧的气氛在房间内弥漫。
“师姐,”成忆喃喃道,“师姐”
“叫我干什么”赵冽稍微侧了下头,她发间的步摇也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
“没什么,”成忆咬了下唇,“我就是想喊一喊”
赵冽噗嗤笑了。
“你真是”她摇了摇头,眼里有了笑意。
成忆紧紧地环抱住赵冽,额头枕在她肩膀上。
“师姐不会离开我的,是吗”他颤抖着问。
不知为何,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深处涌现出了一股深切的恐惧,这让他倍感无措,好像他的这种恐惧会成真似的。
赵冽淡淡地拍了拍成忆的后背,“师弟,世上没有谁可以陪谁一辈子,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父母尚且不能永远陪伴着子女,伴侣当然也不会相伴到永远,我通常情况下不会轻易对未来作出许诺除非我在说谎。”
成忆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他抱得更紧了。
“师姐在开玩笑对不对”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加深了。
“如果这是在外面,我会继续骗你,不过这是幻境,反正你清醒了也不知道,我就不继续骗你了。”赵冽含笑道,“师弟,师姐如今在对你说实话,你信不信,这是你的事。”
赵冽身上有清淡的香味,成忆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生怕她会消失不见。
“明日就是大婚了”成忆祈求道,“师姐多陪我一会儿吧。”
“好。”赵冽格外宽容地应允了。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大婚的日子到了。
被红色绸缎铺满的大殿,悬挂在大殿正中央的“囍”异常显眼。
宾客往来,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分坐左右,观看这场盛大的婚宴。
成忆牵着赵冽的手踏入大殿,他紧张得浑身出汗。
“师姐紧张吗”他僵硬地捏紧赵冽手,传音道。
“有什么好紧张的”赵冽反问。
“天知道我等这天等了有多久。”成忆低声道,“同心契,永结同心,生死相依,等我们在证婚人的主持下结下契约,我们就是道侣了,师姐。”
而赵冽并无应答。
证婚人就在大殿中央。
当证婚人转过身来时,成忆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最痛恨的人的脸。
阎朝
“恭喜,没想到我会是你们的主婚人。”阎朝似笑非笑道,“小冽玩心大,我还以为她不会安分嫁人呢。”
成忆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在他的潜意识里,阎朝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他又说不出来阎朝为什么不该出现。
在他眼中,阎朝是赵冽堕魔的罪魁祸首,哪怕是在幻境里,他对他的恨也没有丝毫减弱。他不想怨恨赵冽,于是就愈加痛恨阎朝。
在幻境内,他刻意遗忘了赵冽堕魔背叛正道的事实,这个幻境就是他最期待的样子,他期待和赵冽在一起,幻想堕魔之事从未发生。
阎朝的突然现身让成忆措手不及,他抗拒清醒,渴望沉沦。
成忆混乱地后退一步,下意识去看赵冽,却发现赵冽微微抬起了头,透过红色的盖头注视着阎朝。
哪怕成忆看不见赵冽的脸,也能微妙地察觉到她的情绪。
她也很惊讶,她也没想到阎朝会出现在婚宴上。
这令成忆从错乱的思绪中找回了一点点真实感。
赵冽的惊讶只持续了不到一息。
她很快反应过来,调整好情绪演了下去。
“拜见师尊。”赵冽行礼道。
阎朝亲切地扶起赵冽,温和道“你愿意嫁给他吗”
赵冽几乎没有犹豫,冷淡道“不愿意。”
“那为什么还穿着嫁衣和他走到这里”阎朝微笑着问道。
“图好玩罢了。”赵冽思考片刻,“衣裳挺好看的,我想穿,师弟有点可爱,我想逗逗他。”
成忆表情凝固。
“师姐”他软下语气,舍不得说重话,“不要闹了,师姐。”
就像赵冽说被红色绸缎铺满的大殿不好看时那样,他说师姐,不要闹了,赵冽也就没再闹。
然而这次赵冽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来。
阎朝对赵冽伸出手,笑道“小冽,为师的好徒儿,跟为师离开吧。”
“去哪里”赵冽问。
“天涯海角,随便哪里。”阎朝道,“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赵冽垂眸,仿佛是在认真考虑他的话。
巨大的恐惧在成忆心里炸开了。
他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赵冽会做出他最不想看到的选择。
他看到赵冽掀起红盖头,向阎朝走了一步,开口欲说什么。
不能让她说出口绝对不能放她离开
成忆瞬间捉住赵冽手腕,力气大得似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可即便是这样,他仍旧不愿意对她说一句重话。
他只是红着眼圈道“师姐你又不要我了吗”
成忆猛然扭头,心魔转瞬侵蚀了他全部的理智,他身体里溢出铺天盖地的魔气,瞳孔连同眼白都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杀掉他的话,你还会走吗”他杀气四溢地盯着阎朝,说着磨牙吮血的话,“把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杀了,你眼里是不是就会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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