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现实

小说:身份号019 作者:西西特
    “我的书”

    陈仰被什么冰到似的哆嗦了一下“你是不是记错了”

    “怎么可能。”

    张琦正色道“这是你刚送进康复院那会儿,重伤昏迷期间就攥在手里的, 你平时宝贝得紧, 有个家伙想偷来看,结果被你揍了一顿, 这事还是我管的,我哪会不记得。”

    陈仰有种又进了任务世界的错觉,他把书放到桌上, 颤抖的手放到桌子下面,指尖又冷又僵。

    李跃成了不存在的人, 送给他的书成了他自己的, 还多了段不该属于他的经历。

    这他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琦不是张琦

    还是说,是他不对

    难不成他在康复院待出精神方便的疾病,李跃这个人是他幻想出来的

    不会,不可能,李跃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他也没病。

    陈仰死死掐住手指不让自己露出异常, 眼睛无意间飘到暗灰色的书皮上面。

    量子论之意识与世界的关系

    这个现实世界有没有可能是

    肩膀被拍, 陈仰骤然回神,一张惨白的脸看着张琦, 瞳孔还是散的。

    张琦神色紧张“老弟”

    陈仰遮住眼睛摁了一下,手掌往下搓了搓脸, 哑声道“其实我是做梦梦到了一个叫李跃的人,是我的主治医生, 为人很亲切, 我跟他在康复院相处的很好, 我出院前他送给我一本这个书。”

    “我把梦跟现实搞混了,一时没掰扯清楚才问你的,现在没事了。”

    张琦没放心,心里反而更沉重了。

    他认为这是陈仰的社会关系太单一,回到家没有亲人陪着,只有灰尘满满的回忆,还要面对邻居们异样的眼神,昔日玩得好的小伙伴跟同学也都断了联系,那种孤独感更深了。

    于是陈仰就给自己想象出了一个不错的朋友。

    这样不行,长久下去人就病了,还是要尽快融入社会。

    张琦从红色塑料袋里拿一个橘子剥开,笨拙的开解道“我有时候也会这样,睡多了,昏了头,过段时间人醒了就好。”

    陈仰笑笑。

    张琦语气随意道“老弟,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陈仰微怔,出院前他想过,没想出结果。

    出院后没顾得上想。

    现在这个问题冷不丁砸到头上,陈仰脑子里是空白的,不管任务世界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毕业好几年了,没工作经验,不好找。”

    张琦把剥好的橘子给他“你说说你的要求跟想法,我帮你留意留意。”

    陈仰看了眼手里的橘子,再抬头看面前的老好人,老父亲,良久回以一个真诚而温柔的笑容。

    “琦哥,你像我姥爷。”

    “咳咳。”张琦被口水呛到了,握拳抵了下他胸口,“你小子真是,我还不是记挂你。”

    陈仰吃着橘子笑,自己康复治疗期间没人探过病,出来没人接,亲朋好友哪个都没有。

    从昏迷到醒来,再到痊愈,这三年多全靠匿名人士赞助医药费。

    张琦是怕他过不下去。

    这样一个安保人员,不意外能在康复院a区获得一致好评。

    张琦一心要陈仰安定下来,踏踏实实的过日子,非要问他工作方面的打算。

    陈仰说他没有要求。

    大学本科文凭不怎么值钱,隔了几年再拿出来,就更便宜了。

    有个事干就行。

    张琦问完工作还没走。

    陈仰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成家立业是捆绑在一起的,后者说了,前者还会远吗

    果不其然,张延就十分自然的唠起来了“老弟啊,我在你这个年纪,小孩儿都已经在我媳妇肚子里啃脚丫了。”

    陈仰“”

    “橘子挺甜,水也多,琦哥是在哪买的”

    张琦不为所动“我有个表妹”

    陈仰打断道“琦哥,你出来是办什么事办完了吗”

    张琦三十出头,也就比陈仰大几岁,却进入了“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的催婚家长心态。

    “家里有个人,不好吗”

    陈仰认真的说“暂时不需要,我自己都没过明白。”

    张琦跟他大眼瞪小眼,瞪得眼都干了,服气道“算了算了,等你想找了再跟我说。”

    聊了会,张琦接了个电话要回康复院。

    陈仰把他送到门口。

    张琦搭着门槛,斟酌着说“老弟,我觉得你跟昨天出院的时候相比”

    陈仰不动声色“怎么”

    看了他一会,张琦伸手扫过他头顶,爽朗的大笑道“感觉长高了,你在康复院里总是弓着背,耷拉着个脑袋,我都看不出来你有一米八,现在看着有了,哈哈。”

    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希望是往好的方向走的。

    陈仰关上门,脸上的轻松敛去,他走到桌前翻开那本书。

    从第一页翻到最后,又倒着翻,一口气翻了十几二十遍,没有任何发现。

    书又被放回了陈仰的房里。

    陈仰发了会呆,去妹妹那屋,坐在书桌边摆弄她的高中书本。

    挺厚一摞,要还活着,现在读大二。

    陈仰拉开对着自己的三个并排抽屉,里头除了灰,就是些零碎物品,弹珠,纸板,笔芯,头绳,糖果纸什么都有。

    这姑娘有爱收集垃圾的癖好。

    陈仰拿起一个纸板甩到地上,又拿起一个,斜砸过去,“啪”一声脆响,没打翻。

    纸板都打不好了

    陈仰一言难尽的试了几次,终于把地上那个纸板翻了个边,他捡起来捏在手里转转,不像是资料或课本撕下来的纸折的。

    倒像是什么故事书上的纸。

    陈仰想起答应阿戊的事,就把纸板丢进抽屉里,起身出去拿手机申请了个微博号“奶片”,用故事的方式完成对他的承诺。

    写完浏览了一遍,又读了读,改掉错别字就发送上去。

    整个过程里,陈仰的心情很平和。

    似乎那些经历都是杜撰的,自己就只是一个说故事的人。

    陈仰关掉微博接着发呆,很想找个人讨论现实世界的离奇事件,那种欲望比下午醒来还要强烈,他再次拨打赵元的电话。

    这回通了。

    “谁呀”

    是个女的,听声音年纪不大。

    陈仰以为是赵元女朋友,或者女同学,亲戚,他温和道“你好,请问赵元在吗,我是他朋友,我叫”

    “赵元”那女声“啊”了声,“不认识,打错了”

    “嘟嘟嘟”

    挂了。

    陈仰的脸色沉了下去,打错是不可能的,他对数字很敏感。

    是号码的问题。

    赵元在任务世界写的那串号码,落在他眼里的那一刻恐怕就已经变了,不是对方的真实手机号。

    又是规则。

    现在赵元联系不上了,朝简又不知道住在三连桥哪,要不下楼转转吧,家里越待越冷。

    陈仰抓了几个橘子就去溜达了。

    三连桥一半是商品房,一半是平房带小院。

    陈仰家里是五层的矮栋商品房,而朝简昨晚是去的平房那边,两个区域中间隔着一条宽阔的青石道。

    黄昏下,那一片平房的乌青色瓦顶自成一番美景。

    陈仰踏进去,往里走,儿时的回忆就在他脚下跑了出来,贴着一块石板一把青苔,往老巷深处窜去。

    小时候就觉得平房这边好玩,也很想住在这里,有院子,还不用爬楼梯。

    陈仰正回忆着,一把嘈杂声就惊动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武叔家门前。

    嘈杂声是从武叔院里传出来的。

    老两口在吵架,模模糊糊的,隐约提到了武玉。

    陈仰考虑到武叔下午的那些话跟用意,就要匆匆离开,冷不丁的听见武婶的叫骂。

    “惯吧你就惯吧她都二十四了,还小吗再不找对象什么时候找过了三十那能找得到”

    “小玉才毕业没多久”

    “什么叫没多久,都两年了这是没多久别人毕业就结婚,孩子都会说话了,她干嘛了你说,女孩子家花那么多时间扑在事业上有什么用,关键还是要找个好人家,你看她,我一提这事她就挂脸,冷冰冰的给谁看呢,我是她妈,不是她仇人过年也是想不回就不回,她那样,有好人家轮到她”

    “明年再说吧,她工作忙,这次回来心情不是很好,别把她给吵走了。”

    “这几年她哪次回来心情好了我欠她的是吧养个闺女给自己找罪受”

    “”

    陈仰越往下听,表情越古怪。

    武叔不是说他进去后的第二年秋天,武玉就找了个对象,两人是大学同学,感情一直很好,两家商量了明年六一结婚

    骗他的

    应该不是,武叔跟武婶吵的那口气,是着急又无奈。

    不多时,陈仰坐在武叔家堂屋,抽着他递的红塔山,几句话里就得出一个结果。

    武叔下午是来找过他,这点不变,只是,谈话内容却少了一部分。

    少的那些涉及武玉感情生活。

    武叔咳嗽着抽烟“早早,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小玉这会在房间里呢,你去找她说说话。”

    陈仰隔着烟雾迎上中年人看他的眼神,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他心想,下午您可不是这样。

    “我跟她几年没见了。”

    武叔把脸一板“这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别说几年,就是几十年,也不会生分到哪儿去。”

    陈仰把一撮烟灰磕在桌沿“叔,我去上个厕所。”

    “那呢,”武叔指给他看,“门不好关上,你使点劲多关几次。”

    “好。”

    陈仰见到院里的武婶,掐掉烟对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武婶目送从小看着长大的年轻人进厕所“生得眉清目秀的,剪个寸头都不丑,品行好,也知根知底。”

    “我一直把他当咱老武家的女婿,要不是当年出了事在康复院躺那么久,我估摸着现在他跟小玉孩子都有了。”

    武叔把屋檐下的两双鞋收进来,横眉竖眼的喝道“各有各的命,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仰压根就没尿意,他在厕所待了会调整好情绪,冲冲马桶洗个手出去,直奔武玉房间。

    敲了有一会,武玉才给他开门。

    陈仰见到武玉的第一眼,一股陌生的感觉就毫无防备的冲进他脑海。

    房里的这个女人,轮廓上有他记忆里的痕迹,细看发现变化其实不大,就是长开了。

    气质却跟几年前没有一丝重叠。

    就像是两个人。

    武玉的脚边趴着一条狗,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一声不叫,只是盯着陈仰。

    一直盯着。

    眼球都不带转的。

    陈仰第二次体会到这么浓重的违和感。

    第一次是在朝简身上。

    武玉的房间摆设还是陈仰出事前那样,都是旧的,没换过什么新东西。

    陈仰没记错的话,这间房里的家具位置四年都没挪动过。

    房间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陈仰的视线极快又细心的扫过每个角落,汇聚到卫生间外水池边的女人身上。

    她在给他洗杯子,水龙头开的非常小,细细一条。

    很节制。

    这个想法不由自主的在陈仰心底蹦出,几分钟后扩大。

    因为武玉给他倒了水,装的很少,少的出奇,堪堪只过杯底。

    以前的武玉在生活上很随性,吃饭不是吃多少装多少,都是装多了吃不掉剩着,喝水就更不用说了,倒一杯在那,喝两口凉了就倒掉,重新倒,有时候又忘了,再倒热的。

    如今这样像是武玉潜意识的行为。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旱灾,不缺水。

    陈仰若有所思的看着杯子里的水,余光瞥向武玉,发觉到了什么,呼吸快了几分。

    武玉坐的位置是房间最好的视角。

    整个房间就开着一扇门。

    陈仰装作不经意的起来活动,那门对着的屋子有扇窗,是他记忆里的那样。

    只不过

    原本按在窗户上的防盗不知道什么时候拆掉了,大咧咧的开着。

    窗外是一片林子。

    这是一条最快的逃生通道

    陈仰意识到这点,后脑勺猝然一凉,他回头的时候,发现武玉冷漠的看着他。

    还有那条狗,也在盯着他。

    陈仰下意识把手往兜里塞,只摸到手机跟门钥匙才想起来,他已经回来了,这里是现实世界。

    兜里没有放铁丝跟钉子。

    陈仰握在兜里的手紧攥了两下松开,抬眼跟武玉对上。

    四目相视,嗅到了彼此身上散发出来的某些气息,有什么不言而喻。

    陈仰欲要关门,武玉低冷道“别关,开着。”

    这逃生意识强的陈仰干脆就站在原地甩出了开场白“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去的”

    武玉“三年前。”

    陈仰惊愕的看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武玉面色淡然。

    陈仰抿住嘴,难怪她性情大变,别说真真假假的叙旧,她给他的感觉生疏的无法形容。

    他的猜测在察觉到她的种种细节后被确证,知道他们的人生碰上了同样的事,就此颠覆。

    却没料到她会那么早。

    陈仰问道“我出事前还是出事后”

    武玉“后。”

    陈仰望着眼前这个没怎么露出过心思的女人,丛前叽叽喳喳上蹿下跳,现在是一块冰雕,话也很少。

    房间摆设没动作,是经历的多了,无所谓。

    陈仰能理解,他的目光落在她背后的墙上,那里贴着几张高中的奖状,都是她从他房里扒拉走的。

    还贴在上面,想必是她自动忽略掉了,各种感情什么都变得淡薄。

    搞不好还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我昨晚进去的,是刚完成第一个任务回来的新人,身份号是七位数。”

    陈仰话到嘴边还是选择谨慎点“你的呢”

    武玉一语不发的盯着他。

    那狗也是。

    陈仰被四只眼盯得头皮一阵发紧,打算再说点什么,就听武玉道“五位。”

    比李跃的多两位数。

    武玉是四年前进任务世界的,那李跃到底多早

    陈仰血管里的血急速涌动起来“那你认识一个叫李跃的人吗”

    武玉“不认识。”

    陈仰谈不上失望,只能说没惊喜,他听着院里哗啦哗啦的扫地声说“武叔下午来找我,跟我提起你有个对象。”

    “过了几个小时,你对象就不存在了。”

    武玉用手梳了梳精神的男人头,病白的唇间吐出两个字“死了。”

    陈仰一下明白过来。

    任务世界死了的,现实世界就没了那个人,所有跟对方有关联的人,对应的记忆都会被抹去。

    于是没人记得对方,等于从来没出现过。

    那李跃呢

    张琦忘了,他怎么没忘不但没,还记得清清楚楚,每个画面都像是刻进来的一样。

    是因为那个身份号易主了,所以他成了唯一一个能证明李跃来过这个世界的人

    陈仰嘴干得厉害,他把杯底的那点水一口喝掉,发现武玉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该记得。”

    武玉说“任务者死后被抹杀,只有在任务世界结识的人才能记得对方。”

    陈仰动了动嘴角,脖子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发不出声音。

    也就是说,武叔忘了武玉对象,他这个间接得知对方存在的人,理应一并忘记。

    “我的记忆为什么没有被清理”陈仰抱着空玻璃杯呢喃,头有点疼。

    “无法解释的事多得是,自己知道就行。”

    武玉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提醒他别再对外透露。

    陈仰也没抱希望能从她这打听到东西“那对方真是你对象”

    “一直一起做任务,随便搭个伙,”武玉看自己的手指,“这次任务他运气不好,没活下来。”

    语调轻描淡写的近似无情,没一丝温度,尾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眼眶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动。

    陈仰挠了挠眉毛,要不是他细心,真的发现不到。

    还是有情感的。

    “你们是怎么才能每次都进同一个任务的”陈仰问她,“有什么秘诀吗”

    武玉“同居。”

    陈仰“就这样”

    武玉抱起脚边的狗,不回他了。

    陈仰换个角度切入“他也是五位数”

    武玉这次回他了“四位。”

    陈仰的心跳鼓动得压制不住,距离李跃给他的身份号更近了一位数。

    武叔下午找他那会,那个人是存在的,说明还活着,武玉口中的“这次的任务”是在那之后。

    对方完成了不知多少个任务,丰富经验可想而知,竟然也会死亡。

    任务不是随机的,是越往后越难

    三位数身份号不是最小的吧,两位数,一位数呢

    蝴蝶效应一般,陈仰的心底爆出许多疑惑,知道武玉不可能跟他详细讲述,说这么多已经是破例了,他把疑点封闭起来,等着以后有机会再去探究。

    关于进同一个任务的事,陈仰心里有了决定,不论是不是概率性事件,他都要想办法找朝简跟自己合住。

    他忽地看向武玉“不如我们也”

    武玉撸着狗毛“不行。”

    陈仰只好作罢,他瞥瞥她腿上的狗,那双琥珀色的眼珠还在盯着他。

    就没挪开过。

    而且一下都没叫。

    陈仰发现他看狗的时候,武玉的气息会有变化,他再看,她的排斥就更明显。

    甚至裹挟着尖利的锋芒。

    陈仰没想跟武玉为敌,索性把注意力从那条狗上面转移,问她进任务的频率有没有规律。

    他问的多,武玉回答的少而简短。

    “我第一个任务没有鬼,第二个有的可能性很大。”

    陈仰怕鬼这个事,一起玩大的小伙伴们都知道,包括武玉,他也不隐瞒,说自己下午出门跑了趟道观,准备了符箓,桃木,朱砂,还有盐,大米之类的东西。

    武玉平静的看着他“你觉得任务世界跟现实世界是一样的吗”

    陈仰想也不想“不一样。”

    说完顿了顿,满脸自朝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不一样,那他准备的这个世界对付鬼怪的东西有什么用。

    “我碰到它们,不用动手,直接吓死。”

    陈仰说到这里,心头是没起伏的,哪怕他觉得下个任务要对付鬼,他活着出来的希望渺茫得忽略不计。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死在任务世界也没什么影响。

    “规则。”

    耳边的声音让陈仰一震,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

    武玉道“在那里,必须遵守规则。”

    “但有时候也不要太相信规则。”她在几十秒后说。

    陈仰记住武玉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把问过张延的问题再次抛了出来。

    “身份号能转移吗”

    武玉垂头看腿上的狗“转移”

    “嗯,”陈仰说,“比如我不想再被任务折磨了,就把身份号转给别人,让别人代替我。”

    武玉冷淡道“身份号是绑定的,无法转移。”

    陈仰又问“原主死了呢”

    武玉道“那么身份号会直接注销。”

    陈仰蹙了蹙眉心,张延死后身份号也这样没的“没有例外”

    武玉的回答跟他问认不认识李跃一样,毫不迟疑“没有。”

    陈仰点点头表示被科普了这个知识,心里脏话一箩筐。

    “没有身份号,能不能进任务世界”

    “不能。”

    “如果能,那会是什么原因”

    武玉“没有如果。”

    陈仰“”

    行吧,最关心的两个问题,货真价实的五位数身份号任务者都没给他丁点信息,只能他自己慢慢摸索了。

    天快黑的时候,武玉就抱着狗催陈仰离开。

    武玉像是在等什么,叫陈仰快点走,她催得六亲不认,十分凶冷。

    陈仰不想走也得走了,他出了房间,武叔就赶紧他把叫住。

    “早早,留下来吃晚饭啊。”

    “不了。”陈仰往院外走,“我锅里烧了饭出来的,回去就能吃上,叔,下次我再来看你跟婶。”

    陈仰出去了又折回来,从院门探头问“叔,我们这有姓朝的人家吗”

    武叔摇摇头“哪会有那个姓。”

    “这一带都没有。”

    陈仰是信武叔的,毕竟是三连桥万事通“那有长得比明星还帅的男孩子吗”

    武叔“你不就是”

    曾经的三连桥桥草“”

    陈仰带着不意外的心情离开,转完所有平房回去,脚步停在一楼到二楼的楼道里。

    门口的人影听见响动,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光线昏暗,神情不明。

    陈仰不自觉的热泪盈眶,一天没见就跟隔了一个世纪似的,他把灭掉的感应灯跺亮,蹬蹬蹬快步跑上去。

    “来了啊。”

    少年一身棒球服,发梢微潮,面无表情。

    陈仰迅速接收到了信号,这是吃了药的,他把心放回肚子里。

    可是陈仰很快就想抽自己了。

    吃了药的这位像蛰伏在深海里的凶险鱼怪,一个泡泡都不吐,昨晚应该趁他心性还狂躁肆虐的时候,追上去多问问。

    陈仰后悔的肠子有点泛青,他洗了个苹果给少年“还以为你不来找我。”

    朝简不接,那张刮了胡子,清理过,却好像没有补充什么睡眠,眼底青影深重的脸上写着三个字不想吃。

    陈仰就径自咬了一口苹果吃掉“我晚饭还没做,你要在我这吃吗”

    朝简看着他,意思明了。

    “我去淘米。”陈仰叼着苹果去厨房。

    朝简没到处乱看,也没动,就坐在那里,眼帘微微阖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厨房里传出盛满烟火气的一系列声响。

    朝简的眼皮有点沉了。

    陈仰按下电饭锅出来一看,少年睡着了,他只好临时更改交谈的时间,回厨房把拉门带上,麻利的准备晚饭。

    武玉跟他聊的那些,他有隐瞒,对方也有。

    少年与他也是一样。

    真正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太难了,夫妻两口子都做不到,更何况是生死不定的任务者之间。

    陈仰一走神,半个指甲被刀削没了,他放下菜刀撑着台面想,还是要跟客厅那位提出同居的事。

    就算有所保留,秘密多如牛毛,也比其他完全不了解的队友强多倍。

    然而陈仰把事提出来的时候,朝姓某少年碎了一只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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