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渊、沈烟二人距离主城越来越近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 沈烟对载体球的操控越来越熟练,他能在瞬间凝聚出大约一百个载体球,不过,每一个载体球能够承受的伤害很薄弱, 后来沈烟将载体球控制成了十个, 这是个载体球每一个大约拳头大小, 虽小, 却非常凝实,承受能力非常强。
非常遗憾的是,自第一次凝聚出人形载体后,沈烟便再也无法凝聚出人形载体了。
按照书中记载, 人形载体的承受能力是最好的, 这是载体球无法比拟的。
简单一些说,沈烟试着用载体球治疗那些服用异能药的人, 按照时间,服用四十天以内的可以治疗,四十天以上的便无法治疗, 白色光点无法束缚住它,灰色光团会进入沈烟的身体中。
四十天,是载体球的极限,也是沈烟自身所能付出的极限。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秋渊又换了一辆马车。
最开始是一辆小型马车, 现在是一辆豪华大型马车,秋渊没有对沈烟说,他想尽自己可能地对沈烟好, 尤其是在物质上, 他想给予沈烟最好的一切。
马车一路前行, 他们进入了一座小村庄,这座小村庄是距离皇城最近的一座小村庄。
这段路程中,沈烟去哪里,他的消息便传递到任何地方,村长得知沈烟的身份,便慌慌张张地聚集了村里所有服用异能药不满四十天的人。
在将小村庄里的人治疗好后,二人离开小村庄。
越是靠近皇城,秋渊心情越是暴躁。
马车停在路边一个简陋茶馆处,茶馆老板为二人上茶,茶馆内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客人。
人多,各种消息便从他们的口中络绎不绝地传出。
按照他们的说法,异能药对鸾凤国的伤害非常大,包括皇城,以及临近皇城的几座城市。
距离皇城越近,众人的生存压力便大。
压力大了,想要变强的欲望便越深,许多人控制不住欲望,在不知异能药是否会有后遗症的情况下选择服用。
已经死了太多人。
许多人跪拜在神殿中,请求神能给予他们一条生路。
还有人说这都是祭司大人的错,为什么鸾凤国前十八任祭司在位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现在却发生了
听说从明鸽城至主城的路线,沈烟神伺去了许多乡野小村镇,他救了许多人,他既然能救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去大城市救更多的人
为什么沈烟神伺都能做得到的事情,祭司大人却做不了
或者说,祭司大人甚至不如沈烟神伺
在绝对惶恐的情绪中,终于有人产生了对祭司的质疑。
那些等死的人,那些面临家人已死亡,又或者即将死亡的哀痛者们纷纷将矛头对准了祭司。
在过去,鸾凤国子民对祭司是崇敬的,这次在各种不安中他们的情绪彻底爆发,将所有的错归结到了祭司身上。
明明一开始,祭司便下达过指令,不许众人服用任何不明药,其中重点便提过异能药。但是那些服用过药的人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他们认为是祭司的错,他们怪祭司并没有说明白,甚至怪祭司并没能使用神力破坏掉这些药。
说到底,祭司是人,并不是真正的神,他只是代言者。
作为人,他如何能破坏掉不知藏在任何地方的一管普通药真能做到的话他就不是祭司,而是真正的神灵了。
一层薄纱下,沈烟面色难看,心口堵得慌。
尤其是听到他们说,有些城镇的人在一时气愤之下毁坏了神殿时,沈烟握在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
忽然的脆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些人纷纷看向了沈烟。
一位男子见秋渊面容稚嫩,沈烟薄纱遮面,看了两眼无甚兴趣,便又将目光收回,道“你们都说沈烟神伺好,我却不知他好在哪里。”
众人看向这位男子。
男子轻嗤一声,道“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只想要名利的小人罢了。”
一位女子眉头微皱,道“此话怎讲”
男子道“据我所知,那沈烟这段时间所过之地都是小乡村,他拿到了名声,然而他所救的人却非常有限,如果他真有心,为什么不愿与秋羽殿下同行”
另一位男子轻声叹息,道“是啊。”
秋渊面色难看。
那男子又道“有传闻说,当时沈烟在明鸽城时受了重伤,是司瑶姑娘舍命相救的,而司瑶姑娘对沈烟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沈烟能与她前往各大城镇,救下”
秋渊一只手轻拍了下桌面,以他为中心沙尘弥漫,一柄用沙尘凝聚而成的剑抵在了男子的咽喉处,只要再向前一寸便能刺穿男子的咽喉。
男子瞳孔骤然收缩,因过度惊惧他这一刻失了声。
茶馆许多人立刻向后退,与那位男子拉开一段距离。
与他们的惊惧相比,显得非常平静的沈烟和秋渊看起来便非常的特殊,众人以怀疑的目光看向二人。
沈烟一只手轻拍了下秋渊放在桌上的手臂,道“别这样。”
秋渊目光冰冷地看着男子,如果不是沈烟在,他想他会割下男子的舌头并且将之钉在墙上。
沈烟又拍了下秋渊的手臂。
秋渊看了沈烟一眼,他一挥手,灰沙凝聚成的剑消失,他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
男子面色惨白,他想反驳秋渊,却在秋渊冷厉的视线中禁声。
秋渊将银子放在桌上,握住沈烟的手腕,道“我们走吧。”
沈烟轻声应了声。
二人朝着马车走去,在秋渊搀扶着沈烟坐上马车时,秋渊隔着一层薄纱轻轻抚摸沈烟的脸颊,道“不想回去。”
在片刻的沉默后,沈烟道“回去吧。”
沈烟坐入马车,秋渊驾车。
当马车渐行渐远,茶馆里的人才松了一口气,许多人对着马车窃窃私语。
马车里的人是谁
那少年小小年纪,却气势十足,有些可怕了。
忽地,人群中一位女子道“斗笠轻纱,一袭白衣,不会是沈烟本人吧”
那一刻,茶馆内一片寂静,那女子又道“所以,与沈烟一同的少年才会那般生气吧”
不知是怎么想的,在听女子说出这一猜测后,茶馆内许多人匆匆站起身,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追去,这一刻他们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后来细细想来,可能是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无论嘴上说着多么不敬的言语,他们仍旧想要亲眼见到沈烟一面。
马车速度并不快,茶馆里许多人追了没多久,远远地便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那些追逐的人彼此对视,其中一人看向那位之前对沈烟口出恶言的男子,道“你不是很讨厌沈烟神伺既讨厌,为什么追过来”
男子道“马车里的人也并不一定是沈烟神伺吧”
另一端。
秋渊驾车,沈烟在马车内凝聚载体球,一直以来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在不伤害自身太多的情况下,他救了他认为他所有能救的人,他认为这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他并没有错。
然而,茶馆里那位男子说的也没错,他其实可以救更多的人,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要用未来永无禁止的疼痛来换其他人的生命
前一世,沈烟得到治疗能力后他一开始无事故及,任何伤痛都往身上揽,但是,有些病痛是随着时间能够化无的,可有些疼痛却蚀骨长存,无时无刻都在喧嚣着疼痛。
就好像老祭司曾对他说过的话。
老祭司曾对他说过,对他而言,死亡是解脱。
不仅仅是对他,对历任神官而言活着便是痛苦,所以在历史中不乏有神官选择自我了结的,如果能好好活着,又有谁愿意死亡呢
沈烟心绪起伏,所有的载体球瞬间破裂,他靠在车壁上,双手握紧成拳,心情难受。
隔着一扇车门,秋渊道“如果是我”
沈烟“什么”
秋渊道“不会有人能够做得比你更好了。”
沈烟自己心里明白,秋渊这句话其实有前提,如果司瑶拥有治疗能力的话,她会硬生生将自己弄垮,就好像上一世的老祭司一样。
不过,秋渊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他们确实很难比他做得更好,先不说现在的他们还没有治疗能力,即便有也远远不及他。
秋渊道“如果是我,我会让他们选择。”
沈烟愣了一下,询问“选择”
秋渊“让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他人的生命,愿意,便救,不愿就不救。”
沈烟想,这真的是秋渊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他们强迫他善良,他也可以将这种强迫到他们自身,人是双标的,到时候他们肯定又会说,神官和普通人不一样,神官可以为普通人奉献,普通人并没有这种义务。
真是讽刺。
忽地,马车停下。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一群士兵匆匆赶了过来。
卫兵跪下,向秋渊行礼。
隔着一辆马车,沈烟得知这些人是皇城派来的卫兵,是帝王得知二人的路程,以防万一派兵来迎接二人回宫。
沈烟眉头微皱,跟着这些人回去,那么这段时间安逸的将结束。
马车外,秋渊冷声让这群卫兵离开,却被拒绝。
秋渊表面上镇定,强者威压却以他为中心蔓延,与此同时,一种看不到的气息以主城为中心向外蔓延。
沈烟瞳孔剧烈收缩,他一把掀开车帘,朝着皇城的方向望去。
不仅仅是沈烟,秋渊,以及一些跪着的卫兵都若有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从皇城为中心四处蔓延。
整个场地一片寂静。
秋渊看向沈烟,道“你进去。”
因慌乱,沈烟从马车出来时并没有戴斗笠,此时他面色苍白如纸,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瞳氤氲,渐渐染上一层微红。
秋渊一只手轻放在沈烟的肩膀处,询问“沈烟,你”
沈烟道“开始了。”
秋渊皱眉“什么”
沈烟“祭司。”
秋渊“祭司”
沈烟“老祭司,他在用己身祭祀。”
秋渊听不懂沈烟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他也不在意,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有明皇后、秋岚,以及沈烟。
其他人就无所谓了。
忽地,沈烟脚下生出一道道符文,下一刻,沈烟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秋渊伸出一只手,似是想要抓住沈烟,却什么都抓不到,他面色难看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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