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
浓郁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翻涌着的,像是腐烂在泥巴里令人作呕。
蝴蝶一般的少女放足狂奔。
她怀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小孩子,十岁出头,在少女不大的怀里,轻微颤抖着。随着少女长时间的奔跑,断断续续的发出低吟。
微弱的,像一只快断了气的奶猫。
蝴蝶忍咬着牙,额角泛起青筋。她牢牢的抱紧怀里的孩子,有汗水在少女奔跑时甩落。
这是一个血腥的夜晚。
已经有晨起的淡光从天边燃烧起来,初阳的光辉渗透枝丫,似乎要穿透这血腥的黑暗。
蝴蝶忍双眼赤红,她竭尽全力的朝着蝶屋的方向奔跑着,怀里男孩的血液一点点渗透她的衣服,滴答滴答,滴落在地的混着汗水的猩红。
快一点!
在快一点! !
强烈的,让人作呕的血腥气融入蝴蝶忍的发梢眉眼,她的眼白上渐渐爬满了血丝。
怀里男孩的呼吸微弱,颤巍巍的,虚弱至极。
大门上绘制着紫藤花的人家在蝴蝶忍一头钻出迂回的黑暗时,映入眼帘。
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貌,蝴蝶忍撞开紫藤花之家的大门,蝶衣被鲜血灼染的似乎要燃烧起来。
热烈的,璀璨的。
*
蝴蝶忍是在一个村子里找到这个男孩的。
在接到自己乌鸦的任务传讯之后,蝴蝶忍连夜奔波,来到了那个有鬼出没的村庄。
沉默在黑暗的里的村庄一片安静。
蝴蝶忍在踏进村庄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浓重的血腥味在村庄里蔓延。
那是层层叠叠的,在无尽黑暗里流淌出来的血腥气。
蝴蝶忍猛地握紧腰间的日轮刀,她眯着眼睛,视线游弋在隐藏在黑暗里的房子。
到处都是死一般的安静。
蝴蝶忍面无表情的推开一户人家的大门。
门没锁,轻而易举的被她推开了。
木门撞到墙壁发出砰的声响,成了在黑暗里唯一的生机。
又像是胜利的狂吠。
蝴蝶忍眼睛猛地睁大,鲜红色的血丝瞬间爬满她的眼睛。
美丽的少女一时间狰狞的像一个魔鬼。
远处的森林里突然传出猫头鹰的长啸,哀叫声刺耳凄厉的让人心悸。
蝴蝶忍忍不住全身都在哆嗦着颤抖着,她死死的抓着门框,指尖用力到几乎要掰断门框。
尸体。
到处都是尸体。
一个挨着一个,一个摞着一个。
鲜血渗透地板,渗透房屋。
渗透蝴蝶忍的眼睛。
蝴蝶忍猛地捂住嘴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激烈的情绪猛然炸开,将蝴蝶忍对于恶鬼的憎恶全部引爆。
月光掠过蝴蝶忍的身体,铺洒进房子内。
很显然,恶鬼早已离去。
恶鬼早已离去,可尸体却留在了屋子里。
对方没有将尸体吞咽殆尽,反而留在了屋子里。
也许这只恶鬼不是那些只有食欲的恶魔。
——却显得更加恶劣。
蝴蝶忍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她走进屋子里,蹲下身子,轻轻的合上了主人圆睁着的,充斥了恐惧与死亡的双眼。
就在这时,细碎的杂音传进蝴蝶忍的耳朵里,是微弱的,要消失在风声里的呼吸声。
一个荒唐到不敢置信的想法一瞬间充斥了蝴蝶忍的思绪,她惊慌失措的站起来,踩到了羽织的衣摆,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蝴蝶忍踉踉跄跄的走到呼吸声传来的地方。
——那是一个箱子里。
木质的箱子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
常年握刀的手剧烈的颤抖着,蝴蝶忍小心翼翼的掀起箱子的盖子,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是一个蜷缩在箱子里的一个小男孩。
病猫一样,全身染血,虚弱到似乎一个不留神就会消失不见的男孩。
眼泪瞬间涌出,蝴蝶忍怔怔的跪在箱子旁边,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搂住木箱,像是环抱着一个初升的,打破阴霾的希望。
她缓慢有沉重的抱起箱子里的男孩。
悲伤之后,就要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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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完成,希望下次惠顾!”黑发小男孩笑嘻嘻的趴在酒吧的桌面上,他轻快的合上手机,笑意盈盈的朝着里面正在调酒的酒保招手:“帅气的先生!请给我一杯不要钱的鸡尾酒!”
站在柜台后的酒保先生没有好脾气的对着无理取闹的孩子笑笑,他转身从身后拿出一瓶牛奶,透明的玻璃杯里装着被削成圆形的冰块,牛奶触碰到冰块发出细微的滋啦声,轻松舒适。
“小孩子还是喝牛奶比较好。”好脾气的酒保先生微笑着将杯子递给男孩。
零号遗憾的啊——了一声,还是一把抱住了装着牛奶的酒杯。
他坐在吧台前高高的椅子上,抱着盛满牛奶的酒杯,晃荡着双腿,一脸的遗憾。
他坐在椅子上,脚脚都够不到地板,像一个稚嫩的幼崽披着成年狮子的外壳,耀武扬威的呲着奶牙试图威慑路过的人群。
但是效果明显不怎么样。
“噗。”好心的酒保先生捂住嘴,他眼睛里噙着笑意,像慈祥的老父亲一般注视着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啄着牛奶的男孩,忍不住插嘴:“好喝吗?”
“一般般啦!”小男孩一仰头,咕嘟咕嘟的把满满一杯牛奶倒进了嘴巴里,他吧嗒一声放下了杯子,嘴巴一圈白,却浑然不知:“下次的话,请给我一杯不要钱的鸡尾酒,谢谢。”
“好好好,下次一定。”酒保先生笑着揉了一把圈着奶胡子的男孩柔软的头发,微长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揪,可爱又张扬。
“下次见帅气的酒保叔叔!”零号一歪头,把脑瓜壳从酒保大叔的手下挣脱出来。
他跳下高脚凳,顶着圈奶胡子对着酒保先生摆摆手:“再见啦!等我做完这一单回来,就要把鸡尾酒给我哦!”
“真是的……”酒保站在吧台后面,摇摇头,好笑的看着男孩朝气蓬勃的背影:“要东西吃的时候叫先生,跑了就叫叔叔……”
喜欢小孩子的酒保先生摇摇头,满脸的无奈。
在等他笑完,抬起头时,笑容却僵硬在了脸上。
一排黑洞洞的枪///口直挺挺的对准他。
*
零号蹦跶着穿进胡同里,细细数着口袋里还剩下的钱,盘算着能不能吃得起晚饭
口袋里还剩五十里拉,最便宜的盒饭要二十三里拉……啊。
数着钱的零号微微一愣,他舌尖舔过唇角,淡淡的奶香味顺着味蕾一直穿到最深处,甜腻腻的温柔。
……啊。
没钱了。
零号扁扁嘴,有点委屈巴巴。
巨大的爆炸在他的身后炸开,热浪裹挟着碎石灰尘,握着零碎零钱的零号猝不及防的被身后传来的巨大压迫力拍倒在地。
身为佣兵的敏捷的反应能力让零号迅速反应过来,金属的摩擦声伴随着细碎的火花在零号手心炸开。
一脚把飞扑过来的家伙踹飞,零号慢了一拍的反应过来爆炸的地点是刚才的酒吧。
也就是说,如果他在晚上两分钟离开,他就伴随着着声爆炸灰飞烟灭。
零号抿了抿嘴,酒保先生的脸在他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紧接着就在层出不穷的攻击中被转开了注意力。
他被在里世界的通缉榜单上被悬赏了四十万里拉。
因为披着一层彭格列雇佣杀手的外壳,才在层层的狙击中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频率缩减的截杀也就导致了质量的提高。
零号眯着眼睛,半跪在地上,冷眼看着一圈包围上来的黑衣人。
一丝血线浮在他的脸颊,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下,徐徐的,堪称温柔的沾湿了零号衣襟。
他的背后,是已经化为废墟的酒吧。
“哇,这一次真是大手笔呢。”零号夸张的哇哦一声,脸色却难看的要命。
“这些炸///弹的钱,把我杀了似乎也不够啊,先生们。”
“哼。”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银发铺满了他的黑衣。
男人举起枪,枪////口对上半跪在地的零号的太阳穴,“永别了,小鬼。”
零号啧了一声,他滑倒在地,在失重下扭转身体,躲过擦着眼角而过的子弹。柯尔特在掌心里旋转,他令人窒息的杀气里,零号狼狈的在地上翻滚着,密集的子弹划过他的身体,拖拽出长长的血痕。
在堪称凶恶的攻击的下,零号头也没回的朝着黑衣人头头的方向连开几枪,直至打孔整个弹匣。
鲜血湿润了少年的-衣襟,他的身上穿着还是在并盛的那套校服,上面似乎还带着属于并盛的清新,清浅的,有着尘土的气息,可以让人心情平静的味道。
被新鲜血液浸润之后的衣物发出的味道绝对可以用凶残可以形容,紧握着的柯尔特发出刺鼻的铁锈味,很恶心,黏糊冰冷刺鼻。
被密集的弹网包裹住,只能规避要害的零号抹掉额角的血液,他再一次躲过银发男人直射眉心的子弹。
“你这是在虐待未成年啊 ! ”被银发男人打的满地打滚的零号气鼓鼓抬起头,顶着满脸的黑灰,一个扑腾跳了起来。
他敏锐的捕捉到周围人换子弹的空隙,飞快的抽出别在后腰的另一把枪,脚踹在墙壁上腾空而起。
紧接着而来的就是银发男人再一次朝着致命点射出的子弹。
零号飞快的与男人对了一枪,急速射出的子弹弹开致命点,击中了零号的肩膀。
巨大的冲击力把零号打翻在地。
血液拖拽出血痕,在零号身下长长的一条,有很快融入到土地里。
侧卧在地上的少年失去的生息。
银发男人一挑眉,举着枪遥遥对着趴伏在地上的男孩,缓慢的扣下了扳机。
就在这时!
趴伏在地上的男孩突然暴起。
全身染血的男孩像一个疯子,狰狞可怖,满眼都是生。
银发男人扣下扳机的手一顿,下一秒毫不留情的扣了下去。
“砰——! ! !”
零号的双臂无力垂下,双手上占满了血污,从手腕处流下的血液蛛网般缠绕在佣兵苍白的皮肤上,带着荒诞残虐的美。
原本空洞的眸底泛起星碎的光亮,在毫无波动的蓝中,像是不见底的深海上被阳光拂过的波光粼粼。
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打湿了他的头发,凌乱的发丝粘在苍白脸颊上,冷汗不断从少年鬓角滴下,活像一个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他虚弱的双膝跪着,将喉间的瘙痒憋住。
银发男人冷冷的看着跪在桥上的男孩,似乎把冷漠都刻进骨子里的男人再一次举起了枪。
零号眼角的余光撇着桥下的流水,目测了一下高度,两米多,原本对于佣兵而言轻轻松松的高度现在却似乎成为了不可跨越的悬崖。
与枪声同时响起来的是重物摔下水中的声音。
*
零号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痛,尤其是脑袋,像是快要裂开了般。
手脚无力,四肢发沉。
挪动一根手指的力度都不想使用。
他努力睁开眼睛,瞬间没满眼的鲜血惊到。
零号常年在里世界被追杀,早已打磨的十分纤细的神经末梢早已经感觉到危险,疯狂的警示着。
很危险! !
这里很危险。
零号全身颤抖着,他努力支起自己的身体,可脱力重伤的身体根本不支持他完成这个动作,下一刻他便又重重的摔回原地。
扑通一声。
零号捂着再一次被撕裂开的伤口蜷缩在地板上龇牙咧嘴。
他可以感受得到自己愈来愈微弱的生命特征。
绝对不能在这里躺着。
零号重重的喘息一声,他正准备再一次爬起来的时候,听到了咀嚼的声音。
扑哧扑哧——
零号挣扎的动作一顿,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细细去捕捉声音的方向。
他小心翼翼的转动眼球,在视线所及的最边角,他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面容狰狞的怪物,嘴角滞留着涎液,他正捧着一个孩子的身体,肆意的啃着。
被怪物攥在手里的孩子脸朝着零号的方向,无神的瞳孔里映出零号的身影,唇瓣颤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救……救救……我……”
零号眼睛猛地瞪大,下一秒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零号整个身子都有些麻木了,持续的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那个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或许是刚走,又或许离开了好久了。
零号不知道,他浑浑噩噩的爬起来,双手撑在身后的箱子上,已经麻木的身体倒是少了些移动的疼痛。
他栽歪着摔进箱子里,小心翼翼的把盖子合上了。
随即陷入了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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