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简挥开脑袋上的手,眼垂下去, 嗤道“你哄小孩。”
陈仰不假思索的说“你不就是小孩子。”
朝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陈仰心惊胆战, 让你嘴快不过脑,真当这位是个天真无邪的弟弟。
“看我说的, 十九岁哪是什么小孩子, ”陈仰按了按少年宽阔的肩膀,语调上扬的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
朝简拄拐站起来,看陈仰的角度就从仰视变成了俯视。
本就强一截的气场更是飙出了千万里。
“别跟我嬉皮笑脸。”少年居高临下的说。
陈仰一脸冤枉“我没笑。”
“你心里笑了。”
陈仰“”
这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陈仰忽地一怔, 自己的心态好像年轻了起来,性情正在慢慢靠近出事前的时候。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陈仰没分神多久, 他抓点奶片塞少年口袋里, 转身回了自己的摊位。
朝简一言不发的低眉立了会,把运动衣的帽子拉上来, 盖住了被摸过的脑袋。
中午的时候,村里飘出了饭菜香。
陈仰正要去问搭档午饭怎么解决, 一个村民就笑呵呵的端着一个大碗往这边来, 不是冲的他摊位,是他旁边卖小鸡的中年女人。
“姜苗,姜苗。”
“啊”
发呆的中年女人转头看, 下意识的说道“李叔”
李叔的笑容瞬间僵硬, 面如死灰, 狠狠瞪着女人。
中年女人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是姜大啊,你你有什么事吗”
“家里饭好了,我给你送来。”一向乐呵的李叔语气冰冷。
“哦,哦,谢谢姜大。”
李叔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下,回头平静的说道“姜苗,你要好好干啊,姜家就指望你了。”
“啊”中年女人端着大碗茫然了一瞬,忙不迭的说,“知道了,我会的,我会的。”
陈仰古怪的想,姜家指望姜苗
那姜人呢
到目前为止,线索有姜人生过病,不喜欢被说像男人,杀过人。
姜苗是妹妹,到了嫁人的年纪,在姜大眼里,她比姜人要受重视。
陈仰看李叔的背影,他是老集村的两个姜大之一,另一个是断手卖馒头的。
小襄跟陈西双被叫错名字,两人身上只是发生了奇怪的事。
而李叔被叫错名字,反应却很大。
那就是说,除了类似中邪,做噩梦,还会有更可怕的结果出现。
按照次数来的吗,超过了就会死
还是说,被叫错多少次都不会死,但比死还要可怕
陈仰对李叔大喊“姜大,也帮我送碗饭啊”
那个中年人并没有搭理他。
陈仰以为自己不是村里人,所以对方不给他送,而当他跟其他人碰面,听王小蓓说姜大给她送了午饭时,他的表情就有些惊讶。
“很大一碗,饭菜压得很紧,生怕我吃不饱。”王小蓓说,“可我哪吃得完,太多了,真的,那些菜”
笪燕不等王小蓓说就来一句“也给我送了。”
陈仰看小襄,对方对他点了点头。
陈仰眼神询问男同胞们,他们是一致的懵逼脸。
送什么,送饭,什么饭还给送饭
“”陈仰通过这现象得出一个结论,“姜大只给姜苗送饭。”
不管姜人。
偏心。
后面的陈仰没直接说出来,大家都能顺着他的话想到那两点。
王小蓓扶了扶黑框眼镜“姜大是父亲吧。”
“关系出来了,一家三口,父亲,哥哥,妹妹。”
徐定义从兜里抓了什么吃的塞嘴里,嘎嘣嘎嘣的,很脆“这也太不合常理了,普遍都是重男轻女,姜家怎么是相反的。”
陈西双瞟徐定义的兜,又看他说话时嘴里喷出来的碎渣渣,吃什么呢这么香。
“呵呵呵,你好意思来汇合啊。”
徐定义谄媚的笑“别这样,我是没办法,换成你们是我也会那么做的,谁想死呢你们说是不。”
陈西双哼哼“那不还是怪你,都说好了收起来不卖,你自己不长记性。”
“我那生意好,一忙就给忘了。”
“你造成的后果,我们要跟你一起承担,一句忘了就行了”
陈西双仰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那一圈勒痕触目惊心“你看看我这,快断了,现在还疼着呢,我皮肤本来就嫩,这下好了。”
徐定义没皮没脸“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提了吧,再说,我不止是脖子被勒,膝盖还跪伤了呢,惩罚我也受了的,后面你们再发现什么线索,我一定谨记,绝对不会再犯错连累大家”
他做保证的时候,嘴里也没停过。
王宽友不做评价“说正事吧。”
“孩子就是手心手背上的肉,都一样,不该重哪边轻哪边。”
张广荣四十多了还单着,没孩子没媳妇,家庭成长环境让他有感而发,他冷冷道“一碗水端不平。”
徐定义又抓点往嘴里塞,口齿不清的插话“所以说,还是独生子女好啊,没人争没人抢,爸妈也不会把两个孩子拿来比较,那种事,有心无心的,都是伤害。”
王宽友捏鼻梁“越扯越远了。”
“我觉得没扯远,反而离真相越来越近。”徐定义用一种诙谐的语气说,“你们在家里受过白眼吗。”
“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一样会挨骂,在家里喘口气都有罪,这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
大中午的,陈仰全身有点发毛,从进任务世界到现在,姜家那三人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却一直存在。
他们都是。
现有的信息让姜人的形象渐渐丰满了起来。
别人要他让着妹妹,前因可能是他让久了,不想再让,姜大爱护姜苗,不喜欢他。
陈仰猜想,这是姜人的咒怨。
只是有一点他不懂,咒怨围绕着三天的摆摊卖东西,1500的盈利。
姜人想姜家赚钱为什么
陈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搭档听“你看呢”
朝简“嗯。”
这是认同了他的思维走向。
陈仰还想再听点,朝简先他一步道“饿了,找东西吃去。”
“我们去吃午饭,你们吃过的可以在集市上打听打听。”陈仰说完拉着朝简离开。
陈西双也想跟着,但他的求生欲没让他迈开脚,他见徐定义又掏兜,手上嘴上都是油“你吧唧吧唧吃的什么”
徐定义看他没那么生气了,就讨好的摊手“这个。”
面粉做的小黄条,一根根的,上面混着小芝麻。
正要走的王小蓓眼一亮“金果棒啊。”
“对对。”徐定义又抓出来一把。
陈西双“噫”了声“油炸的东西,你直接就放兜里,多脏啊。”
“我自己吃的,有什么脏的。”
徐定义油乎乎的胖手往后伸,拍拍自己后面的背包“我包里还有,你们要吃吗”
陈西双还是嫌,这么油,跟他的健康饮食道不同。
王小蓓也不是很想吃,眼睛却没挪开。
徐定义从背包里拿出一大袋金果棒,又找了个方便袋,准备倒一点给王小蓓。
结果倒多了,他就不想给,想自己再倒回去一些,或者干脆就把大份的留下来,让王小蓓拿走小份的。
笪燕以前被胖子骚扰过,她最讨厌长得胖的异性,这会看徐定义磨磨蹭蹭,再想到他昨晚提出待在一起的猥琐心思,顿时就鄙夷道“你是男的,不会让着点”
徐定义被大美女这样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然后他就让了,王小蓓拿走了大袋的。
中午比昨天的温度高很多,有些晒,集市上的大多摊子前都空着,人不知道上哪歇着去了。
陈仰跟朝简坐在路边吃肉馍。
没蹲一会陈仰就瘫着了,他望望自己跟朝简的摊位,小口吃馍,吃一口就喝点水。
这是陈仰跑回村倒了拿过来的,一大瓷缸子的水,喝着味道泛甜。
陈仰看瓷缸子上面的“喜”字,左右伴着龙凤,还有两朵杜鹃,他们睡觉的枕头巾上也是这个。
“馍里有花椒。”陈仰吐到地上。
朝简也吃到了,他眉头都没动一下“塞卤肉的时候带进来的。”
陈仰满嘴都是涩麻味“我对它有阴影。”
种子,林月,一大滩,混着拉丝的粘液他不行了。
朝简看陈仰一脸吃到屎的表情,他嘴里的肉馍都有点咽不下去“收起你那个表情。”
“收不起来。”陈仰喝几口水冲淡嗓子里的味道,“我去溜溜,一会就回来,这里能观察我们的摊位,还不会被太阳照到,你别换地了,在这等我。”
朝简拿拐杖敲陈仰小腿,稀松平常道“把你那半个馍给我。”
陈仰很自然的给他了。
走了会,陈仰的心里才泛上来了那么点别扭,原先只有妹妹会吃他吃剩的东西,现在多了一个。
位置对换的话,他发现自己也能吃得下去。
搭档都会这样吗
陈仰一晒,没有参考的对象,以后遇到别的搭档再问问。
这都无所谓,不想了,关键是任务相关。
陈仰路过李平那儿,被他叫住问赚了多少。
不等陈仰说个数字,李平就自问自答“肯定比我多。”
陈仰看出他的挫败“鱼不好卖吗”
李平捞着自己的大金链啃“这种野生鲫鱼,有筷子长,怎么也该十块钱一条。”
“才5块钱,卖的太便宜了,我要怎么卖”
接着又说陈仰“像你,卖的东西单价没超过4块的,基本都是两三块,可是种类多,这个卖的不好,还有其他的能卖,我就只有鱼。”
陈仰说“也有只卖一种的,卖的比我好。”
李平不说话了。
陈仰看塑料桶里的乌黑鱼头,扎得挺密,都很精神,没有一只翻肚子的。
“集市有别家卖鱼的,卖的都很不错,你去取取经”
李平没有理会,听不进去陈仰的建议。
陈仰也不多费口舌,他掉头走的时候,背后响起声音。
“昨天我没退那个人钱,后来就没什么人来了,起初我没多想,指着今天多吆喝吆喝,没想到今天还是没人,从我这走过去的都不停,当我不存在一样。”
陈仰的呼吸一紧,蝴蝶效应吗
二十五个摊位分别是姜家三人,各自做生意,谁败坏了姜家的名声,谁的摊位就不会再有人关顾。
这规则真的是
李平眼神空洞“现在死了一个,还剩二十四个人,1500的总数额,人均收入从60增到了625。”
“还有一天半,要是想办法多卖卖是可以的,但是不会有人来我这了。”
陈仰说“任务世界变数大,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可能会出现转机。”
“会有吗”
李平失神的一下勾住了金链子,脖子上的伤口被刮到,疼得他谩骂起来,精气神却好了很多。
陈仰看李平离开摊位,扬声问他去哪。
“走走。”李平摆了下手。
陈仰收回视线去旁边卖小牛的大哥那“你这是黄牛还是水牛啊”
大哥是外地的,戴顶草帽“都有。”
陈仰问怎么分辨。
“看牛角,短的是黄牛,长的是水牛。”大哥热情的露出一口黄牙,“看毛的颜色也行。”
陈仰心想,是个能聊的,他挨个看那几头小牛,又去看后面卧在地上的那一头老牛。
大哥突然很焦急的喊了一嗓子“姜人你别靠太近牛见不得红衣服”
陈仰僵住,他穿的衣服是灰色的。
“快躲开”
大哥跑过来把他拉到一边,挥着绳子制止骚动的老牛。
陈仰看看自己这一身,再去看要冲上来的老牛,咕噜吞了口唾沫。
大哥是色盲吧。
而且,牛也不是见不了红色,换一块别的颜色的布在它面前抖,它照样会顶上来。
老牛对他有这么大的反应,跟他的衣服颜色没关系,那就是说
陈仰这么想着,嘴巴就不受控制的开合,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细细柔柔的。
“我只是在走路,没有招惹你啊。”
“为什么都欺负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姜苗”
“去死吧”
“去死”
陈仰在把一块石头大力砸向老牛之后,意识回到了他自己手里,他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煞白的脸上都是虚汗。
之前还想被附身是什么感觉,祈祷千万不要遇上,刚才猝不及防就体会到了。
不想回忆。
那老牛的眼睛被砸出血了,卖牛的大哥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把绳子拴好,手一直在抖。
陈仰的手也在抖,姜人当年在集市被牛冲过。
也拿石头砸了它。
同一头牛吗
牛的寿命好像是2,30年。
头顶忽然传来声音,低低冷冷的“说的一会回来,这都多久了”
陈仰抓住拐杖爬起来。
“我被附身了。”他心有余悸的对少年说。
朝简皱了皱眉。
陈仰等了等,没等到其他反应,嘴角忍不住抽搐,这位不怕鬼,不怕人,没有怕的。
不对,这位怕做噩梦,上次似乎还吓哭了。
陈仰一路捉着朝简的拐杖“你知道校园欺凌吗”
“一个学生被欺负,围观看热闹的拍照的,比动手的还要怎么说呢,我形容不出来,我一直在想,这么大范围的咒怨,背后究竟发生过什么。”
朝简说“那些碎片段已经拼出了一个角,你心里有数,别明知故问了。”
陈仰摸摸鼻子“我只是想跟你讨论讨论。”
朝简停住,侧头看他一眼,面色漠然“讨论欺凌社会性的问题,你回去自己上网看。”
陈仰“”
他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曾经也有被”
没问完就清醒过来,不可能,这位怎么可能会遭遇那些事。
很荒谬的问题,脑子抽了。
陈仰观察朝简,对方似乎没有听见那几个字,也不清楚他要问什么。
“我们去找徐找姜人,我有事要问他。”
陈仰不久前才被附身,神经还有点脆弱,需要搭档的陪同,他指给对方看“就在前面,问完就回去了。”
朝简把拐杖从他手里抽出来。
陈仰再次握住。
朝简再抽。
两人你来我往的持续了下,以陈仰的胜利收尾。
徐定义在摊子前擦手,油光光的,怎么都擦不干净,他想晚上收摊回去问村长有没有肥皂。
陈仰过来时,徐定义以为他又送来了线索,赶忙站起来。
“怎么了你说。”
“你上午没卖粪箕”
徐定义很不满的打断“干嘛啊,我不是都说了不要提了嘛,歉我也道过了,还提这个就没意思了是不。”
陈仰说“我是想问你,在那之后你有没有卖出去什么。”
徐定义摇头。
陈仰点点头“果然。”
“果然什么,这很正常的吧。”
徐定义打了个饱嗝,口气里都是油腻的味道“生意不可能一直好,我下午肯定卖得多。”
陈仰跟他说了李平的情况。
徐定义脑子不笨,没费多大劲就明白了陈仰的意思,他好笑道“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一样都卖不出去了,下午就会卖很多,你看着吧”
陈仰心说,要是能卖出去,那最好不过。
规则少一个是一个。
徐定义没当回事,陈仰的确会找线索,可这次的就有点搞笑了。
要说败坏名声,已经惩罚了不是吗。
徐定义长得胖,从小到大很多人说他的长相有福气,赶集的老人们很喜欢他。
昨天徐定义的生意那么好,早上也是一样,他不信接下来自己一笔买卖都做不成。
然而整个下午的时间,徐定义竟然真的一样都没卖出去。
他仿佛遭到了屏蔽,摊位跟他都成了隐形的,不管他怎么喊都没人过来。
不过,李平的鱼竟然全卖掉了。
徐定义看到了希望,李平败坏了名声还有生意,那他就也会有。
惩罚估计是有时间限制的,明天就好了。
明天是最后一天。
徐定义现在赚的有97,只要不再死人,哪怕明天他一分不赚也足够了。
陈仰问李平是怎么卖出去的。
李平舔舔手指,捏着一把纸票一张张数“不知道,我都没想过自己还能卖出去,当时我把桶晃了晃,无聊的打算数里面有多少条鱼,刚开始数就有人来了。”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不知不觉就卖完了一桶,之后又卖了三大桶。”
李平颇有些戏剧化的感叹“生意好的跟做梦一样。”
大家都很羡慕。
徐定义问李平“那你赚了多少有200了吗”
其他人也想知道有没有那个数。
“375。”李平数完说。
众人“”
陈西双陈柠檬炸了,酸溜溜的说“这么多我才刚过一百”
王宽友跟陈西双差不多,他对李平笑道“恭喜你,人均额这一关过了。”
李平把钱放进外套里面的口袋“你们也别担心,这生意说好就好,钱说有就有了,没准儿的事。”
陈仰摸摸自己的纸票,129,主要收入来源是竹耙,量很多,村里批发了一大堆,还有得卖,他问朝简赚了多少。
朝简没回。
陈仰还要问,一条老黑狗闯入了他的视野范围里面。
它身上有几处秃毛,就是前天碰见的那只。
陈仰记得狗很凶,他正要拉着朝简躲着它点,接下来一幕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那老黑狗跟上次一样的对陈仰一伙人吠叫,但它这次才叫了两声就摇着尾巴跑向李平,不停的用脑袋拱他的腿,还舔鞋子。
陈仰垂放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狗对陌生人的气味会很防备,就算不乱叫也不会放下警惕,它对李平的亲近是哪来的
像见到老朋友。
不对
他不是李平
他不是李平
陈仰遍体生寒的后退几步,一把掐住了朝简的胳膊。
朝简疼得面部抽了一下。
王宽友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就把猜疑的目光放在李平身上,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黑狗不寻常的反应。
“你不是”
王宽友脸色大变的对大家说“他不是”
“不是什”徐定义没反应过来。
话没说完,王小蓓就惊恐的尖叫着跑了,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跟着跑。
陈仰还在原地,搭档跑不了,自己不能把他丢下。
“请问你你是”
陈仰试图跟摸狗头的那位搭话。
对方没回应的往村里走,还算健壮的身体变得佝偻,一头黑发变花白稀松,夹克衫也变成了粗布衣。
那是个老人。
陈仰不敢追,他仓白着脸问朝简“那个人是不是姜大”
他自顾自的说“不一定,村里还有其他的鬼。”
反正不是李平。
李平呢他人去了哪
是不是下午就不是他了
“走了吗”
跑走的一伙人谨慎的折回来,表情各有不同。
有尴尬的,有还很怕的,也有愧疚的,陈西双就是那个样,他对着老陈家的嘤嘤嘤“我是本能反应。”
“我理解,好了,别嘤了。”陈仰被他嘤得缓了过来。
王宽友沉重道“他一定是出事了,在我们都没发觉的时候。”
大家想不出他会触犯什么禁忌。
一个卖鱼的,想卖掉粪箕都不可能。
徐定义是这行人里面最不安的,李平跟他一样败坏名声,一样的在那之后就卖不出去东西,现在李平失踪了,下落不明。
十有八九是死了,下一个不会就是他了吧
“你们都在这干什么”
村长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还是那身衣衫,头上包的也还是那个布巾,他板着脸喝道“摊子还看不看了”
众人吓一跳。
昨天的五个姜大,今天的十二个姜人,他们的脖子上都有勒痕。
这么大的视觉冲击,村长跟其他村民都犹如眼瞎。
村长也不问少了谁,怎么少的,他只要在明天收摊前看到1500。
少多少人,人均会提高多少他不在意。
“村长,今晚几点收摊,跟昨晚一样还是”
陈仰的话被一串狗叫声拦断了。
还是那老黑狗,没了熟人在场,它又凶了,“汪汪汪”的叫得很大声。
村长喝了几声,老黑狗趴伏在地,压抑的发出低吠,它并没有摇尾巴,更没有凑上去舔裤腿。
陈仰记得前天出来找狗的是那个缺了只耳朵的男人,那个鬼是他家里长辈吗
“今晚你们八点休息,明天上午九点出摊。”
村长的话让陈仰脸色变了变。
大家纷纷都是震惊的模样。
“明天九点出摊太晚了吧”
“不能像今天一样吗”
“是啊,收摊早一小时,出摊晚整整六小时,时间缩短了那么多,我们”
“我们不需要休息那么长时间。”
“对,我们不”
村长嫌他们吵的把烟杆往墙上一磕,眼睛往外凸“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指望最后一天,你们当我说话放屁是吧”
“”
您老人家说了这句话吗
陈仰问道“那明天什么时候收摊”
“六点。”
大家“”
窒息了。
最后一天的收摊时间竟然还要提前。
那他们明天只能卖9小时。
虽然现在他们的人均额都是安全的,远远超过了625,可任务提示是多赚钱。
那个“多”没有具体数字,会让他们不踏实。
收摊后大家分成了好几拨,陈仰跟朝简在村里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老人家。
最好是老得走不动的。
疯子傻子也可以,在电影里他们都是重要配角,能突破性的线索。
钱秦也出去了,他是独自行动,不战队,进来这么久也就和陈仰说过几句话。
剩下的人都在屋里屋外。
“今晚不拜祖了吗“陈西双坐在小竹椅上面咕哝。
徐定义萎靡的掰金果棒吃“少了个人就拜不了吧。”
“不是吧。”陈西双说,“我理解的抽签是他们五个人抽出来一个当代表,再由对方摇装满竹签的竹筒,随便倒一个出来。”
“哪怕就一个人也能摇竹签。”
徐定义说“那就是没到时候,昨晚是九点收摊,之后才去的。”
陈西双听他说起时间,眼睛睁了睁“我感觉拜祖的时间会变换,不会都是九点,你想,明天是最后一天,六点就收摊了,还要拜祖的吧,不可能轻易就放过我们的。”
“我们不了解拜祖,了解的又不能说。”
陈西双往屋里探头,刘顺跟张广荣都在炕上躺着,他觉得他们那样像是在等着进棺材,有种对生死抵抗不了的释然。
拜祖这么恐怖的吗
陈西双不敢去想象,祠堂是鬼片的取景地之一,尤其是旧时代的祠堂。
徐定义掰了几根金果棒,噌的一下站起来“我们去找姜大吧”
陈西双“”
“他们在屋里啊。”
徐定义抓他肩膀“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
陈西双挣脱开徐定义的爪子,猛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进屋睡觉了”
徐定义的心里慌得不行,跟他遭遇相同的李平不能死,不然他怕是熬不到明天。
“现在才八点多点,集市上很多人,到处都是灯笼,有什么好怕的。”
陈西双不为所动。
有灯笼才可怕,大家的脸都被照得红红的,吓人。
徐定义见说不动陈西双,他想强行把人拽走,一旁半天没说话的王宽友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徐定义激动的说,“走走走,我们去找李平。”
王宽友把自己的背包给陈西双“你帮我放屋里去。”
陈西双望着他俩消失在墙角,撇了撇嘴说“我是不是胆子太小了,线索不找怎么会有,也不能完全指着别人找了告诉自己,伸手要不得,哎,刚才我应该答应的。”
“你在嘀咕什么”刘顺从屋里出来,衣发乱糟糟的。
“没什么没什么。”
陈西双把王宽友的背包往屋里一丢,出来跟刘顺坐在屋檐下聊天。
刘顺吃着张广荣给的西瓜霜,说话抽凉气“怕吗”
陈西双小鸡啄米的点头。
刘顺突兀的说“还有三十五分钟。”
陈西双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刘顺没解释,还有三十五分钟到九点,村长有可能会来喊他们去拜祖,二十四个人就会至少减掉一个。
不对,不是二十四。
李平肯定遇害了。
现在只剩二十三个人了。
王小蓓把小板凳搬到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找陈西双说话。
她今晚想跟男生们一个屋。
人多一点,阳气都重一些,鬼魂会有所忌惮。
王小蓓左脚的毛绒绒拖鞋蹭着右脚“那个装姜大的,他想干什么”
“想做生意了吧。”陈西双发挥想象力,“我看他数钱的时候可来劲了,也很熟练,还有他那话,生前八成是小贩,生意不怎么好。”
“说不定就是卖鱼的”陈西双突然大声说。
王小蓓吓得一个哆嗦“姜大,你,你觉得呢”
刘顺“我认同姜人的说法。”
王小蓓想到什么,哆嗦的更厉害了“那这个村子里是不是有很多”
刘顺徐徐的安慰道“我们的任务目标是姜家三人,其他的不会害我们,它们的世界也有它们的规则,不用担心。”
“不害我们只是出来一下,吓也会吓死。”
刘顺笑道“多锻炼锻炼就好了。”
王小蓓觉得他像自己爸爸,性子敦厚,脾气很好,是三个中年人里最好相处的。
一盆脏水泼了出来,笪燕看了他们一眼,回屋倒水洗脸。
她问坐在椅子上的小襄“你不洗吗”
小襄在看手机上的照片,都是集市,各个角度的,她淡淡道“我一会要出去。”
笪燕往盆里放毛巾的动作一停“什么时候”
小襄说等会。
笪燕把头发拨到一边“能叫上我吗”
小襄不在意道“可以。”
笪燕听到这个答复暗暗的松了口气,昨天她还鄙视王小蓓跟项甜甜抱团,假惺惺的姐妹情,根本没必要,今天她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同伴很重要。
笪燕把毛巾按在温水里浸湿,闭着眼洗了把脸,她睁开眼看了下墙上的小镜子,又闭上眼继续洗脸。
擦干脸的时候,笪燕感觉眼睛里掉了根睫毛,有点难受。
她把湿毛巾放盆里,对着镜子扒眼皮找睫毛。
镜子里的自己也在扒眼睛。
笪燕的动作顿了顿。
有时候就是这样,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怪怪的。
尤其是洗脸的时候。
笪燕继续翻动眼皮,没一会就找到了掉在眼睛里面的小睫毛,再小心用指尖捻了出来。
就在她要把手上的睫毛弄掉的时候,她的身子骤然一僵。
有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
下一刻笪燕就对着镜子用力扒眼皮,发现下眼睑有一颗痣,小小的,浅褐色。
以前那里长痣了吗
没有
以前没有痣
笪燕瞪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也在瞪她。
为什么会多出来一颗痣
怎么会多了颗痣呢
笪燕毛骨悚然,刚才一开始洗脸的时候是没有的,她抖着手挡住另外半边脸,透过镜子看有痣的那一半。
发现那半张脸不是她。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