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保护我方公主殿下「二十二」

    坐落在偏僻林地里的简陋驿站,很少迎接到那么多的客人,更是很少接待到大人物。

    清晨时分,狭小驿站的一楼大厅里,临洲城城主沈恒正在不紧不慢地喝茶。

    他今年刚满四十,正值壮年,相貌俊朗,一双眼睛温润有神,举手投足间,隐隐散发着儒雅的文人气息,倒是少了身为城主的官宦气质。

    在驿站当差的小吏战战兢兢地站在地中央,陪着小心问道:“不知城主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昨日刚住进来一批临洲的长官,今日居然连城主都到了,所以同行的人中,那两名女子的身份,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但那不应该是他关心的事。

    沈恒端着茶碗,从容地轻呷一口,语气和善道:“外出公干,途经此处,你们不必惊慌。”

    “是……”小吏点头应道:“城主大人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不必,有茶即可。”沈恒正说着,恍惚见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瘦长的身影来,他不禁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迎向了那人。

    小吏正纳闷呢,顺着沈恒走过的方向看去,他认出楼梯上那人是昨夜跟长官们一同投宿的女子中的一位,当时他还觉得女子手中的的长剑很特别,他还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突然见沈城主站起身来去跟女子招呼道:“安将军,昨夜休息得如何?”他顿时愣住了。又见女子淡笑着回道:“睡得很安稳,多谢沈城主记挂。”他突然又想起另一位同行的神秘女子来,沈城主称呼眼前的人为安将军,那……那神秘女子……他一阵心惊,那可不敢想。

    小吏皱眉思索了一瞬后,匆忙退下。

    唐菓听见公主叫她下楼先去会一会那沈城主,她还有些担心,因为她没见过沈恒,也没读到小说里沈恒出场的部分,压根儿不知道沈恒长什么模样,万一认错人了多尴尬呀。

    幸好,楼下除了昨天见过的一个驿站小吏,就只剩那一人,而那人又率先跟她打了招呼。

    寒暄过后,唐菓直奔主题:“沈城主既然已经派了人接应,为何又亲自来迎?”

    沈恒笑着回道:“此事关系重大,沈某不得不慎重啊。”语毕,视线有意无意瞥向楼梯口的位置。

    唐菓会意道:“三小姐还在休息。”

    “哦……不急……”沈恒仍然笑呵呵地,又对唐菓说道:“安将军,坐下来喝杯热茶吧。”说着他侧了侧身,给唐菓让出一条路来。

    大厅中央的茶桌上,早已经备好一壶热茶,两只茶碗分列茶壶两侧,有热气从其中一只的茶盖上方飘起,另一只则是空的。唐菓走向空的那侧,在竹制扶手椅上落座。

    沈恒亲自为她倒茶,“这间驿站虽然地处偏远,但茶还不错。”

    “偏一点好,安静。”唐菓回道。

    仿佛为了附和她似的,窗外立刻响起了几声鸟叫。

    “说得也是。”沈恒点头,倒完了茶,把茶壶放回原处,眼角余光瞥见唐菓右手上缠着的锦帕,隐约可见上面的斑驳血痕,于是问道:“将军可是受伤了?”

    唐菓下意识看向右手,掌心摊开又合拢,浅笑着回答:“小伤而已。”想起季梓妤为自己包扎的时候,那小题大做的担心模样,唐菓的心头禁不住泛起一丝甜蜜感觉。

    沈恒又向唐菓颔首作揖道:“这一路上,辛苦安将军了,沈某代兄长多谢安将军为沈家所做的一切。”

    唐菓在心底不屑地哼了一声,无论是原身还是她,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季梓妤啊,跟他沈恒还有沈家有什么关系?但人家这么客气,又满面笑容地,她也只得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沈城主言重了。”

    她留心观察了一阵沈恒,沈恒这个人,大概是受兄长的影响比较深?据唐菓所知,公主殿下的父亲沈安曾是闻名大陆的画家,这沈恒看上去也是一身的书卷气。但这种气质她在公主殿下身上并没看到太多,她的季学姐很会画画,比她画得要好,但是她不知道公主殿下是否也会画,也一直没有机会问起。她在公主殿下身上看到的,更多是生于帝王之家的王者气息,遇事冷静、杀伐决断。

    再看这个沈恒,他在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总是带着微笑,语速缓慢,看上去十分的和善、亲切,不像是有权有势的一城之主,反而更像是偶尔在电梯里遇到会互相招呼一声的邻居大叔。

    但唐菓不喜欢他。

    两个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些大概是既定的台词,给唐菓的感觉就是沈恒这个人有点儿假。笑得很假,说话也很假,虽然本能地有些排斥他,可一想到他是公主的叔父,到底不会坑害公主,于是勉强压下那种不喜欢的情绪,一边喝茶一边虚伪地应酬着。

    ××××

    季梓妤一点也不忙着见沈恒。

    梳洗完毕后,她推开窗向外张望,驿站的小院里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本就狭窄的院子,因为这马车的缘故,更显得满满当当了。

    尽管院子里是一目了然的情形,临洲的守备兵仍然走来走去继续巡逻。而院子外头,更多的人在那里扎营,一些人正在吃早饭,另一些则是忙着喂马和做出发的准备。

    季梓妤恍惚想起了刚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长公主收买了守城的军队,她手中只有安柔柔所统领的禁卫军,而距离京城最近的咏安城,又是长公主驸马的家族属地,能够火速支援京城,所以她不得不在禁卫军的护卫下暂时逃离。到临洲向叔父借兵,只是她重返京城的第一步。但这第一步也走得颇为艰难。

    她看了一阵,听得门外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于是收回视线看向了门口。

    唐菓恰好推开门走了进来。

    “如何?”季梓妤倚着窗框,微微侧头看向唐菓,仪态端庄,语气如常。

    转身将门合紧,唐菓信步来到季梓妤跟前,先是向楼下望了一眼,见周围无人,才低声说道:“沈城主居然亲自来迎,我有些意外。”

    季梓妤淡然一笑,轻声回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奇怪。”

    “依他所言,殿下此行事关重大,所以他不得不谨慎对待,倒也在理。毕竟殿下与他有这层亲属关系,而从他的角度来说,与另几位公主又素来没有交集,和殿下作对,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唐菓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依照翎国的规矩,只有公主才能继承王位,除了季梓妤以外,另几位公主能许给沈恒什么优厚条件呢?一旦三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她们会留下沈家么?沈恒这人表面摆出了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实际上精明得很。

    季梓妤问唐菓:“就他一个人?”

    唐菓理所当然地回:“对,就他自己。”

    轻轻点一点头,季梓妤没再问下去,转身仍是看向窗外

    “殿下是先吃早饭还是先见一下沈城主?”唐菓觉得自己这几天关心公主殿下的饮食的次数,好像比之前三年关心季学姐还要多,一瞬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季梓妤背对着她,没看到她落寞的神情,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不急着见。”

    “那我叫人把早饭送上来。”

    “去吧。”

    再次走出门口,唐菓又纠结起了先前的问题。这种感觉很奇妙,你明知道她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但你却还是忍不住要对她好,甚至有时候会把那些无处安放的情感寄托在她身上。你明知道这样不对,却没办法控制。

    她正想得出神,不期然地被从走廊另一侧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音?你要吓死我啊?”唐菓埋怨着说。

    来人一阵愣怔,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是怕吵到殿下休息么……”

    “算了。”唐菓瞪了他一眼,又问:“轮到你当值了?”来人是任野。

    任野缓慢地点头:“何许和瘦子去吃饭了。”

    “你找我有事儿?”

    任野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来,猛点了点头,“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

    “什么事?别吞吞吐吐地,快说!”唐菓这头还惦记着要给公主殿下安排早饭呢,差一点被任野给急死。

    任野觉得自己好像光靠说也表达不清楚,于是又说道:“将军且随我来。”他一路引着唐菓来到走廊尽头的小窗跟前,停下脚步后,他闪到一边给唐菓让路,又说:“将军且看。”

    唐菓透过那不足一张A4纸大小的气窗向外看去,只见远处一片茂密的树林,枝干错综复杂,树旁的杂草足有一人多高,没有人为的砍伐迹象,更没有看到可以供人行走的小路,看上去不过是一片无人问津的普通树林罢了。倒是近前可以看到十几名仍然穿着黑衣的临洲守备兵,三三两两一组,状似闲聊,其实又在注意周围的动静。

    她看向那群人的时候,直觉有别人也在看她,但那群人里没有一个人抬头注意到她,她再次回看远处的树林,恍惚有种被注视着的错觉,仿佛那视线来自密林深处。

    任野这时再次开口:“自从前夜何许在营地外面看到有面具人在监视我们之后,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偷看我们,但我始终也没找到那个人。”

    唐菓问:“你觉得……他在树林里吗?”

    任野说:“可是树林前面就是临洲城的人……”他话没说完,只转头凝视着唐菓,眼中透着疑问和不确定。

    唐菓与他对视一眼,没错,他们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下面的那十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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